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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
应声的高大柱其实已经有十八岁的年纪,长得膀阔腰圆,三年来相对滋润的生活,让他不象三年前那样干瘦,若不是身为外来投靠的家仆,他这个年纪早就该成亲了。
“开始吧。”俞国振凝视着高大柱。
“是!”高大柱又应了一声,然后开始流畅地道:“背井离乡之人,若无主家收容,早已经成为路旁枯骨,天地共鉴,我高大柱愿为主家效牛马之劳,永无二意!”
三年来高大柱每天都要背诵这段话,从最初一个月的背了上句忘了下句,到现在流畅无比,他花费了不少时间气力。
此时人虽然算不上太纯朴,但象他这样举家卖身投靠的,对于主家的一些怪爱好倒没有什么抵触心理。毕竟自家小主人只是让他每天背诵这段文字,而不象镇里传闻的那样,某些文名远扬的世家大族中子弟,打小就爱玩兔子走旱道。
他不知道,在俞国振心中对此有一个词:洗脑。
只靠好的物质待遇来维系这种家仆的忠心是很不可靠的,适度的洗脑,则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接着是二柱,如同大柱一样,在背诵的时候他的态度极认真。每次看到他这认真的模样,俞国振就想起收容他们一家子时的情景。从陕西逃到这里来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这一家子当时都饿了不知多久,吃第一碗饭时那认真劲儿,让俞国振看过之后就再也无法忘怀。
厨房里正在为早餐忙着的高不胖口中也在小声地念着同样的话语,他是一个憨厚的陕北汉子,就象那厚实的黄土一般,满脸的皱纹让他比实际年龄要显老一些,虽然他也记不得自己的生日了。
“阿弥陀佛,象振哥儿这般的善心主人,老天就得保佑他早些娶个好娘子。”他家婆娘在旁合掌。
老高一家子是真心诚意地忠于俞国振,他们从陕境一路流浪逃亡到无为州来,沿途见到的生离死别太多,当初才十二岁的俞国振力排众议,只说是要为逝去的父母积“阴德”,收容了他们一家子,他们才算是安稳下来,否则的话,还不知道会流亡到哪儿去。
背诵完毕之后,俞国振就带着高大柱高二柱开始跑步,他们每天早晨早饭之前,都要沿着河湾跑上一圈,总计有十里左右。莫看他们跑得轻松,实际上俞国振和高家兄弟脚上都绑着沙包。最初之时,这沙包只有半斤重,到现在这沙包已经有两斤重了。
三年以来,只要不是天气坏到极点,这一幕就会在每天清晨上演。在河湾边的小道上跑十里,大约要花掉他们半个时辰,最初左近乡民见了,只当俞国振失幼失怙没了父母管束,带着两个伴当嬉闹,到后来见怪不怪,自然也就没有谁再说这件事情。
俞国振的父母给他留下的家产虽然不算太多,但供个七八口人吃三五年的饱饭还是有的,因此早餐就相当丰富,除了稀粥,还有包了鱼肉馅的橡子面馒头,再佐以酸菜,三个半大的小子都是吃得饱饱的。
按照惯例,吃完之后,俞国振要给大柱二柱说说如何做算数,三年前这两小子还是大字不识一个,一百以上就数不过来,现在他们两再加上一个小莲,都已经学会简单的乘除了。高不胖每每看到这一时刻,心中就觉得满足:少爷可是教自家两小子管事和账房的本领,日后家中发达了,至少一个庄头的位置就少不了。
正是对未来有这样的期许,老高家的多次在背后嘀咕要为大柱说个媳妇的事情,老高都背地用巴掌煽了回去。等着少爷及冠,族中总得给些产业给他这个三房嫡子经营,那个时候大柱二柱就是少爷的左膀右臂,再找媳妇儿总胜过现在!
不过今的课程却被打断了,俞国振还没有开讲,外头的大黄狗便开始狂吠起来,紧接着就听到一个公鸭嗓子响了起来:“振哥儿,振哥儿,四老爷唤你去见他!”
四老爷是俞国振的四房堂叔俞宜古,而外边的公鸭嗓子俞国振也不陌生,就是四房的家人俞狗儿。他们这一系俞家与自称为蒙元丞相铁木耳后裔的大明开国郡公俞廷玉后裔同姓不同宗,倒与大明名将俞大猷一样,始祖都是来自凤阳府霍邱,在无为州传承了也是近两百年,如今共有四房,俞国振是三房,他这一房人丁不旺,如今更是只剩他一个。四房长辈则有四叔俞宜古、六叔俞宜今兄弟二人,与俞国振同辈的兄弟姐妹有五位。长房原本绝了传承,由二房的堂伯俞宜简续嗣,这位堂伯是二房的庶子,因此虽然是大伯,可在族中的地位却不高。二房还有二伯和五叔,二伯俞宜勤乃是如今的族长,五叔俞宜轩则有个举人身份,在族中说话倒是最有份量的。
正是托着五叔的举人身份之福,因此俞家的田产是不用纳税,因此在襄安镇上,俞家也算得上是一个大家了。
俞国振没有急着回应,俞宜古的心思,他很明白,无非就是看中了他名下的那八十亩田地。他父母双亡,舅家没有得力的长辈,若不是他三年前将家中的大宅送给了二伯俞宜勤,只怕早就因为某种原因暴病而亡了。
高大柱和高二柱兄弟俩都露出愤然的表情,这兄弟俩个头都很高大,俞国振看着他们因为愤怒而涨红了的脸,微微笑了起来。
他知道,风暴即将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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