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清流中人 62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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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贤妃看着二人离去，而后便直接靠在了身后软垫上，眉间紧蹙。

月娘急忙上前帮柳贤妃摁着穴位，便听到柳贤妃的声音响起：”月娘，凤府的那位道长可曾找过？”

月娘的葱白指尖轻轻地按压在柳贤妃的额角。听了这话后便轻声回道：”回娘娘的的话，这段日子王普离宫去运作此事，那位道长颇为深居简出，只是在凤大姑娘被送回去的时候方才露面。王普从凤府中听到的消息，那道长一颗丹药下去，凤大姑娘变没了病痛。风寒尽去。”

这话将沈清说的颇为神奇，即使是听到也能想到那必然是个得道高人。柳贤妃闻言便是点了点头，若是平时她必然不会如此轻易相信了一个不知道底细的道士，但所谓病急乱投医，柳贤妃也就直接对月娘道：”今儿个你便让王普去打点，本宫自会请了官家旨意召他入宫。不过修道之人往往脾气古怪，让王普务必礼数周到处处周全才好，莫要惹恼了那位道长。”

月娘急忙应下了，见柳贤妃从口袋里摸出药包去闻，月娘便从怀中又取出了个袋子，道：”娘娘，这是奴婢从库房里面找出来的有安心静气功效的清宜香。许是对头疾有益。”

柳贤妃闻言眉尖一挑，而后拿过了那个香囊，托在面前瞧了瞧，细细端详了后淡淡道：”这里头的东西自然是好的，只是那功效可不仅仅是安神静气。”月娘一愣，而后就听柳贤妃道。”这法子本是用在过本宫头上的，没想到苏皇后如今能够推而广之，连本宫的甘露殿里面都塞了一个，着实是厉害得很的。”

月娘那里是听不懂这句话，悚然一惊，而后急忙道：”娘娘的意思是，这是皇后娘娘赐下来的百花香？”

柳贤妃轻轻地把香囊丢到了一旁，瞧也不瞧，只是依靠着柔软靠垫淡淡道：”这个味道本宫熟悉得很，必是不会错的。”

百花香，这是皇后御赐之物，传闻此乃帝王珍爱之物。只不过这个所谓珍爱之物的名声其实还是从柳贤妃这里传播出去的，当初柳贤妃圣眷正隆，苏皇后曾将此香给她。隆鼎帝赞过此香”馨香四溢，不可方物”。

只是柳贤妃自己清楚，这是隆鼎帝那时候正新鲜着自己，故而爱屋及乌，对这个香味颇为欢喜罢了，也不知道是何人推波助澜的传言着就成了此香是帝王所爱，故而无论苏皇后将这个赐予何人，那人均是千恩万谢殊不知这其中的冤孽。

百花香本是多种香料混合而成，自然是清香扑鼻，只不过那众多香料中有一味和罗香，香气浓郁犹如午夜汀兰。甚为惑人，而这个香味也是让这个百花香袋为不少后宫女子欢喜。

和罗香单单放在那里并没问题，这香包在太医院的检查中也一直是畅通无阻的，可是这和罗却是有着药性的，寻常人用了能保持心情愉悦，但它与另一个东西相冲，那边是牡丹花瓣。

大周人素来喜好牡丹，御花园中自然是牡丹盛放，而各宫之中也多是栽培种植着稀有的品种借以自娱，可和罗香与牡丹花接触到便是具有舒筋活血的效果，女子吸入后便容易滑胎小产，胎位不稳。

当初柳贤妃便是如此被苏皇后用这个法子害了，方才流掉了第二个已经在腹中成型了的孩子，并从此没了儿女福缘。

柳贤妃嘴角扯出了一抹冷笑：”那人倒是机警，知道百花香被不少人拿到过能闻得出，便把和罗香搀合在那些安神香料之中以作遮掩，着实是聪明。”

月娘心里是有些后怕的，刚刚若是真的把这个香包给柳贤妃带了上去，如后若是出了事情她的命指定是保不住的。微微攥了攥拳头，月娘只觉得无名火起，当初那般多的事情她都跟着柳贤妃一桩桩一件件的闯了过来，哪里想到居然在这种细枝末节上差点就栽了跟斗。

月娘微微放缓了力气，温热的指肚轻轻揉捏着柳贤妃的发角，嘴里则是轻声问道：”娘娘，这莫不是皇后娘娘手笔？”

柳贤妃眯起眼睛靠在软垫上，月娘的按摩让她舒服了些，声音也就变得懒洋洋的，但是柳贤妃的脑子早就已经习惯了种种筹谋算计，这会儿也只管淡淡道：”不会是苏皇后，本宫已然是伤了身子，她也不至于冒着风险多此一举，纵然咱们皇后娘娘惯常是不甚聪慧，但也不至于愚蠢。”

柳贤妃在宫中最大的对头便是苏皇后，两个人从荣宠到子嗣都是互相争斗的，哪怕是穆鸢都要互相拉扯一番方才罢休。似乎历朝历代的皇后都和宠妃过意不去，即使如今柳贤妃的荣宠大不如前，但两个人的政治确实从来没有停歇。

可是听着柳贤妃斩钉截铁的说并非苏皇后所为，这倒是让月娘颇为疑惑，道：”娘娘，那会是何人呢？”

柳贤妃扯扯唇角，依靠着软垫，而她的手指尖则是轻轻地摸着小指上套着的精致甲套，并没睁开眼睛便开口道：”近几年来，满宫山下皆无所出，你不妨想想有谁能避得了这百花香。”

月娘微微睁大了眼睛，说是躲避了的，必然是能够安稳怀胎的，而近来唯一一个怀胎的便是那已经流了胎儿的赵淑妃，如今的赵昭仪。

这般想倒是能说得通，赵昭仪本也是日夜喜好香味的，可偏偏三年前说是闻不得味道停了百花香，调养之后得以怀上孩儿，必然是她知道了百花香的害处。

月娘没说出赵昭仪的名字，但她却是颇为困惑的问道：”娘娘，昭仪娘娘与皇后素来不对付，见到便是针尖对麦芒一般，既然她拿捏住了皇后娘娘这么大的把柄，为何不去向陛下陈明一切，借此来打压了皇后娘娘呢？”

柳贤妃笑了笑，似乎是被月娘逗乐了一般。月娘虽然是她的心腹，但是终究不过双十年纪，还是年轻得很的，许多事情想不通头也是有的。

柳贤妃有心栽培她，便没有什么隐瞒，只见柳贤妃抬眼瞧了瞧月娘不解的神情，淡淡道：”如今官家子嗣甚少，方显得几位皇子无比金贵，官家也自然会悉心栽培。但若是赵昭仪捅破了天，到时候苏皇后自然栽了，但官家春秋鼎盛，到时候新人入宫不怕但不下麟儿，赵昭仪就算有了孩儿又能如何呢？”

月娘眨眨眼睛，脸上露出了愕然的神情。

仅仅是为了给自己还不知道在何处的孩子争个荣宠，赵昭仪就能把这一切摁下不表，冷眼旁观，只扫自家门前雪，着实是心狠的。

可是赵昭仪是如此，柳贤妃又何尝不是如此呢，月娘自觉地戳破了些不该戳破的东西，看了眼柳贤妃，眉宇间有些惴惴。

柳贤妃则是不想吓到她的，只管笑道：”本宫并不会用这些手腕儿，着实是脏得很的，她日魂归天去见了菩萨只怕是要被怪罪。”柳贤妃笑着，却把下一句话咽了回去。

如今她有子有宠，除去宋婉言那个祸害以外变没了烦忧，这后宫众人就好似演大戏一般着实是好看的。至于百花香，柳贤妃只当做不知道，便待有朝一日苏皇后大势将去之时拿来把她往死路上推一推便是了。

柳贤妃信佛不假，但这更是个在后宫沉浮多年的女子，那些冤仇总归是要报，一桩桩一件件的来。

她不过是帮自己要个现世报，佛祖哪里会怪罪？

这时候月娘的力道越发轻了，看看时候也是不短，想来月娘也是累得很了，柳贤妃便拍了拍月娘的手示意她停下，柳贤妃道：”王普人呢？”

月娘收了手，一边将一旁矮桌上的暖玉拿起来用帕子包好递给柳贤妃一边低头道：”回娘娘的的话，刚刚王普远远地跟了公主，以保公主一路无事。”

柳贤妃点点头，她被头疾折腾的倒是忘记了这桩事情，王普这般稳妥的倒是得她心思的。

叫人传了早膳，因着柳贤妃头疾未愈，早膳甚为清淡，却也是精致非常。一碗用新鲜羊奶杏仁调出来的白粥，上面撒着切得细细的红色姜丝，瞧上去颇为可口。一碟子用来配粥的小菜，选了最鲜嫩的菜叶用特制调料腌制起来，切成细丝排列整齐，最上面淋了一层透明的麻油，闻上去都是清香得很。

而柳贤妃想来最喜欢的却还是刚出炉的酥饼，用新鲜压出来的油揉进面团里，发的恰到好处，一层层的扞好揉呈饼状，用签子插上在桃木绕起来的火上烘烤，让酥饼中戴上了有的香气和桃木的果香，甚为好味的。

柳贤妃神色平静的用勺子在彩色红蝠瓷碗里的粥搅了搅，还没入口，便看到王普匆匆而来。

王普是个规行矩步的，柳贤妃惯常是看重他这点，纵然如今王普眉眼间皆是急色，却还是站在门口并没有轻易的踏进去。

柳贤妃见了他便撂了勺子，道：”进来。”

王普忙跨进门来，迅速的行了个礼。月娘知道他有事禀告，很识情趣的回头两步，让出了地方来。王普朝着月娘点点头，而后就走到了柳贤妃身边附耳上去。

柳贤妃神色淡淡的听着，可马上，她微微瞪了眼睛，手上捏着的酥饼也撂到了盘子里，瞧着王普道：”这话是从哪里听来的？”

王普退后两步，道：”回娘娘，便是在瑞王爷的书房外头奴才亲耳听到了，这次去瑞王府奴才留了个心眼儿本是想去与英姿的丫鬟说说话，便听到了书房里传出来的动静，听声音该是董大人的。”

”董黎轩？”柳贤妃蹙起眉尖，见王普点头，柳贤妃却是一言不发。

月娘抬了抬手，王普也是把事情说完了也不多呆，自是行礼离去，给了月娘一个颜色，那消瘦的身子便回了身离开了大殿。在出门的时候已经是背脊挺直，而脸上也尽然是平时王普总管公公的清冷神情。

”来人。”王普的声音淡淡的。

一旁自然有个小太监忙不迭的上前，脸上堆满了笑，道：”公公，有什么事？奴才必然万死不辞。”

王普用手中的拂尘轻轻地敲了敲这个太监头上的帽子，嘴角微动，不过终究是没露出丝毫表情，开口道：”领路，带咱家去暴室。”

太监闻言脸色大变，一时间都有些泛白了：”公公......这，这暴室那里是您可以随便去的的地方？若是娘娘要处置谁您只管吩咐奴才，奴才自然会去收拾了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