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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却骂道:“妈的,战后立马去柴府提亲,可耻的五姑娘,那是定要早些诀别了的!”
几人愕然,经了人事的细察卫央脸色,哪里瞧不出他也是个雏儿,一时间再不敢当面说那风韵的事儿,至于背后里,左右卫央虽威名在轻兵营里传遍了,连疯虎郑子恩都赞叹自认不如,他却越发待弟兄们和蔼的很,嬉笑怒骂都在脸上,这乱嚼舌头么,那便传到他耳朵里也不打紧,这戏谑的话,该说也合要多说些才是。
军到洪德寨,寨北便是战场,六盘山正是一道好屏障,依山而走的大唐联营,锁住了联军侵略的脚步,欲驱之败之,那定要在洪德寨外破这号称百万的联军。而联军要侵略京西攻破长安,这洪德寨一战也不可避免,只有破了这里的精锐,长驱直入中原方垂手可得。
原本前线正在沙坡头处,联军突然袭来,又有李微澜所定赚高继嗣毕大战于一役的算计,因此教联军所趁一路南下数十上百里,将战火蔓延到了洪德寨处。
这几日里,联军已数番攻寨,均为洪德寨守将慕容延钊所破,将战事拖到大唐援军到来的地步。
党项重骑平山铁鹞子甚了得,寨前乃是山间平川,守军多为步军,不可与之力敌,因是任由寨外百般挑衅,慕容延钊按兵不动,就是不肯出城迎战,联军也无可奈何。
这洪德寨说是寨,实则与一城无异,依山而建,雄峻险奇,万军把关百万敌不能破,分有南北二门,北门已教堵死,南门也使重兵把守,呼延赞早已到了,正与慕容延钊北城上瞭望敌营,闻报援军至,知李微澜也到了,连忙吩咐监视联军动静,一起下关来迎。
李微澜有她的本领,这样的冷天气里,好好的轩车她并不乘坐,顶盔掼甲持金戟,这便教三军振奋了。
“圣心甚不安,众将免礼。”跳下马背,将雁门雪教阿蛮带着在一旁站立,李微澜又教周敏佳取金泥盘将印信圣旨并敕制交付清矍干练的慕容延钊,简单一番应见,教拱着往关上来,一边道,“敕制诏命慕容将军以原州大都护府副大都护,位在柴使君之下,忠勉国事便可,不必再设香案应侯——战事如何?”
发苍面黑的慕容延钊与呼杨年轮不差许多,他自不知若以卫央看来,十几年前他便该没了,闻声忙恭恭敬敬将敕制交由亲兵捧了送归将军府,见李微澜直往北城来,跟在呼杨之后恭声应道:“贼来数番,均为我军所退,城未失,只是北城教贼石车破坏的狠了,恐怕容不得咱们暂且的喘息修葺。另,城内粮草器械均已尽数抵达,无出差错,自去岁殿下传下军令教秘置粮草,此时军库中所藏,足够我军半年之需用。我部军马,折损甚多,然尚可一战,城内居民本不多,沙坡头为贼破,涌入城中足数有数万百姓,末将欲使辎重营返原州时,将人等尽数带走。”
拾阶而上往城头走,李微澜点点头甚为满意慕容延钊的能力,又问:“贼不曾有一时来断我粮道么?”
慕容延钊沉声道:“自战起至今,不见贼有一部来断粮道,高继宗拓跋斛突袭马家坡子镇时,沿途也不曾行此事,颇是古怪。”
李微澜脚步一顿,淡淡道:“无甚古怪处,无非贼用度甚足,不必来断,慕容将军精到老成名垂边关,贼安敢贸然图我辎重?”
又往上走,李微澜方问呼延赞:“大都护观贼阵如何?”
呼延赞沉吟片刻方道:“联营不甚重,老将心想,怕是贼欲引我军出城,将决战之地设在北山之外的打算。”
“不错,李继迁素有勇略,又是久战之将,焉能不知天时地利!洪德寨虽号称一寨,以宣威将军镇,又据天险之利,我以十万军收,纵然契丹突然绕后断了退路,无一年半载,这城破不了。”登上城头,这城好生高峻险要,一般的雄关,城头有数丈高也便了得了,这北城却高达百丈,左右便是悬崖峭壁,面对的只一条路出将去,那才是平川原地,若无内应,欲自北门破这历经数十年战火熏陶的洪德寨,纵有百万人,只好用添柴的法子,怎能得当?李微澜手扶城头冰冷溅着凝固的血的青石,眼前便是百丈悬崖,极目望处,平川内连赢点点,蔓延数十里直往更北山外去,她抿着眼眸轻轻道。
联军意图很明显,这洪德寨处要绕过六盘山往南去,这里已有数十万大唐精锐,自南破城,若不分重兵防备原州,那便是身处两面夹击的中心地带,而南门外斜坡连绵,又非攻者之善地,而若不顾这十数万大军长驱往长安去,这一路军便是断他后路的。由是要引城内军北出,尽管要一番恶战,那也要在北门外更北处平原上将这一支大军吃掉。
“此必高继嗣谋划。”慕容延钊十分确定地道。
李微澜轻轻一笑,手按城头道:“如他所愿。”
呼延赞便问:“军将怎安排?”
联军虽号称百万,但也有二十余人万人马,原州军虽也拔数十万,合左卫、各胁军及洪德寨守军也有二十万,然依山而守,自要分散兵力,何况还有个契丹虎视眈眈,其精骑极善远袭,旦夕便可自草原杀到城下,也要分拨人手监视动向,能出城去迎战地大唐军伍,竟不足十万,方有八万之众。
最要紧的是,倘若李微澜在这里稍有闪失,便是大唐尽失京西之地,那也比不得那样的损失了。
李微澜将金戟持在手中,手指在那描镂着飞凤的戟杆上轻轻点着,笑吟吟道:“这是大都护的职责,各位都是边关宿将,自有计较。”言罢点将,“李承崇何在?”
自扈从里闪出个虎背熊腰的高大汉子,虬髯环眼铁甲铁甲红氅,手中持一柄比之寻常陌刀更为宽阔长大的陌刀,应声道:“老罴营应令!”
李微澜戟指城外敌营:“万五老罴,敢撕这百万联营么?”
李承崇站上城头,扫眼将城下瞧个分明,只应一声:“贼无战心,突其不意,可击。”
李微澜只微微颔首,又教:“老令公,教凤翼卫、豹韬卫披甲上马,逐贼过前山便驻以待后军抵达。”
杨业迟疑一下,李微澜哼道:“既无战心,何必教他全身退往平川地去。贼既有心引我北出山中,如今半军未分散,怎肯死战?高继嗣此联营,只待入夜时我军突袭便就势让出而已,他不愿折损过多人手,怎能料我军初来不顾疲劳竟敢突营?不必多议,有护卫中军便可,我自在锐士之后,地不复,为贼所趁,锐士何足为锐士?!”
下关来,秘教拨开城门阻碍的石块木料,她高坐马背金戟森森,呼杨这样的上将尚且不敢拦她决心,问询忙来的幕府一众安敢?幕府要员周丰惴惴不敢近马前,只好又来嘱咐中军护卫——寻杨业说那些话,他也不敢,只将无干的将校来嘱托,如此而已。
眼见城门将开,李微澜想起一事,教幕府里取洪德寨周遭百里方圆图子,发付周嘉敏:“敏儿素不上阵,不必出城去了,将这图子,直送寅火率卫央,他自知我意。”
转头又吩咐呼延赞:“明日之战,不必教轻兵营依旧律土前作牺牲,山势高处,只教上去观阵——若有战机,教,教他自行定夺罢。”
这个他,定不是孙四海,呼杨听在耳里,皱眉心中都想:“这小子虽也有了些名声,毕竟军略不只勇猛便可,是不是这样太过急促了些?”
不及问,城门破,沉默着,面甲下将嗜血的舌舔着干裂嘴唇的老罴营飞身扑将了出去,这果真是百战的老卒,只脚步声重重,平稳的呼吸自面甲下喷出白色的匹练雾气,那雾气本只在城门一处,城门破时,飞身扑处,这一片的雾气教拉长壮大了无数倍,转瞬间冰冷的天气里,呼啦啦地扯出好大的一片,凝聚盘旋在地面上不肯消失。
数过百息,李微澜金戟白马优雅地踱步般出了城门,缓缓提金戟往前方抬起,渐渐定格似定住时,左厢里赵匡胤一声怒喝,上马能远扬下马可持陌刀的凤翼卫齐齐低喝一声,一头咆哮的凶兽般,只见赵匡胤一手掌槊单手持大旗,一马当先直扑已有贼惊呼声的战地里去。这支军,出击便是一柄凌厉的刀,稍稍动,也能带起风声。
潘美肩头扛住大旗,鞘中利剑刹那画出华美的痕迹,剑尖直指前方,马蹄乱起,豹韬卫一声怒吼,迎着那无风的战场,头也不回地扎了过去,恍如一支脱弦的流矢。
紫色的飞凤大纛掌在平阳头顶,区区八百中军护卫,拱着她驻马城下左侧悬崖外斜坡上,北来的风再大,这支军一动不动,前方,便是旋转着已将刀锋劈入联营的老罴营,便是自左侧荡开木栅溅起血光的凤翼卫,便是倏然分开成巨口的闪电豹般咬在猎物脖颈上的豹韬卫。
风拂动大纛垂穗,将女郎甲下蓝衣扯地作响,她目视着战地,轻轻地微笑着,那样的风流,将身后满城数十万各怀心思侧耳凝听动静的大军,竟都压了下去。
朔风里带来了愈来愈浓郁的血腥,女郎笑容不变,只修眉微微一蹙,她知道,这血风里有胡虏蛾贼的味道,也有大唐锐士的一缕精魂。
宛如遗世独在风头里的牡丹,她却不是牡丹,那样的娇艳芬芳自然不差,只那太过的娇嫩,于她怎会有?
荷池畔撑一枝纸伞的是美人,雨后新山里袅娜采云雾的也是美人,红灯下绣纱帐中藕臂欺雪樱唇娇容难描画的自还是美人,那样的女子,她也愿为。
只世人都做那贪恋罗帐牙床月下花前的入骨媚,这旌旗猎猎雄兵阵前听关山风看无定水的,总也要有人罢?
这何等的风流,怎比她们的繁花洛景差了?
红烛摇影里的媚,我也可得;朔风彤云中的美,你谁曾听?
展眉处,女郎高高地昂起头,她的眸光甚么处也没有落到,却也落到悍不畏死死战向前的每一位老卒背影上。
我非无情,不求人知!
我也多情,谁终将知?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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