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明夷不明（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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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39年西康建省前，四川政府的管辖范围常被人称为“川康”。其地域范围不但包括后世的四川和重庆，还包括西藏东部的广大区域。而西康的地域面积接近后世西藏的三分之一，其西部边界从唐古拉山口径直向南，与拉萨的直线距离只有百多公里。四川省政府管辖的地域面积有近百万平方公里。

管辖的地域范围如此之大，人口又有6千万左右，加上物产丰富，这也是南京当局将抗战后方基地选在四川的原因所在。不过，以刘湘为代表的川人上层抱团排外，就让老蒋头疼了。但在36年成都事件后，老蒋明白现在南京当局在四川立足未稳，还不足以压制川省抵制活动，只得采取缓和措施，留待日后再说。

面对四川这样一个各种势力盘根节，人口、地域上的双料大省，即便是势力日渐强大的西北，也不愿以武力手段解决。否则，光平定各方就肯定需要几年，还会留下许多后遗症。特别是在中、日战争全面爆发的时候，就更不适宜西北挑起内战。

但在反蒋和为川省民众谋福祉这一共同前提下，西北却可以通过刘湘等川省高层拉近与川省民众的关系，为将来同化乃至和平解决四川问题打下基础。西北大力救助、收留川省灾民，又给刘湘提供大量援助，除了有解决西北人口短缺，救济民生的这一现阶段主要目的在内，也有增加抗日力量，并为将来和平解决川省做铺垫的考虑在内。而且，这不管是从眼下还是从长远来看，都是对西北和四川，甚至对国家和民族有大益的事情。

当然，西北所作所为的前提是刘湘这个川省龙头能够活得足够久。若仍象原本历史上那般，刘湘在38年就被老蒋黑手所趁，川省群龙无首，又被老蒋分化拉拢，那西北的一切谋划将落到空处。

至于打通川藏联系，西北同样是出于现实和将来的考量。

通过甘南—川北通道，西北现在为刘湘提供的物资主要是粮食和衣物，且这条通道距离南京当局设立的重庆行营和驻守在广元一带的中央军不远，难以有大的作为。

既然四川因刘文辉的原因，现在已经把汽车路修到了甘孜，且又有驼马古道经昌都、太昭等地去往拉萨，那在此基础上用两年多年修建一条汽车公路是完全可行的。若这条道路开通，那除了山南引进的外来物资可直接为川省提供补充以增加抗日力量外，也能更好地增强刘湘在川省的地位。

川省虽然是刘湘在主事，可也并非一家独大。刘文辉、邓锡侯、田颂尧等人不过是为了抵制南京方面对四川的控制才聚集在刘湘周围。若刘湘没有不能给大家一个希望，带领众人闯出一条道路来，也没人愿意继续跟他走下去。而若刘湘得到西北的扶助，那结果可就不一样了。

张斯可回到成都后把情况和刘湘一说，刘湘也感到惊喜，感叹道这个赵振中气魄不小啊，一出手就是10万枪械他就没提要求？”

“不光枪械，还有上千迫击炮。”张斯可笑道，“要求倒是有两个，不过却不是为了西北，而是为了我们”当下，张斯可便将赵振中所说的“刘湘不能出川”、“打通川藏通道”的事情转述了一遍。

听完之后，刘湘忍不住心中的感慨和愤懑，喟然叹道我幺爸和水晶猴子他们以前只和我乱争，待老蒋中央势力了，却一个个成了闷嘴葫芦，让我一个顶在前面受那明枪暗箭竟还不如赵振中这个外人”

刘湘在点评刘文辉和邓锡侯等人，张斯可没有接话，而是问道我觉得西北这两个建议硬是要得，甫澄准备如何？”

“我留下来坐镇倒没问题。可西康那边是我幺爸在，和他沟通可要费番功夫啰。”

虽说是叔侄，可当年二刘争川，那打得才叫激烈。现在刘湘若和刘文辉提修川藏路，不费一番嘴皮子功夫，拿出实在诚意来，肯定够戗。

“大不了分他一份子就是了。反正，你们俩一笔写不出两个‘刘’字来，何苦来哉？”张斯可宽解道。

“也只好如此了。”刘湘点头同意。甘南——川北通道处于各方关注之下，刘湘要想隐秘的从西北弄点实在不容易。而若是开辟川藏通道，没有刘文辉这个地头蛇的同意和参与肯定是难以行得通的。

对于西北建议修通川藏通道，刘湘和张斯可并不担心西北届时会对川省不利。若西北真要攻击川省，决没有放着现成的甘南——川北通道不用，反而舍近求远地跑西藏去的道理。

刘湘、张斯可在为将来绸缪，赵振中却趁兰芳众人到来前，与田云逸、邹德贵、郑建涛、朱榕等人一起筹划起接受和转移安置战争难民的事情来。

虽然都是背井离乡，可难民却与灾民有很大不同。一般而言，灾民地域性很强，大多为农民，又衣食不继，混在其中的敌对势力分子很容易被甄别出来。但难民却并非受灾后的饥民，各阶层民众都有，甄别其中混入敌对分子的难度明显加大。

将来抵达西北的难民中，来自邻近晋绥两省的，有阎锡山协助，查证起来应该困难不大。但来自冀、察两省的可就难以从根源上查实了，只能通过西北现有的安全防范体系来加以保证了。当然，为了保险起见，来历不明的可疑人员将一律被送往青海、西藏、山南从事基础建设，杜绝其中的敌对分子向外传递有关西北的消息。

接受、转移安置和防范敌特分子的事情有田云逸等人分别负责，赵振中关切的是平津一带高校师生的转移。

到37年7月前，除了西北兴建的大中学校外，据南京教育部统计，国内共有专科以上学校108所。现在大战只是初露端倪，南京当局尚未发布内迁学校的命令。赵振中便盯上了几所关键学校。

国内的高校大多处于南京当局教育部管理之下，要想从中获得很大助益是不现实的，但通过西北积累的关系，对个别高校和知名教授施加影响还是能够办到的。

对于私立且南京和山东当局控制不严的青岛大学是一定要迁移的。凭借赵振中对该校的影响，以及与刘铨法等人良好的私人关系，加上从美国留学回国后进入该校任教的民众党成员的作用，基本上可实现青岛大学整体迁移。当然，眼下战事尚未波及山东，但提前做好准备却不了。

其中，青岛大学的物理学院届时将全部迁移到西北，而其他医学院、机械学院、农学院等除了要分出部分师资力量加强到西北外，将迁移到沂蒙根据地。

对于和青岛大学有长期教学合作的清华大学，尽管不能影响到太多人，可想法将物理学院中诸如叶企孙教授这样的学科带头人给挖还是可能的。加上34年回国后就被青岛大学聘任的王淦昌和西北这边现有的高能物理人才，以及李云山等人已经生产出来的高速离心机，有关战略武器的研制进程也将进一步加快。

此外，通过与民众党联系日密的吴承仕教授，以及与赵振中夫妇私人关系不的梁思成夫妇，西北也能从平津一带吸引更多的学者专家。

在从西北获得有关孙文、老蒋的一些资料并加以证实后，吴承仕就对南京当局彻底失望。而通过对西北有关情况的了解，吴承仕认为西北政府比南京那群只知屈膝媚外，排除异己的大员们强太多，也便愿意为西北做一些有益的工作。

凭借其在北京师范大学和北平其他几所大学的人脉，吴承仕很是影响了一些对南京和中国现状不满，对西北寄予热望的师生。现在平津战事已经爆发，学校又大多准备放暑假，吴承仕便开始按照西北传递的消息，以社会考察的名义组织一些师生到山西，并准备经保德等地进入西北。按照计划，吴承仕一行百余人将在7月20日前后进入保德，正好避开平津一带随后的激烈战事。

而梁思成夫妇现正在山西考察古建筑，且他们原本也打算去西北考察，邀请他们到西北任教并非不可能。

在原本历史上，南京当局的教育部是在37年8月份才颁布了《战区内学校处理办法》，布置战区高校内迁应急事项。现在平津一带尚未大打出手，西北又提前下手，是可以实现赵振中挖人迁校计划的。

尽管西北比不了南京当局以行政命令内迁高校所具有的优势，可只要赵振中的计划成功，那就给其他对南京不满并心向西北的高校师生树立了一个榜样，今后也会有更多的师生自发地奔赴西北。

7月16日，赵振中接到林成楼、陈致远自山南发来的电报，称已经接到了来自兰芳的客人，并准备在随后几天趁风雨间隙安排他们经拉萨飞往兰州。

原本赵振中曾向陈炯明等人解释过吉大港一带此前遭受热带风暴袭击，陈炯明等人也准备等雨季过后再到山南、西北。可因七?七事变的爆发，为了协调今后西北与兰芳在抗战中的关系，也为了双方互有助益，经过兰芳致公党高层讨论决定后，陈其尤便带着一班兰芳高层要员及两艘5万吨级集装箱船，经马六甲海峡、安达曼海，硬闯风浪尚未平息的孟加拉湾北部海域，并最终于16日进入吉大港。

赵振中虽然未陈其尤等人捏了一把汗，但心中也暗自感动。

7月18日，赵振中在兰州见到了陈其尤一行。

“定思兄，你现在可是部长之尊，风浪未平，怎好如此冒险？不妥啊”见面之后，赵振中一边热情地与陈其尤握手打招呼，一边指责道。

“风浪是有点大，可国内局势紧张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再说，我这个部长，人家南京可不承认啊。只好先到你这里串门了。”陈其尤并未将风浪放在心上。在笑着和赵振中打招呼后，陈其尤又道这次我虽然带队，可真正要和你商量的却是我的一干同仁。我们兰芳的国防部长、参谋次长、空军司令、海军司令，还有你熟悉的工业部机械司司长可都来了。”

一听兰芳这么多大员到场，赵振中可是吃惊不小。

“定思兄，那你们可更不应该冒险”赵振中语带埋怨地说了一句后，又道，“还请定思兄引见一下。”赵振中已经在陈其尤身后的人中见到了陈厥福，想来他就应该是工业部机械司司长了，另外一位50多岁的精壮男子应该是兰芳国防部长了，至于其他几位40多岁的人可就不好猜测了。

“说起来，我们这次来的部长和司令们，在国内也都大有名气，只是振中没见过罢了。”陈其尤心中感慨，又补充了一句，“当年也都是陈主席部下，现在都不受南京当局待见。”

等陈其尤介绍之后，赵振中又是吃了一惊。这其中几位何止是不受待见，而是至今头上还顶着南京当局的通缉不过，这几位也确实是大名鼎鼎。

兰芳的国防部长是李济深，也就是赵振中所猜测的那位长者，当年是陈炯明麾下粤军第一师参谋长。在33年10月，老蒋第二次将李济深“永远开除党籍”。其后，此老伙同陈铭枢、蒋光鼐、蔡廷锴等十九路军将领发动福建事变，成立“中华共和国人民**政府”。福建事变被老蒋镇压下去后，李济深逃亡香港，后被筹谋兰芳复国的陈炯明上门招揽。

对于当年孙文与陈炯明之间的是非恩怨，李济深自然清楚。况且，此番他先被老蒋开除党籍，后又公然另立政府反蒋，与陈炯明这个所谓的“先总理叛徒”一样背负着南京当局的通缉，对加入致公党并参与兰芳复国李济深也没心理负担，双方是一拍即合。

在其后的兰芳复国战役中，陈炯明坐镇后方总揽全局，而前方战事基本上是李济深在负责。兰芳复国后，李济深也就成了国防部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