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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两方平川里,有水却不甚汹涌,水攻火攻倒也堪一用,纵然天地助力不倒卷往北联军自家营地里去,河流纵横可很快熄灭火势,而聚土为坝以水来淹时,又三五月也攒不出偌大的足够一用的水坝,怎能行?
沙坡头却不同,彼处山谷低矮,东边林地葱茏,南边河水涛涛,西方平川如镜,北方便是党项的老巢兴庆府,若真有心用天地助力,那里确是个不错的选择。
当然,凡事有利有弊,沙坡头处能最大限制联军,最大限度发挥唐军的锋锐,倘若天地助力未能借到,那便是联军的死地。
“若非彼处人和这贼军占据不到,倒真是个决战的风水宝地了。”卫央赞叹不绝,“以地利诱我军入彀,以天时设好埋伏,至少将敌我双方的实力拉地均衡了。”
女郎目光不断在卫央所点那三处徘徊,闻言轻道:“谁说彼未占人和之利?”
卫央挠挠头,拿目光询问孙四海,这沙坡头不是咱们的国土么,难道那镇甸里的唐人未撤到洪德寨的都是带路党不成?
孙四海待卫央好不着恼,拂袖哼道:“蛾贼本为唐人,伪魏余孽与党项俱有虞人部队,莫非你不知么?”
卫央十分好奇这里头的内情,比如说,蛾贼是怎么形成的,再比如说,这个时空的大唐又没有被割据的藩镇灭国,反而蒸蒸日上大有国力军力加强后的富饶北宋时期的景象,怎地这似乎很是久远的拓跋一族,应该说是鲜卑一族还残留着成了今天称国的气候?
这些往后都会了解到,现在知晓了,也与战事于事无补。
知道这人对细节堪称一无所知,李微澜将眼光自图上挪开,缓缓踱步一边道:“虞人,本是党项作乱之后收买以为密探的唐人,长和三十三年,李继迁仿我朝吴王改制,将党项军组成明暗两部,一部为军,一部为侦知。所谓军,譬如众所周知的以贵族男丁为精锐,战马铠甲兵器均世代相传的铁鹞子,极善走的步跋一部为主组成的步跋子。而侦知,便似本朝的内卫与兵部缇骑司,只不过党项人丁稀少,这侦知多为收买的唐人男女组成,其首领唤作领事,秩与咱们的内卫统领将军、大统领将军仿,内部行内政事的唤作行走答应,这为党项军带路,混入我国境内破坏秩序散布流言祸乱后方的,便是所谓的虞人了。”
卫央好不稀奇,真是历朝历代都不缺少带路党啊,这些虞人,一般情况下都是甚么身份?
见此问,女郎微笑直视着他问:“曾记灵源县里有个财通四海的财主么?”
卫央眼角一抽,女郎叹道:“这些个商贾买卖人,生性便是逐利的,为钱财,只要足量便可性命也不顾。这些人手握财富,收买贪官污吏最是应手,又有这些个贼部作为后援,只消教他们瞧准的目标,威逼利诱甚么法子都能使得出来。卫央,你不要小看灵源县里那个张财主,今日我若抓了他,明日朝廷里便会有三五十大臣为他求情,财能通神,此言不虚。”
这话可有见识的很了,红色伟人曾说过,叫甚么只要有足够的利润,商贾就能出卖自己的灵魂,商是好物什,一国无商不得富,一国不富何谈强?
这女郎,大道理她见识都丝毫不偏差了。
“这沙坡头,我朝以为边陲蛮荒,图子虽描地准确仔细,若论待真实地域里一草一木的熟悉,恐怕高继嗣比咱们熟知的多,由是我虽也知须一鼓作气与联军决战于沙坡头才是最理想的选择,可彼处凶险,咱们一知半解,着实不敢大意啊。”女郎瞧着卫央,少见地露出丝丝疲乏,请求道,“马家坡子镇一战,镇民三五十家受损你便能奋丈夫之怒,逞上将之能,如今我军十数万,京西百万黎民,倘若一旦为贼破此一路军,哀鸿遍野怕也是轻的,难道卫君不信这只知烧杀掳掠的贼众也知治境安民的道德么?”
卫央意甚踟蹰,这女郎人不坏,说的话也全在理,身为唐卒,理应帮她才是。
可不要说他还不想稀里糊涂被重重阴谋诡计弄死在战场里,就算这些事情不会发生,他不过一个率正,心中纵有千谋万策,不过都是纸上谈兵的简介理论,担负重任,一旦应了那便不能出差错,这担子,自己担当得起来么?
一时踟蹰,女郎又叹道:“卫君不必薄看自家,当日坡前那一战,身处千军万马里,旁人都杀红了眼疯了糊涂,而你却愈发清明知甚么时候该强击甚么时候该远遁,这样蓄力一击鹰扬千里的本领,都已明情显露了出来,有的人,天生就该是上将,正与有的人生来就是贵胄公侯,国家勋略的道理是一样的。”
卫央又挠头,这说的跟真的一样,咱自己怎么没发现原来还能得这么高的评价?
“那好吧,有事你招呼一声。”觉着既已在局中,躲也躲不开,何况就算自己不答应,人家是上位掌权者,要用自己一个小小的率正时,一道军令还不是就地征发?卫央犹豫着应下,左右都是兵来将挡将来军破的战场,能混个脸面上过得去,那也不错。
只是话一说完,卫央又立马加了一个条件:“帮忙行,不过别把我从寅火率弄走,好不容易有了点家底,上下也算熟悉,而且比主军更有可塑性,更能发挥我的用途,你可别把我弄到别的营里去。还有,我这人胆小,经不住恐吓,万一哪天你要兔死狗烹鸟尽弓藏对我下手,不好意思,我可得提刀子跟你玩命,这一点咱们先小人后君子先得讲明白。”
孙四海心里一沉,这厮忒地大胆了,这样一言不合抄刀子造反的话都敢说出来,他到底自忖长者几颗脑袋?
女郎伸出虽生了茧也不减其美地小手,笑吟吟道:“那是自然,你自放心便是,咱们击掌为证,若有一天李微澜真生那龌龊的心,卫君将刀来见,我也不怪你。”想想又添了一句,“谁也不怪你。”
卫央看看惊诧莫名的孙四海,又瞧瞧女郎,伸出手与她啪地一声对了一掌,而后才笑嘻嘻道:“开玩笑,开玩笑,你这么正经的人,怎么会做那么不正经的事情,对你的人品我是放心的。那行,我先回头休整几天,待你下定决心要开赴沙坡头时,教人来唤我便是。”
女郎忍不住展颜轻笑,这个人哪,到如今还惦记着不以身犯险为将引军去联军心窝子里捅一刀的事情,看他这鬼祟的模样,念起方才这人讨价还价竟敢名言一个不好便抄刀子造反的嘴脸,女郎只觉着煞是有趣。
天地间怎能生养出这样的人物来!
不过,他想偷空撂挑子不干么?那可不成,只消他不主动造反,天下这样大,还容不得这么个有趣的人不成?
心情愉悦的女郎叫住卫央,假意与孙四海商议道:“不如这样,孙大叔且来统管我天策府卫队,教卫央为假校尉引轻兵营往北绕过去如何?此战后,大功得逞,这轻兵营么,也该有个正经的名号才最好。”
卫央一声大叫:“啊呀,肚子疼,好疼,我有事儿先走,你们忙——”
抱住刀忙往外窜,方出帐门,对面连营里号角四起,营门开处,先涌出两行骑军,看打扮俱都是党项轻骑,奇怪的是,后又涌出的一团骑军,马背上竟都是红袄铁甲的女子妇人,卫央好不稀奇,极目忙望时,里头又撑起一杆红底金边的绣旗,比寻常旗帜小了些,却胜在精巧。
这是甚么将?
惊讶时,那连营里方捧出一员将领来,也是红袄铁甲,座下胭脂马,掌上绣鸾刀,远远瞧不清面目,只看身量苗条甚为秀气,竟果然是个女将。
那一彪军泼喇喇冲到两军营中央,女将勒马持刀,扬声喝道:“原州轻兵营百将卫央,快来受死。”
卫央目瞪口呆,甚么时候咱招惹敌军里的女将了?
闻声赶出来的李微澜瞧个明白,谓卫央道:“这女将很有些名头,名叫锦娘子,乃是教你射杀的高继宗之妻。”抿抿唇,又添了一句,“原也是党项虞人出身。”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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