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易纵为横（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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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日军发动全面侵华战争之后，老蒋曾向西方世界寻求援助，但西方列强却由于各种原因，对日本在中国的侵略行动并无干涉的意思。

英国人在山南被人民军的另类打法痛揍一顿后，又面临着德国在欧洲、意大利在非洲日益严重的挑战，无暇顾及中国方面。

既然英国这个在中国有着重大利益的老牌帝国都不愿出头，在中国利益不多而又和德国接壤的法国就更不愿意出头了。况且，按照当年列强之间的海军军备约定，法国的海军力量只相当于日本海军的一半。即便法国愿意出头，也没有足够的海上力量压制日军

在中、日全面战争爆发后，尽管德国认为日军的行动将垄断中国市场和战略原料，并因此对日本有所不满，但德国和意大利都已同日本缔结军事盟约，在反苏这一共同前提下，德国，以及意大利，是不可能对日本侵华采取实质性干预措施的

至于被老蒋寄托了深切希望的美国，却正时孤立主义盛行的时候，罗斯福根本就无法采取象样的措施。

当时美国国内的孤立主义并非局限于某一党派或政治团体，而是一种跨党派的、具有普遍性的情绪。曾有一份民意测验称，37年美国有70以上的民众支持孤立主义。而在孤立主义地推动下，罗斯福在5月份就颁布了经过修改后更为严格的《中立法案》。卢沟桥事变后，7月16日，美国国务卿赫尔发表《关于国际政策基本原则的声明》，并未对日本的侵略进行谴责，而只是空谈“维持和平”，“切戒在推行政策中应用武力”等论调。

西方世界不可靠，老蒋转而寻求苏联的帮助。

中国和苏联之间的外交关系，这几年里颇有些周折。在29年中东路事件后，中、苏一度断交。但当31年日军进占东三省后，在日本这个共同敌人的威胁下，中、苏两国开始接近。在苏联政府提议下，并经32年6月国民党中央会议决定，两国于32年12月正式恢复外交关系。

35年之后，面对欧洲德国和远东日本这两大威胁，苏联调整了其对外政策。通过35年召开的共产国际七大，苏联将原来经由共产国际支持各国支部推翻支部所在国政府的政策，调整为促成各国支部与所在国政府合作，进而谋求建立有利于苏联的安全体系的政策。中共的《八一宣言》和后来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政策，都是根据共产国际的意旨，或者说是根据苏联的意图来制定的。

本来，在35年下半年的时候，因日军在华北策动事变，而苏联又调整了对外政策，老蒋已准备与苏联签署互助协定，甚至专门派陈立夫去莫斯科，希望能与苏联缔结针对日本的军事同盟。但斯大林当时的意见是“愿意帮助中国进行全面抗日战争，但并不准备卷入其中”。

尽管当时协商未果，可老蒋仍想做进一步努力。可就在这之后不久，人民军竟在新疆把苏军6千多精锐给吃干抹净了紧接着，人民军又扣押了苏联所有驻新疆的外交人员以及侨民，并又挺进外蒙，收复了蒙西大片领土苏联和西北双方调兵遣将，局势日渐紧张，老蒋不但未能与苏联缔结互助条约，南京外交部反而受了苏联驻华大使鲍格莫洛夫的好一通警告。签订条约的事也就不了了之。

进入37年后，随着日军不断在华北进行军事演习，中、苏之间的关系又逐渐升温。当卢沟桥事变爆发后，老蒋便又想谋求与苏联缔结互助条约，希望能从苏联获得军事上的援助。

得到莫斯科授意的鲍格莫洛夫这次看上去似乎挺好，但谈判开始后，其言行却表明，完全不是那么回事。鲍格莫洛夫对南京外交部长王宠惠明确说道苏联政府完全支持中国政府和人民抗击外来侵略的正义事业，也愿意与中国政府进一步加强各方面合作。但要想签定互不侵犯条约却必须满足以下几个条件：一、西北人民军退出蒙古西部，解除对蒙古和苏联的威胁；二、中国政府及西北保证今后不再侵犯苏联及蒙古；三、恢复苏联驻新疆总领事馆及各领事馆；四、赔偿苏联因西北人民军行动所造成的损失，人民军应以其现有战机抵偿苏联此前损失装备。”

王宠惠一听，脑袋就大了几圈西北现在兵强马壮，不找南京麻烦就算烧高香了，苏联提这些条件不是明白着要撩拨人民军采取行动吗？

当下，王宠惠对鲍格莫洛夫正色说道大使，您应该很清楚，西北人民军现在与我中央政府处于敌对状态。眼下日军又大举侵华，西北又对日宣战，我认为贵方现在提这些条件是不合适的。而外蒙古属于我国地方区域，在贵我两国即将签署条约的时候，贵国又牵涉到蒙古，这已然违背了有关国际准则。”

“不，我国政府认为非常有必要”鲍格莫洛夫坚持道，“我们双方要签署的协定中包括互不侵犯、互助合作等内容，若不解决西北人民军对苏联和蒙古的威胁问题，那这个协定也就没有签署的必要至于蒙古问题，我们要尊重现实”

两人争执不果，王宠惠只得将问题上报老蒋。

对于苏联人的态度，老蒋也极为恼火。中、苏两国签署协定，那只应是两国中央政府的事情，老毛子故意将西北牵扯进来，还想从西北身上找好处，这算事情？人民军战胜入侵苏军并收复蒙西，老毛子在战场上没奈何得了西北，却想通过南京当局在谈判桌上扳回一局。可南京政府并非当年晚清朝廷，西北更非南京当局治下，而是现今中国境内头号反政府武装

老蒋，若是苏联所提的条件被披露出去后，南京当局肯定又要饱受西北的口诛笔伐了。甚至国内因日军大举侵华而凝聚的人心又会再次四分五裂。毕竟，没人愿意跟着一个御侮不力，却协同外敌压制国内反侵略力量的所谓“中央政府”再说了，凭南京当局眼下的力量和西北对上，究竟是谁压制谁那可就两说了，至少，老蒋就没多大信心。

通盘考虑后，老蒋认为苏联人要价太高，便让王宠惠将签署协定的事情暂且搁置起来。不过，老蒋这边准备放手了，苏联却又开始热乎起来。

莫斯科认为，中、日间爆发全面战争，这能将日军兵力有效地吸引在中国战场，有利于缓解苏联在远东所承受的压力。但从卢沟桥事变以来中国军队在华北的表现看，南京政府的部队是很难在日军重火力面前坚持多久的。莫斯科希望看到的是日军陷入中国战场这个泥潭，中、日双方在长期对峙中相互削弱，而不是日军轻易打败南京政府，获得大量人力、物力补充并壮大其自身。否则，苏联在远东的面临的压力将会快速增大而不是减小

因而，从8月20日开始，苏联驻华大使鲍格莫洛夫再次同王宠惠接触，重启中、苏签约谈判。

在苏联和南京当局现在无法解决西北问题，而西北方面仍对苏联持敌对态度的情况下，去谈中、苏互不侵犯已没有实际意义。鲍格莫洛夫没有提上次所提的条件，而是同王宠惠谈起互助贸易协定来。

这个所谓的互助贸易，其实质内容就是苏联向南京当局提供武器装备等物资并组织部分空军志愿人员来华参战，而中国方面用矿物和农产品抵偿。不过，这个互助贸易协定仍不可避免的涉及到西北。

鲍格莫洛夫说道即便达成协定，可不管是物资还是人员，要想从苏联进入中国内地，都要从人民军控制区域通过。没有人民军的同意，我们的协定仍然是一张废纸。这是我们签署协定前必须要解决的。”

“不除了西北外，我们还可经由外蒙、绥远、山西，将物资和人员运到我国内地。”王宠惠坚持道，“有这条通道在，我们双方签署有关协定就不存在障碍”

“好吧，我承认，那确实也算一条通道。”鲍格莫洛夫耸了耸肩膀，又问道，“但是，日军正在调集重兵攻击察哈尔，一旦日军得手，那么部长阁下认为刚才您所提到的那条通道又能存在多久？”

8月20日前后，正是张家口一带形势紧张的时候。尽管傅作义率部回援及时，可随着日军察哈尔派遣兵团所属部队的陆续抵达，察哈尔失守似乎已是早晚的事。而一旦察哈尔失守了，那西边的山西和绥远又能坚持多久？

“另外，我国政府虽然放弃了此前所提几项条件，但仍希望贵国政府能够向我国提供有关西北战机的资料，或者提供至少一架人民军所使用的战斗机。”不等王宠惠回答，鲍格莫洛夫却又再次提及西北，“通过对人民军战机的研究，我们能向中国提供更多性能更优异的战机，用以对付日本空军。”

尽管鲍格莫洛夫说的好听，但实际上却仍想获得西北空军的战机资料，以便能进一步提高苏联空军的实力。人民军在山南利用空中力量接连击败英国特混舰队和陆军部队，这让各国军界耳目一新的同时，也对人民军空军的装备关注起来。由美国DC-3改制的轰炸机，其原始资料不难从美国获得。但人民军另外一种高速战机却难以在此前世界各国战机中找到身影，各国军界判断，这应该是西北自行研制的。

对于西北空军的这种性能优异的战机，不仅老毛子急于一窥究竟，就是英、德、美、日等国也希望能获得有关技术资料。只不过，西北各方面控制太严格，英、德、美、苏的情报人员难以进入，而日军派去的几个所谓精英又让西北给抓起来毙了。直到现在，在外界眼中，西北空军列装战机的性能仍然是个谜。

“大使阁下，在不经过西北的物资、人员通道可投入使用的情况下，我们签署互助贸易协议是不存在障碍的。”王宠惠正色说道，“至于人民军的战机，很抱歉，我们无法获得有关资料和实物而且，这与我们准备签署的协定也没有必然联系。”

“这与协议本身是没有太多联系，但能否获得有关西北战机的资料和实物，那将影响到我国所能提供装备的数量和质量。”

对老毛子的这种嘴脸，王宠惠只能无语。最终，经过几番交涉，这个所谓的《中苏互助贸易协定》在8月27日签署，并对外公布。原本历史上，《中苏互不侵犯条约》是对亚洲乃至世界格局都有一定影响的政治性条约，而现在这个《互助贸易协定》却只是一个带有政治色彩的商业协定，影响和意义都要小得多。

协定签署后，老蒋却开始为苏援通道的费起了脑筋。

王宠惠此前所说的通道固然可用，但苏援却并非一下子就能全部到位，而是要在今后几年内分批抵达的。作为南京当局最高统帅，老蒋很清楚，蒙—绥—晋这条通道根本就通行不了多久从眼下察哈尔的局势来看，很可能苏联物资和人员尚未抵达，这条通道就会被日军切断

转来转去，这通道竟还是绕不开西北

正在老蒋为苏援通道头疼的时候，阎锡山却于29日上报他此前与赵振中在神池会谈的事情，并将会谈结果向老蒋做了通报。看完电报后，老蒋眼睛一亮或许向西北晓以大义，这通道的问题能顺利解决也未可知。”

随即，老蒋致电阎锡山，嘱其与西北方面就苏援通道一事进行谈判，并说“万望百川兄克尽全功，以助抗战大业。弟翘首以盼”

“这察省战事危急，晋北战役在即，蒋某人不从南京派人去西北谈，又着落到我头上？这边的军务还用不用管？”接到老蒋的电报后，阎锡山就抱怨起来。

正带着一般人着手为晋北民众迁移事项忙碌的贾景德宽解道阎公，这贸易协定才签订两天，不急于一时。阎公军务繁忙，不若先和西北约好，等过几天我这边移民的事情有些头绪后一并去和西北交涉，也省得往来奔波。”

“苏援通道的事情关系重大，一个不成，罪责就落到我们头上了。蒋某人这是给我们出难题啊”阎锡山叹道，“西北那边我们现在又得罪不起，两厢之间，左右为难哪”

“依我看，若单纯是苏援通道问题，为了抗战，西北应该会同意。”贾景德斟酌着说道，“就怕这后面还有别的为难事。阎公不妨回电南京，让那边派人来把事情解说个清楚，以免误事。”

阎锡山觉得有理，便电复老蒋，说军务繁忙，又不明贸易协定所涉及的具体事项，恳请南京派人协助与西北进行沟通。

接到电报后，老蒋也觉得应该派人到山西仔细了解下阎锡山抗战准备究竟如何。一番思量后，就让军委会作战部长黄绍竑携带有关《中、苏互助贸易协定》的资料去往山西。

9月2日，阎锡山在阳方口一见黄绍竑就满脸笑容，连声说道季宽，你来得可正好，我正为察省战局头疼，你来了可要帮我好好筹划筹划。”

“百川兄，我这次来可是特意协同你与西北洽商苏援通道的事情。再说，有你这方家在前，军务上的事，我可不敢卖弄。”黄绍竑笑道。

“我和西北那边已经约好，双方7日在神池就有关问题进行商谈。这中间几天，就要劳烦季宽为我排忧解难了。”虽然阎锡山笑容满面，可还是难掩眼底那抹焦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