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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公子年纪轻轻,想不到行事这等老到!”
“哪里哪里。
杜公公才是善于理财,做事又清廉,怪不得能将这临渚钞关打理得井井有条。说实话,我这一路经过好几个钞关,还没有一个像杜公公这样亲力亲为而又公正的。说起来我临行之前,南京守备傅公公和郑公公也托我给宫中诸位公公捎带了不少东西,其中便有司礼监秉笔李公公。料想李公公知道临渚钞关眼下这般景象,一定会觉得自个名下又出了个能人。”
人都爱听好话,更何况杜锦劳心劳力就是为了求名,有了名声回京之后才能得到重用。然而,他的笑容在徐勋点出了他的来历史后,就渐渐有些不自然了,尤其是当徐勋提起司礼监李公公六个字,他的心情就复杂了。
终日打雁却被雁啄,他这次是真的有眼不识泰山,起初只以为是个小人物,接着觉得顶多是个机缘不错投了圣心,兴许是萧敬这和中官大佬有些关系的,谁知道竟是和这许多要命的人物有关联。而且,人人都以为他是走了寿宁侯张鹤龄的路子,通过张皇后得了这税监的位子,可张皇后哪里记得他这牌名的人,只是他拿出全副身家贿赂了张皇后身边一个女官,让张皇后以为他是寿宁侯的人而已。他干爹虽是记在司礼监秉笔太监李荣名下,可却死得早,就连李荣自己都已经贵人多忘事,完全忘了还有他这么个徒孙!
因而,杜锦忍不住试探道:“徐公弓和傅公公郑公公是……”
“惭愧惭愧,只是傅公公和郑公公信赖,所以因我进京,所以差我跑一趟腿罢了。”
要是换成刚刚,杜锦必然听着什么就是什么,此时却万不敢相信徐勋这等谦逊之话了。于是他选择性略过了这些跑腿的话,又字斟句酌地问道:“不是我给徐公子数冷水,司礼监那几位老祖宗全都是住在宫里,徐公子就算要见,也不是那么方便的。”
“多谢杜公公好意提醒。我这童儿是傅公公挑选出来的伶俐人,如今萧公公年纪大了,身边需要人伺候,因而这趟进京也是打算送了他去服侍司礼监萧公公。萧公公早就从司礼监开了手书往南京要人,我这趟进京捎了他一块,到时候在皇城玄武门外递信进去就行了。”
杜锦一直都没留心徐勋身边的瑞生,此时定睛仔仔细细一看,身为内官的他立时就瞧出了端倪来,此时再无丝毫不信。毕竟,要是假的,单单使用阉人就是天大的罪名,而要是真的,这萧敬点名要去的人儿,这得是多大的面子?
想到这里,他原本的怨气也好郁气也好,全都无影无踪了,竟是就这么笑容可掬地站在船头和徐勋套起了近乎。当徐勋临到末了开口问异日见到李荣,杜公公可有什么要自己捎带的东西时,他陡然心里一跳,思忖再三终究觉得不妨试一试,当即从怀中拿出一个锦囊递了过去,又低声对徐勋言语了好一通。
临走时,杜锦早已不再一口一个咱家,言语中说不出的客气,最后甚至还笑容满面深深一揖大步才下了船,之前大热天白忙一场的那些小情绪全都抛在了九霄云外。见此情景,刚刚被赶得远远的,完全不知道两人说了些什么的那几个随从慌忙一个个上来作揖赔罪不迭,不多时就全数夹起了尾巴下船去。
直到目送这些人离开,徐勋这才舒了口气,当即带着瑞生亲自下船去了前头船上。一进王世坤的舱房,见这位贵公子正在那皱眉喝冰镇酸梅汤,他便笑吟吟地说:“了结了,一干贯宝钞外加四十两银子。”
听了这话,王世坤险些一口酸梅汤从鼻子里喷出来,手忙脚乱抢过一旁丫头手中的手绢擦了头脸,他方才不可置信地说:“什么,就这么一丁点?如今一千贯宝钞才值几个钱……刚刚我姐夫那管事下去打听到的行情,说是上次英国公的船都给讹了二百两,而且是实打实的银子,我们这可是两条船!这个杜锦软硬不吃,可因为有张鹤龄在背后撑着,再加上月月税银准时解回京城,内阁几个大佬还赞过他清廉,你怎么糊弄过去的?”
徐勋笑着摇了摇扇子,满脸狡黠地说:“有一句话你没听说过多?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虽说只是个临清钞关的太监,但今天打一巴掌给一甜枣,这关联就算建起来了,异日还有用得上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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