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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进地少的,支出的却半点少不得,国库自然又空了。

当年噶尔丹叛乱时,后勤供给这块除了粮食是关里送过去外。  大半都是喀尔喀蒙古供给,例如马匹。  羊群,毡子,羊皮等物。

加上蒙古人为朝廷大军的马前卒,那些所谓的“平叛”,其实就是蒙古人的自相残杀罢了。

如今,却是不能指望喀尔喀那边。

去冬今春的这场雪灾,朝廷损失不少。  喀尔喀蒙古就更不要说了。  那边地地理位置靠北,雪势更大,灾情只会更加惨重。

别说是供给朝廷大军,就是他们自己,也要指望朝廷这边开恩了。  想要缓过气来,怎么也得三五年。

这真是一个难题啊,要打仗了,却没有银子。  曹顒不由皱眉苦思。  却是想不到破解之法。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行军打仗,后勤供给保证不了,那还扯什么?

有些不对劲,曹顒察觉出古怪。

这军国大事当是皇帝操心的,康熙就算要找人商议。  也当是找诸王贝勒、满汉学士、六部九卿,怎么会找他这个五品郎中?

说这些,就为了确认下塞外雪情?带着疑惑,曹顒不由抬起头来,正好与康熙对了个正着。

“知道朕为何叫你跪么?”康熙冷哼一声,开口问道。

曹顒却是真想不出,脸上地懵懂半点没有作伪,低声回道:“小臣鲁钝!”

康熙见他如此,不由皱眉,道:“你不是个糊涂人。  却是不肯动脑子。  男子汉大丈夫。  谁不想出人头地、建功立业,你却生怕冒尖。  半步不肯多走。  这般惫懒,对得起朕么?”说到最后,已经是带着几分怒气,望向曹顒的目光也森冷得狠。

曹顒只觉得头皮发麻,立时从凳子上起身跪倒。

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此刻,康熙虽不会“流血千里”,但是盛怒之下,将曹顒料理了也不算稀奇。

喜怒无常的,就是帝王。  容易迁怒的,也是帝王。  康熙担心漠西蒙古的状况,又因国库没有银子焦虑,迁怒之下,曹顒却是不死也要褪层皮了。

虽说也是畏惧,但是曹顒因自己如此贪生怕死而感到羞辱,一时之间,竟是无语。

“过去的只当你年岁小,朕不怪罪于你。  这‘孝义’都有了,你也当思量着为朝廷尽尽忠。  去年,国库徵银两千九百八十九万三千余,内库徵课银三百七十四万一千余两。  以你一人之力,就是耗尽脑汁,也不可能敛举国之财。  朕不难为你,三年功夫,本钱朕出,你给朕赚一千万两银子,这就是朕给你的旨意!”康熙望着曹顒,郑重地说道。

三年一千万,每年三百三十三万余,背后还是皇帝,这当不算是难差。

曹顒却犹豫了一下,小声道:“万岁爷,臣在兵部,这……”

康熙摆摆手,道:“兵部怎么了,还耽搁你想主意不成?你草地那份牧场折子很好,朕使人抄写了十几份,叫人送到各处看了。  看着都是好提议,却不晓得成效如何。  由你盯着,也好让八旗牧场早些恢复元气。  ”说到最后,神情终于舒缓些。

这是一个人兼两个差事了,曹顒却隐隐地有些兴奋。  许是他最近正没有目标的缘故,正觉得找不到大方向。

虽说早已经打定主意,尽力阻止鸦片对中国的侵入,不过眼下曹顒就有些使不上力。

如今东印度公司还没有大规模往往中国倾销鸦片,每年从广东海关进的鸦片数量不多,多是用在药用上,流向民间的并很少。

中国下边也有种植罂粟,提炼鸦片的。  朝廷虽说没有明令禁止,但是种植面积有限,产量不成规模,多是低价流入药铺,目前影响力不大。

思量了一回,曹顒说道:“既是圣旨,臣自是领命,竭力而为。  只是牵扯到银子,若是臣出面。  年少力微,保不齐引起他人的贪念。  纵然是万岁爷宽仁,不与之计较,生出是非也不好。  求万岁爷体恤,另委稳妥之人台前,还是让臣居于幕后吧!”

除了怕成了靶子,不愿出头外。  曹顒也不愿直接同皇家账目沾上瓜葛。  还是当保持些距离才好,也算是避嫌疑。

要不然自己给康熙做牛做马几年。  再被四阿哥给处理了,那岂不是很冤枉。

康熙听了,脸上不由添了笑意,道:“晓得畏惧,是好事,总比不知道天高地厚强。  晓得你不喜招摇,朕就依你……”

曹顒从乾清宫出来时。  已经是漫天星辰。

宫门已经落下,因身边有乾清宫侍卫带着圣旨康熙手谕送出来,曹顒才出得宫来。

不远处,提着灯笼带着站在人前等候地,除了跟曹顒一道过来地郑虎与任家兄弟外,还有魏黑。

见曹顒出来,魏黑将手中的灯笼,交到旁人手中。  吩咐他们去牵马。

“怎么劳烦你等着,这都多晚了?”曹顒说着,瞅了他身后的长随护卫们一眼,人数比进宫前多了一倍不止:“魏大哥这是担心我?何至于此,毕竟是内城。  ”

魏黑却是摇头,道:“害人之心不可有。  防人之心不可无。  周全些,总归是妥当。  公子身份贵重,切莫大意。  ”

“是啊,大爷,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之前糊涂账还没清理干净,大爷可不能没事人似的。  ”郑虎跟着说道。

虽没有什么煽情的话,但是却难掩其中的关切之意。  曹顒冲两人笑笑,点点头应下,心里甚是暖和。

说话间。  马匹已经牵了过来。  众人翻身上马,簇拥着曹顒回了曹府。

已经是子时。  书房地灯却仍旧亮着。

曹顒见了,没有直接往二门去,而是往书房来。

走进廊下,就听到里面里边传来说道声:“顒儿回来了?”

声音很轻,但是曹顒也听出是曹寅。  只是这动静太小了,可是有什么不舒坦?他的心里不由有些着急,“嗯”了一声快走几步,进了书房。

曹寅正好迎面过来,父子两个差点撞了。

曹顒刚想说话,就见曹寅做了个噤声地动作,随后他又伸手往北面炕上指了指。

炕上佝偻着身子,发出低低鼾声的,不是庄先生,是哪个?

他因早年的机遇,曾忘情于酒水。  这些年虽说有所节制,但是也是一日三顿酒,顿顿离不了。

曹顒规劝了多少次,庄先生也张罗着戒了两次,到底是忍不住。  他这个年岁,曹顒也不好勉强他,便只好张罗了伤身小的葡萄酒才他喝。

虽是抱怨了两次没酒味儿,但是他也晓得是为了他好,渐渐地代替了烧酒。

尽管晓得保养了,毕竟上了岁数,这两年庄先生的身子骨已经是大不如前。

父子两个走到外间,曹寅说道:“到底不放心你,劝了好几遭,也不肯回去。  万岁爷因何召你进宫,难道御史那边,除了牧场之外,还给给添了其他罪名?”

曹顒只觉得眼圈发涩,道:“儿子已大了,却还累得父亲与庄生操心,都是儿子的不是。  ”说着,将刚才见康熙的详情讲了一遍。

曹寅凝神,待听到那三年千万两地旨意时,不禁生出几分担心,道:“顒儿,你心里有底么?你是如何回复万岁爷地?仔细担了过失。  ”

“‘竭力而为’,儿子不敢说得太满,这般答了。  ”曹顒回道。

曹寅点点头,道:“嗯,留几分余地,你自己也能松快些。  万岁爷早就有调你去户部地心思,这样隐匿幕后也好,省的招摇。  ”

夜已深了,曹寅面上也露出乏色。

说完这些话,他对曹顒道:“这边没有被褥,睡着累人,你唤先生起来,请他回去歇着,我先回屋里!”

曹顒应下,将曹寅送出屋子外,看着他地背影远了,才转回到屋子里。

远远地传来梆子声,“当当”地响,已经是四更天。

庄先生许是觉得咯得慌了,皱着眉头,动了动身子。

“先生,回去歇吧!”曹顒俯下身子,轻声唤道。

“嗯!”庄先生睡得稀里糊涂,听到动静,也没有睁眼,嘴里含糊应了,却是嘟嘟囔囔,还有别的。

曹顒仔细听了,才听得个大概,不禁莞尔。

“皇帝就是皇帝,别忘了这个,要慎言……”

下边的一句话,曹顒却是笑不出了,就听庄先生低声道:“妞妞,往后不许淘气,爹不在了,听你哥哥话……”

垂暮之年,有了牵挂,终是不舍。

看着这样的庄先生,想着父亲离去时地背影,曹顒的心里羞愧不已。  自己的“省心”,是靠着两个老爷子的“劳心”得的,却是心安理得地受了,何其自私……

觉得自己还年轻,曹顒忍啊忍啊的,打算熬过了这夺嫡地年景再说。  却是没有想过,自己向来依靠的这两位亲长已经是花甲暮年。

他们费劲心力,护他周全;他也当反哺,尽尽孝心才是。

曹顒蹲下身子,将庄先生背在肩上,送他回榕院。

庄先生有所察觉,睁开眼睛,有些没反应过来,半晌方笑道:“没想到,这被人背着的滋味儿倒是不赖,孚若,下回去香炉峰要拉着你了!”

“先生想去,我就跟着。  ”听着他话中都是笑意,曹顒也欢快许多:“趁着现在不冷不热的时候,正该多出去走走,就是去瞧瞧小和尚也是好的。  ”

智然的官司已经结了,早前的“过失杀人”的名人也去了,变成了那边“讹诈自死”。

虽不用背负罪责,但是智然心里还是有些难以释怀,便去西山寻了个寺庙,要给那位枉死的老妇人念上百天的《往生咒》……

昨晚7点多码到现在,帝王心思太难揣测,写了好几遍,才觉得凑合些。  泪奔,求保底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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