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初战晋北（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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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天镇、阳高一线，李服膺将所部7个团按照“一纵”、“一横”，摆出了个“T”字型防御阵势。

以独立200旅的400团李生润部驻守位于天镇东南4公里处的盘山主阵地；以101师李俊功部402、425、426三个团自盘山向北，依次在罗家山、李家山、铁路两侧至北山外瓦窑口成带状部署。此外，以独立200旅399团负责天镇城防，以101师401团驻守天镇城外。这一线算是纵向部署。

剩下的独立200旅414团因此前在察哈尔作战中损失较大，被李服膺部署在距离天镇县城30公里外的阳高城内，跟随军部一起行动。这便使阳高与天镇之间形成了横向布置。

这样的兵力部署，战场正面宽度是有了，可纵深就根本就谈不上了414团白汝庸部，刚从察哈尔战场上撤下来不久，尚未补充兵员，眼下连轻伤员在内，总兵力还不足700人。即便加上61军军部直属部队，阳高县城一带也只有千余人。这样一个头重脚轻的部署根本就谈不上梯次配置

“李服膺是昏了头”在日军攻击尚未发起时，9月12日，接到阎锡山派梁化之送来的战情通报后，榆林战区保德前方指挥部中的徐德健便脱口说道，“这样部署，只要日军将前方战线打开一个缺口，那天镇一线将全面崩溃在溃兵冲击和日军追击之下，阳高根本就无法守住”

尽管不是在前方指挥，可被人民军将领如此不客气地指摘李服膺，同属晋绥军的梁化之也感觉脸上有些挂不住。当下，他忍不住问道61军兵力只有一万多人，依徐看，该部署？总不能不守正面，让日军随处可入吧？无小说网不少字”

“61军兵力是有些不足，但兵力不足就应重点防御，而不是李服膺眼下在前线搞出的这个处处防御这样看上去是处处设防，但实际上只要一处被突破，其他各处将完全失去防御作战的效用”徐德健毫不客气地说道，“要我看，一线只要防守住天镇县城、铁路两侧以及盘山制高点，就完全可以达到迟滞并消耗日军的目的其他兵力完全可以梯次部署在天镇到大同之间的各处要点”

“记得我们此前和阎等人会晤时，曾提出过‘兵力上要前轻后重，火力上可前重后轻’的部署方案，现在看来，前方是完全没把方案放在心上。”庄毅叹息道，“缩减正面防御的宽度，并不等于就要放弃防守要点以外的其他正面。我们曾先后向二战区提供了不少地雷，阎的兵工厂也能大量生产地雷和炸药，听说还向前方运送了不少，为就不能将这些物资布置在正面其他地方？以火力代替人力？”

梁化之虽然是因与阎锡山有深厚的私人关系才被得以重用，但他本人却也有相当才干，此时被庄、徐二人一提点，也觉得两人所说很有道理。若按照庄、徐两人所说，61军在天镇纵向上只投入3个团的兵力即可，而将其他埋设上地雷和炸药。这样一来，李服膺部就至少能有4个团的兵力在天镇至大同间做纵深部署。不过，梁化之此前所接触的都是一战时期的正面防御作战思想，对于纵深作战完全陌生，当下，他便将信将疑地问道这样布置真的可行？”

“晋北作战的目的是迟滞日军攻击速度，并利用地利和事先布设的种种手段杀伤日军有生力量，为二战区和我们西北，也为全国抗战赢得更长的战备。”庄毅解释道，“在眼下敌强我弱的态势下，把有限的国防力量过多的投入正面和日军进行重兵对决，这不是智者所应为。事实上，若二战区前方部队能象中共那样，以小股兵力展开山地游击战，对日军不断进行袭扰，再在各交通干线上埋设大量地雷，也完全可以达到作战目的。当然，战果或许不会太大。”

“我们国家人口的确众多，但也要避免被无谓消耗。”徐德健又进一步说道，“这种宽正面一线防御作战，被敌人突破一点就能造成整个防线崩溃，在敌人追击下，往往造成部队极大伤亡。除非有十足把握或万不得已，今后应尽量避免这种部署。”

“两位的意见我一定如实报告给阎长官，争取尽快调整前方部署。”被庄、徐两人所说打动，梁化之决定后就向阎锡山陈情。

“就怕上已经来不及了。”庄毅叹息道，“日军占领察哈尔已经一个星期多了，估计应该补充完了，就快攻击了。”

梁化之心中为之一沉，苦笑道只能希望日军行动没那么快了。”随后，梁化之匆匆告辞离去，急于将有关情况转告阎锡山。

当日傍晚，阎锡山听了梁化之所转述的庄、徐二人意见后，也感叹道西北能人不少啊。你以后要多去神池或保德，和西北方面多接触，也跟他们多学着点，有情况也好及早上报。”

顿了下，阎锡山又充满忧虑地说道现在调整前方部署，上恐怕确实来不及了。不过，还是通知61军一下，尽人事听天命吧。另外，将有关情况通报19军王治安，让他在大同一带做好部署，并派出部队向阳高一带接应李慕颜部。”

上确实来不及了12日晚接到阎锡山的电报后，李服膺随即派人将有关命令向所属各团传达。各团接到命令后再于13日向下传达，没等部署重新调整，日军就在14日清晨向天镇一线发起了攻击。

“狗日的小鬼子竟他娘地也来欺负老子”得知日军向己方攻击后，驻防在李家山一线的425团团长李在溪破口大骂。

李在溪原本就不想打，李服膺将其所在的425团放在李家山一带时，他还曾心中窃喜，以为捡了个便宜，不用首先和日军对上。不料想，日军没去攻打天镇一带主阵地所在的盘山，却偏偏瞄上了425团和402团所在的李家山、罗家山阵地。而且李在溪425团所在还是日军主要攻击方向。

“团长，小鬼子飞机、大炮太厉害了，们伤亡太大，这样下去可顶不住多久的”有样的官就有样的兵，425团正在前方与日军作战的营长程琮半天不到就通过战地向李在溪叫起苦来。

“**顶不住也得顶老子认得你，张阎王的执法队可不认得你”李在溪气急败坏地骂道，“你要是敢私自撤退，连累老子，不等张阎王惩治，老子就先拿你开刀”

“团长，我只是提醒一下，是不是向上面要求点援军？”听到李在溪的斥骂，特别是其中所提到的张培梅执法队，程琮浑身就是一哆嗦，也不敢再说其他，只道，“或者能给弟兄们个盼头，我们在这里要坚守多长？”

“这些不是你该关心的你给老子守住了，有好消息自然会关照你”不待程琮再说，李在溪就扣上了。但坐下之后，李在溪却也心动起来，暗自思量道程琮那小子说的也不是没道理，要是能要点援军或者坚守作战的时限，这心里总要塌实得多”

“旅长，我们前面打得太苦了，弟兄们伤亡挺大，能不能派点援军？另外，我们这种被小鬼子飞机炸、大炮轰的苦日子时候能到头啊？”想想之后，李在溪还是抓起，向该团所属的213旅旅长杨维垣诉苦。

“李在溪，我可告诉你，别耍滑头张总监带着执法队就在后头”杨维垣警告完后，又道，“不管是咱们213旅，还是101师，乃至我们61军，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没有援兵给你我们在天镇一线至少要坚守十天半个月关键时候你要是敢跑肚拉稀，老子就第一个放不过你”

把李在溪臭骂一通后，杨维垣又提点道打仗要多动动脑子，别光顾着和小日本硬拼，等今晚抽空多在阵地前面埋上地雷和炸药。多想想办法，十天半个月很快就会的。等到了大同，我们得到人民军空军防护后，这仗就好打多了”

挨了一通骂，李在溪放下，牢骚满腹十天半个月是很快就会，照小日本眼下这个打法，恐怕老子也会‘’了要等到大同才有飞机参战，老子能不能有命还两说呢”

不过，有了“十天半个月”、“人民军空军参战”这两大画饼，多少也能提振一下前方部队的士气。李在溪又抓起接通了程琮营部我们61军上下，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没有援兵给你我们在天镇一线至少要坚守十天半个月关键时候你要是敢跑肚拉稀，老子就第一个放不过你等到了大同，我们得到人民军空军防护后，这仗就好打多了另外，别光顾着和小日本硬拼，等今晚抽空多在阵地前面埋上地雷和炸药。多动动脑子，十天半个月很快就会的”

将刚刚从杨维垣所受的臭骂几乎是原封不动的转头招呼到程琮头上后，李在溪竟感觉似乎心情畅快了不少。而另一边，程琮放下后，又将该营所属的连长一通臭骂，连长们则转头再骂排长……

就这样，在骂声中，以“地雷迟滞日军攻击”、“坚守十天半个月”、“到了大同有飞机助战”的消息被传达了下去。

不管是知耻而后勇，还是心中有了盼头，反正425团的士气确实是提振的不少。竟凭着工事和有限的装备，硬是和日军纠缠了6、7天还没掉链子

李在溪这边和日军打得不可开交，盘山主阵地上的400团李生润部却优哉游哉的过得逍遥。盘山作为中国守军的主阵地，实属日军必攻之地。在未开战前，李生润率部进驻盘山阵地后，可着实紧张了一些日子。没想到，小日本不知哪根筋长了位置，竟然放着盘山阵地不打，却打起李家山、罗家山一线来。

李生润曾在李在溪团当过团副，两人交情也不，眼见临近的老团长阵地上这几天险况频出，李生润便想尽点人情。

“老团长，你们那边这几天的情况我都在望远镜里看到了，用不用我调一个营支援一下？反正我这边也没仗打。”9月19日傍晚，李生润通过战地和李在溪沟通起来。

“你不要脑袋了？张阎王可就在后面，那可是连阎司令官和赵省长都敢硬顶的人物。犯在他手里，你不死也脱层皮”李在溪没好气地提醒道，“盘山可是主阵地，你要是马虎大意给丢了，就等着挨张阎王的收拾吧另外，把地雷、炸药的多在阵地前边埋点，那玩意管大用”

“老团长放心，我注意着呢。决不会跟自个儿吃饭的家伙过不去。”听李在溪提及张培梅，李生润心中那份因没受日军攻击而带来的得意，顿时消散了大半

张培梅当年敢把奉着阎锡山暗命的龚凤山、刘树蕃两位干将给行了军法，又敢当着阎锡山和赵戴文的面指斥赵戴文为“赵高”，此老刚烈秉性可见一斑。现在身为二战区执法总监的张培梅就坐镇天镇一线，若400团驻守的盘山主阵地真出了问题，李生润敢肯定，一下阵地就得吃执法队的枪子

放下后，李生润将席宝山、高保庸等几个营长叫来，又吩咐其在阵地前沿多埋设地雷、炸药之类的以助防守。他可不想负责的防区出问题，被张培梅威胁到吃饭的家伙。

尽管天镇一带的防御工事尚未全部竣工，可因西北方面提供的水泥、混凝土预制板之类的建筑物资，盘山、李家山、罗家山等阵地上的工事倒也修了个七七八八。凭着眼下用拆自东向平绥线上钢轨加固后的工事，以及阎锡山从后方运来的地雷、炸药等作战物资，把日军在这里拖上十天半月还是能够做到的。

就在第二天凌晨，李生润被日军的炮击震醒

“团长，日本人打了”

盘山作为天镇一线中国守军的主阵地，日军自然没有放过的道理。不过盘山一带距离平绥线有几公里的山路，日军要想将火炮等重火力运多少要费些功夫。

而察哈尔派遣兵团司令官笠原幸雄又认为，若首先攻击中国军队的主阵地将会使其得到其他方面的支援，不利于尽快将盘山拿下。但若首先攻击盘山以外的其他阵地，并给中国守军重创后，再调集重火力攻击盘山就容易多了。届时，其他阵地上即便想支援盘山，也有心无力。

日军重火力调集所需和笠原幸雄的作战思路，这才是李生润能逍遥几天的真正原因。不过，随着20日凌晨日军的炮击，400团此前的悠闲日子荡然无存，反而陷入了比其他几个阵地更为激烈的战斗中

在原本历史上，因盘山阵地工事只是临时构筑，加上李生润又疏忽大意，被日军用一天左右的就给拿下。而现在，李生润团虽然顶住了日军的攻击，损失却也不少。

400团所属的山炮连刚刚向日军打了几炮后，就被日军找到该团炮兵阵地位置。随即山炮连所在位置就为日军重炮轰击所覆盖。加上天上还有30多架日军飞机轮番向盘山一线轮番轰炸，400团就象被置于铁砧上的烧红铁块，经受着日军的一次次锤打

不光是山炮连没了，在日军的狂轰滥炸之下，400团的几个营也遭受了重大伤亡。仅仅一天，该团伤亡就接近500人这还是因阵地前沿被埋设了大量地雷，日军地面部队难以接近的缘故。否则，盘山阵地能否守住都成问题而李生润面对一天苦战后的损失结果，原来的得意心情也再无半点踪影，心中后怕不已

“军座，到今天已经是第7天了。我师伤亡已近千人，若再加上200旅的，伤亡总数已有1700多了。是不是考虑向后撤一下？”天镇城中，负责前方战事指挥的101师师长李俊功通过向在阳高坐镇的李服膺请求道。

此战之前，61军虽然号称有7个团的编制，可独立200旅跟傅作义在察哈尔和日军周旋近月，已是伤筋动骨。该旅399团、400团情况还好一些，兵力在千人以上，可在阳高城中的414团却只有600多人现在伤亡1700多人，这已经占了61军开战前兵力的15左右了

在李俊功看来，既然天镇、阳高一线都要弃守，现在民众也基本上转移完毕，铁路和公路交通线上也埋好了大量炸药，就等撤离时引爆了。加上眼下天镇一线实在损失不小，与其让部队继续被日军重火力杀伤，那还不如现在就开始逐步向后撤离，利用沿途布置迟滞日军呢。再说，若能早些抵达大同，有人民军空军参战，这仗也能好打许多不是？

“老弟，我部队伤亡不小，我也想早点撤，可不行啊”李服膺在那头苦笑道，“阎长官已经说了，我部在大同以北必须将日军牵制上20天好给大同一线部队争取更多的布防若我部初战都顶不了多久，这士气一下来，加上伤病、劳累，后面会更难打再说，一个不好，撤退就可能形成溃败。你我可都吃罪不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