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少年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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锹把上的微凉使清明睡意全消，他把手慢慢挪到靠近锹头的地方，轻轻拉开院门，走进了门前的巷道，巷道的尽头是一条土路，土路的一边儿通向街区，另外一边儿通向乡村。

清明没有一点儿犹豫，径直踏上通向乡村的那一边儿。虽然天色一片漆黑，清明还是没有打开手电筒。不打开手电筒，是因为他不想让人注意到有他这么一个人在悄悄赶路。

晚上，一个人在一片漆黑中走路，很寂寞，也很害怕。如果一个人在漆黑一团的夜色里走向墓地，那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此时的清明，正在走向县城郊外那片最大的墓地。他心里感到害怕，害怕极了，但他还是没有停下脚步，继续一步不停向那墓地走。人们平时上墓地都在白天。人们白天上墓地是为了祭奠那些死去的亲人。很少有人晚上去墓地，晚上去墓地的人多半是盗墓者。

十二岁的清明在这漆黑一团的夜里诡秘地走向墓地，莫非也是要盗墓？清明手里还提了一张锹，那张他们家最锋利的锹。锹是用来挖土的，到墓地里去挖土的人，不是盗墓者又是谁？

墓地离清明家差不多五里路，清明走的很快，半个小时便到了。清明到了的地方是小路尽头。小路是上坟人用脚踏出来的。如果再往前走，就再也没有路，只有一个又一个馒头似的坟包。

清明停下来向四周看看，四周漆黑一团什么也看不到，他只能用耳朵来听。夏日的夜晚，听不到风声，但能听到蛙鸣，虫叫，夜鸟飞过的振翅声。每一种声音都使清明想到那种他只听说过，但还没有见到过的可怕东西。

人活着时是人，人死了就变成鬼。清明很早就听人们这么说。鬼通常白天不出现，但鬼会在晚上出现。人喜欢生活在白天，鬼喜欢生活在黑夜。人好像总在躲鬼，鬼也好像总在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