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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加奎不喜欢楚国,却很喜欢京城凝水桥边那个瞎眼老太婆做的混沌。
也不知道究竟是哪个傻逼起了“凝水桥”这个名字。这里没有河,只有一条半米来宽的沟。沟底泥土干得裂成了块,就像老乌龟背上的壳。这条沟是旱沟,也就是通常所说的排水沟。只有到了雨季的时候,沟里才会有水。现在正是盛夏,路边住户图方便,一个个都把垃圾往沟里倒。还好,这种事情只是发生在城外的沟渠下段。这城里有人管辖,倒也还算是干净。
瞎眼老太婆的小吃摊子就摆在凝水桥边。听附近的人说,这摊子摆了快三十年了。老太婆年轻时候就是个瞎子。好像还是跟某个男人乱搞的时候因为过于兴奋被弄瞎了眼睛。男人其实高兴过度也会这样。医馆里经常有缩阳症状的男子过去求诊,只是不知道能不能治好。
跟往常一样,张家奎要了一碗馄饨,里面多放虾皮,葱花脆嫩碧绿,漂浮在汤面上的虾油颜色晶亮。老太婆虽然眼睛瞎了,手上的功夫却很熟练,片刻功夫,就在案板上堆起了包好的馄饨小山。馄饨碗里有一半是鱼丸子,这种南方沿海地带的东西在楚国京城很是少见。老婆子手艺不错,鱼丸也是货真价实,搭配着馄饨吃在嘴里,很是鲜美爽口,令人胃口大开。
老太婆只是晚上才出来摆摊。张家奎第一次过来的时候,发现馄饨摊上客人寥寥无几。张加奎觉得很奇怪,也就对老婆子起了疑心。他素来谨慎,选择住处也是特意寻找人少荒僻的地方。这里距离京城闹市很远。周围四通八达,即便遇到突发事件,凭着张加奎多年的轻身功夫也容易逃离。
馄饨摊子每天晚上都会摆出来。要不是周围实在找不到饭馆。还有那天回来得太晚,张加奎恐怕一辈子也不会尝到老太婆做的馄饨。抱着试试看的心思。他要了一碗,只是一吃之下,顿时赞不绝口。馄饨味道好得让人没话说,而且肉嫩汤鲜,皮薄馅大。价钱也很便宜。
住处旁边,有个邻居,是在街面上浆洗衣裳的妇人。她应该是晚上看到了张加奎在老婆子摊上吃馄饨。第二天就语气很怪的问了一句“馄饨好不好吃”?张加奎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顺口点头答应了一个“好”字。浆洗妇人没再说什么。只是说起了瞎眼老太婆的一些陈年旧事,很是琐碎。张加奎听了半天,觉得就是一个年轻时候不守妇道女子的风流韵事。
闲言碎语罢了,走到哪里都能听见。
张家在楚国的势力不大。毕竟,这里不是张家商行的主要经营范围。要不是因为这次的事情有些特别,张加奎也不会被家主从远处调过来,负责居中主持。早年的时候,张加奎在边境上当过军官,还是专门负责打探消息的斥候。做起这种事情来,自然是得心应手。混混地痞们虽然都是废物。抢劫起哄的本事却是一流。何况,这次的事情参与人员数量众多,铺开的面也很广。仅是张加奎知道在楚国京城里的部分。就多达近千人。
该砸的铺子已经砸了,对方有人员死伤,所有事情都推到了杏花楼那边。可笑的事,那个姓宋的老板过于贪婪,居然好死不死打出了什么清灵玉液唯一经营的招牌。想到这里,张加奎不由得“噗嗤”笑出声来,刚刚送进嘴里的馄饨也随之一喷,远远吐到了地上。
瞎老婆子看不见东西,听力却是一流。她慢悠悠地问:“客官可是觉得这馄饨味道不好?”
张加奎咳嗽了几声。清了清喉咙,略带歉意地摆了摆手:“那倒不是。嗯!再给我来一碗。”
客人吃得满意。老太婆也很是高兴。送上来的第二碗馄饨数量明显要比之前多了些。老婆子殷勤地说:“客官每天晚上都来照顾我这老太婆的生意,真是谢谢了。今天这碗馄饨。算是老婆子我送给客官的。”
张加奎笑了笑,没有推辞,闷着头开始吃东西。这种事情很常见,对于熟客,老板通常都会给予部分便宜。只要是出来卖东西的小贩,都懂得细水长流的道理。
夜色很黑,桥边的炉火被锅底挡住,只露出几缕淡淡的红色,在黑暗中显得尤其引人注目。
瞎老太婆慢慢叹着气:“客官一走,我这馄饨摊子恐怕也就难以摆下去喽!”
张加奎把一只馄饨送进嘴里,对老太婆的话也听得不是很清楚,含含糊糊地问:“哦,这是为什么?”
瞎眼老太婆一边包着馄饨,一边慢吞吞地叹道:“吃的人越来越少,赚不到钱,生意是越来越难做。”
张加奎不由得点点头。这里位置偏僻,往来行人数量稀少。偶尔有人光顾,也是稀稀拉拉。自己在附近住了三个多月,也才见过不到五十个人光顾这馄饨摊。
他张口问道:“你怎么不换个地方摆摊?若是换在别的地方,比如城里,生意应该会比现在好得多。”
瞎眼老婆子连声叹气,也连连摇头:“去不了,也不敢去啊!”
张加奎看了一眼老太婆那双瞎了的眼睛,有些同情:“看不见路,腿脚不方便,就雇个人帮你一起挑担子。虽说人工花费是肯定的,可是赚的钱也要比现在更多。”
瞎眼老太婆“格格格格”笑了起来,连连摆手:“我这生意别人可做不来,也没人会帮我。”
张加奎奇道:“为什么?”
瞎眼老太婆的声音里明显掺杂了些别的东西:“客官觉得,这馄饨的滋味儿如何?”
张加奎隐约觉得事情有些不太对劲,只是说不出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他本能提高了警惕,顺口答道:“很好,挺不错的。”
瞎眼老太婆继续问:“客官可知道,我这馄饨里的馅儿,究竟是什么肉?”
张加奎猛然联想起之前浆洗妇人对自己说过的话,还有周围邻居看待瞎老婆子那种怪怪的目光。他的声音有些发颤,松开了手中汤匙,咽了口唾沫:“你,你什么意思?”
瞎老婆子的笑声听起来就像刚刚吃过死老鼠的猫头鹰:“客官为何要怕呢?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太婆,眼睛又是瞎的,就算对你有什么想法,也绝对不是你的对手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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