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锦衣夜行【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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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言察一跤摔到地上，脸上青白交错，听着身后边，一直默不作声跟着他们的菘蓝大笑。

“连我都看明白了，二狗哥，你可得多笨呀。”

菘蓝迈过他，快步向着小跑着，边跑边笑，拍着手：“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顾四姐姐，和你一起回这个家乡，就是要把你这一身忠骨，还有她那一身身世，全马革裹尸还，埋在这片青山上呢，呵呵——”

菘蓝笑着跑远了，顾言察站在原地，迈不动步，像是生了根一样，他脸上羞忿之色：顾家祖上做得最失德，顾炎武这一生最对不起大明君臣的事情，就是把他这个妹妹顾倾城送进了青楼！青楼，青楼，这都教出来的什么女人？就是糖衣加砒霜。

顾倾城终于回到了故土。都说近乡情怯，她是完全没有这个感情。只是对一切，抱着放松的心情，看山看水，看故人。

顾炎武，本名绛，字宁人，又号亭林先生，与黄宗羲、王夫之并称清初三大儒，少年时发愤为经世致用之学，参加昆山抗清义军，败后漫游南北，曾十谒明陵。

顾倾城在青楼时，也曾听闻，他生平常言：“平君子之为学，以明道也，以救世也。徒以诗文而己，所谓雕虫篆刻，亦何益哉！”

唉，又是一个不知道死活的！

从明到清，不过是朝代更替而己，反清复明这四个字，却是这食古不化的文人们才会执着的，单是顾炎武这八个字“以明道也，以救世也”，就又是一场文字狱。

顾倾城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她一个名妓，居然要与这一代大儒拉上关系。

这天下的文人壮士都死绝了吗？让她一个青楼女子反清复明！真是笑活鬼人了，顾炎武在地下也要给羞活过来了吧。

顾倾城禀着一个原则，礼多人不怪。这个礼，可不仅是指礼貌，但是指礼物呢。

不管是认祖归宗也罢，还是衣锦还乡下罢，她这一次回来，总要大方大气着些，绝不能丢了她这个第一名妓的脸面吧，要不然，这些穷乡僻壤里的纯淳乡人，还以为她这个名妓混得很失败呢，这有损她一世的艳名。

顾倾城绝不能丢这个脸。

顾倾城和菘蓝一起采购了一些土仪礼品，顾言察本想拦着，倾城城一个眼色丢过去，“你是少年离家，难得回来，总要表表孝心吧，两手空空的，谁还管会你这盘菜呀，真不会作人——”

顾言察没话可说了，干脆就帮着她们拿东西，又雇了一辆车，等到收拾齐了，这才向着村子驶去。

正值中午时分，家家户户都在生火做饭，渺渺炊烟飘散在绿野之中，土屋房舍按着田间的田梯四下分布，形成了一个古色古香的村落，倒真是像一幅乡间风景图。

田里种的庄稼绿幽幽的，己长到齐脚高，风一吹过，齐刷刷地响，小牛在山间散着欢，不时的有牧童吹着笛子。

绵绵袅袅，蓝天绿野，心情都跟着这乡间田庄纯朴起来。

顾倾城坐在马车里扭过头，眨了眨眼，对着顾言察说了一句：“大哥，你这家乡里不会正有一位妻子吧？你不会是离家二十年，儿女十八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