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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将轮椅推到显示桌旁边,轮椅上的信直接毫无畏惧地抬起头,紧盯着这个穿着四角裤,嘴里叼着一根雪糕,一手拿着扇子一手不断拉扯自己胸前背心的科学家。管身体残疾,但那双眼睛里却没有显露出任何的畏惧与毫无道理的崇敬之意。
“看起来,你真的以为我把自己当成神了。而且从另一方面来说,你似乎对于我这个‘神’并不怎么尊重。”
零微笑着,咬下一口雪糕后,说道——
“要来一根吗?”
“不用了,谢谢。”
“呵呵,你客气了。”
零将嘴里的雪糕三两下的吃完,随后,他从旁边放着的一大堆工具中取出一块焊接面具戴在脸上,身前围上了一块皮革围裙,双手戴上绝缘手套。这样一幅样子的他更加显得汗流浃背,光是看上一眼,就能够让人觉得痛苦。
他向初扔过来一副眼镜,初将其为信戴上。等到他戴完之后,零才十分感叹地说道:“你一直都不热吗?在这个温度已经超过三十六度的地方?”
信抬起头,极为冷静地说道:“我接受过比这更严酷的训练。我的忍道告诉我,炎热取决于心,而宁静则能让你的身体周围带来徐徐的清风。”
零笑了笑,用戴着绝缘手套的手拿起两个电焊,笑道:“一种强烈的心理暗示?不过从某些时候来说,我还真羡慕你们这种拥有强大心灵能量的人。可以抵御炎热和寒冷。而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科学家,如果离开空调的时间再多加一个小时的话,我觉得我就可以去医院了。”
说着,他就打开房间一侧的一扇门,里面出现的是一组机箱。零开始极为熟练地运用各种工具将机箱的外壳卸下,然后再用各种仪器去检测其中的电路板,最后确认问题在哪,开始维修起来。
“(大声)你知道吗?这个地方的底座提供提示性照明,负责控制整个地下圈养基地的总体时间!日出亮起,日落熄灭!那么你知道那些被圈养者是怎么形容我们现在站着的这个地方吗?”
零在机房里面焊接着,那些电火huā飞溅而起,光是看一眼,就觉得让人口干舌燥。事实上,零背脊上的汗水也是如同瀑布一般的落下。初急忙松开轮椅的把手走上去,伸手按住他的背脊,努力为他降降温,防止这位科学家中暑倒下。
至于信,则依旧浑身上下连一滴汗都没有,躺在轮椅之中。
“(大声)他们称这里为‘天堂’!该死的,我真该让那些人说这里是天堂的人上来呆上一个小时。看看他们还会不会说我是在干着上帝的活儿。对了,〖日〗本忍者,你觉得上帝需要去用电焊枪和万用表去检测天堂的冷气供给系统吗?”
修了大约十分钟之后,零终究还是挨不住,急忙从那闷热的机〖房〗中跑出来。他拉起脸上的电焊面具,倒出水,大口大口地咕咚喝着。直到喝完三大杯之后,他才再次拉下电焊面具,冲着信指了指后,再次走回机房,维修起来。
“(大声)我不觉得自己是神。我只是一个科学家。我的愿望是希望能够人类能够平等,安乐地生活,能够实现所有人类的平等交流。我曾经为此而作出了许许多多的努力,我信任人类,相信人类可以借助科学的帮助更好的生活,更好的互信互利,更好的对待他人。但是很可惜,事实证明,我错了。”
在一片电焊声之中,零大声喊着自己想要说的话。终于,他将一块电路板重新连接上,接上电缆线。他快步冲出机房,脱下手中的绝缘手套,在键盘上敲打了几下之后,按下回车。之后,他叉着腰,等待起来。
整个圆形房间里面开始出现一些轻微的风声。信能够感觉到一些看不见的排气口中似乎正在缓缓送进整整的凉风。
零点了点头,那张满是汗水的脸上终于恢复了笑容。他脱下身上的围裙和头上的电焊面具,再次端起一杯水,喝了一口,说道——
“我错得离谱。我的科学发明和实验并没有能够让人变的更加友好,更加善良,对他人更加的宽容。可以说,我一次又一次的给人类希望,但是人类回报给我的,却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我对人类通过自身的纠正和努力来实现全人类的共同幸福不再抱有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人类天生的劣根性根本就不可能让他们在同种族之间实现平等。只有在另一更高等级的管理之下,人类才有可能变的和平,变的互相谦让,有礼貌,懂得尊重和关爱他人。”
“所以,这就是我的圈养基地。”
凉风开始充斥着这个房间,零闭上眼睛,尽情享受着凉爽的温度所带来的舒适感。
而在他面前的信,则是依旧用那种坚定不移的眼神看着他。过了良久,才缓缓说道:“听起来,你的发言就像是某些电影里面的反派科学家。算得上是整个人类的敌人了。”
“呵,谁说不是呢?或许我真的是一个应该被立刻押解至海牙国际法庭接受反人类罪审判的超级恶棍。但至少现在,还没有人想要来逮捕我,不是吗?”
零拉过一张椅子,在轮椅前坐下。他点了点自己鼻梁上的眼镜,微笑的表情逐渐变的严肃起来。那双眼睛之中的色彩也开始透露出一种极为冷淡的凄冷色彩。
“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至少现在,这是我想要做,也觉得必须做的事情。在这里被圈养的所有人中,有因为受到刻意打压而丧失工作的白领。有因为高考压力而想要自杀的学生。也有因为感情问题而无法自拔的忧郁症患者。或许你会说他们是竞争中的失败者,但我却觉得,这些竞争本身就是人类自己给自己施加的压力。在过去,这种竞争是良性的,需要存在的。但是如果有一种制度可以在免去人类的这种竞争机制的情况下,依旧带给人类幸福,这又何乐而不为呢?为什么人类非要在有其他路线可以走的情况下,硬是要给自己套上许许多多的压力,然后整日生活在这些压力之中呢?”
信低下头,沉默不语。不过,在零脸上带着笑容,自以为已经完全说服了这个忍者的时候,信却是缓缓抬起头,回应道——
“人类生来的苦难是为了他人的幸福。源零先生,或许我无法在你的具体行为上对你做出什么反驳。但我并不能够接受这种逃避困难的做法。”
零笑了笑,说道:“这也是你的忍道吗?”
信点了点头,说道:“迎着困难而上,是我们忍者的精神。不逃避,不推卸,忍耐与承担,以忍道排除世间的苦难,以我个人的痛苦换来他人的幸福,仅此而已。”
零单手拖着自己的下巴,歪过脑袋笑了笑:“听起来更像是佛教。哦,对了,〖日〗本是一个佛学思想浓郁的国家。你们百贺众是以这种忍道和佛学为意识基础的吗?那你们中间出了一个那样的女忍者还真的算是奇葩了。”
信那原本抬起的头,此刻却是再一次的低了下来。他没有能力反驳零的发言,或者说,对于零从刚才开始到现在对自己所说的任何一句话,他都没有能力去做出反驳。但是无法反驳,并不代表赞同。他的内心深处依旧执着地坚守着自己的信仰,用毫不妥协的目光紧盯着零镜片之后的双眼。
“源零先生,不管是刚才你的女助手带我参观你的整个地下实验室,还是你此时此刻对我所说的任何一句话。我想知道,你对我说出这些话之后的深意是什么?还是说,你希望我也和那些人一样,成为被你圈养的一员,在这里安闲地生活下去吗?”
零拍了一下手,站起,笑道:“不可否认,〖日〗本忍者。我的确是这样想的。事实上,我已经为你准备好了一些机械义肢。我可以用那些义肢直接连接你的神经,让你能够像是控制自己的手脚一般控制它们,让你能够不用像现在这样,躺在这里不能动弹。我也想观察一下注射进你〖体〗内的wy-01蛋白质究竟会发生怎样的变化。要做到这一切,我就必须控制你的行为,得知你身〖体〗内所产生的任何状况。相比起其他被圈养者〖体〗内安装的传感器,我安装进你〖体〗内的传感器数量可能更多,也更为精确。”
“当然,你在我这里受到的待遇也将更好。我会为你提供每个月两万点点数的消费额度。如果你需要的话,你可以拥有的克隆体数量为三个。毕竟,你会是我最重要的实验体。”
当零说完这一切之后,他低下头,面带微笑,居高临下地看着那躺在轮椅上,动弹不得的信。只是,他的这番演说似乎并没有能够让信脸上的色彩产生什么动摇。在僵持了片刻之后,零打了个响指,说道:“怎么了?〖日〗本人。是不愿意服从〖中〗国人的分配吗?”
信闭上眼,吐出一口气之后,缓缓张开双眼,用他那略带生涩的汉语,缓缓说道——
“的确,在历史上,〖日〗本的确对〖中〗国做过一些非常过分的事情。”
“但是,这并不代表我这个作为单纯个体的〖日〗本人,看到任何一个作为单独个体的〖中〗国人之后,都要表现的卑躬屈膝,痛心疾首。”
“我尊敬你,源零先生。也感谢你救活了我。”
“但是,我还是想要认认真真地申明一次,我的忍道无法容忍我的逃避。我有必须要去完成的使命,不是为了复仇,而是为了防止更多悲剧的诞生。”
“如果你能够帮助我,我会非常感谢。但如果你以此来威胁我,那么,我也有我自己坚守的灵魂。”
看着信如此认真地说出这一切,零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他笑着站起,双手不停拍着。这样突如其来的变化似乎让信有些讶异,那双眼睛中闪烁着些许惊讶,也有些许的警惕。
“你说的很好!嗯,忍者……不不不,或许,我可以直接称呼你的名字,信?你也直接叫我的名字,零吧。”
零走过来,拍了拍信的肩头,说道:“我承认,直到一分钟之前,我还是想要将你圈养起来,然后观察你〖体〗内的wy-01在我控制的范围调整下究竟会产生怎样的变化。不过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信一时间摸不清零究竟想要怎么做,只见这个疯狂的科学家转过身,来到显示桌前,在屏幕上点划了两下。不消片刻,墙壁上的那面大显示屏中的红点和图形就此隐去,转为一份文档资料。其中,还有一些人类的头像在资料之中显示了出来。
“知道这些是什么吗?”
零脸上的微笑终于消失。他抬起头,看着那些不断刷新的头像和文档资料,转过头,看着信。
信仔仔细细地扫视着这些头像,在看了五六人之后,他的瞳孔渐渐扩张起来,沉声道:“这些人……都是一些有名的大人物。莱卡斯集团的董事长,世界足球先生卡尔里尼,还有前世界拳击冠军霍顿。每一个都是足以掀起世界上一阵风浪的人物。”
“没有错。”
零看着那块显示屏,缓缓说道:“这两个月里面,几乎世界各地所有的报纸上都在刊登这些大人物的消息。或许,你会以为这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过,或许当你看到这份资料的时候,你会觉得这个世界或许有些不同。”
说罢,零在显示桌面上一按,屏幕上的画面,也是定格在了一个人物的画面上。
而看到这个人物头像之后,信的呼吸显得更为急促起来!
“三衫首相?!”
零点点头,望着屏幕上出现的那个画面,缓缓道:“没有错,正是前〖日〗本首相,三衫泉。”
“等一下!前首相?前首相是什么意思?”
信显得有些焦急。
“就和字面意思一样。你应该知道,十五天前是三衫首相访华的日子吧?”
信略微计算了一下日期,连忙点头道:“没有错。三衫首相访华……这又怎么了?”
零双手叉腰,继续看着屏幕上的那个〖日〗本人的照片,缓缓道:“不管是出于战略还是出于试探。三衫首相在上任之后的行为在我看来,都属于十足的鸽派。他对于主动加深中日两国的友好做了许多的行动,这一次的访华也是其行动之一。”
“但是,就在他下飞机,前往钓鱼台国宾馆的路上时,他却是被人暗杀,死在了〖中〗国的境内。信,我想不用我多说,你应该也清楚这件事究竟意味着什么。”
信的身体猛地一震,向前探出!但由于没有四肢的支撑,他的身体眼看就要从轮椅上滚下来!初见此连忙赶上来一把按住他的胸部,将他重新放回轮椅之中。
“这可是一件大事……要出大事了!中日两国的关系……”
“中日两国的关系?你怎么会想到这方面去?我倒不认为这对于两国关系会有什么影像。”
在信的诧异之中,零缓缓摇头,说道——
“近年来,〖日〗本政界普遍都有一股防备〖中〗国的风气。三衫首相的行动反而可以看成是一种另类。他的死会让你们国家内的一些鹰派人物对此大做文章。然后更加鼓吹〖日〗本的仇华情绪。这种事情从以前开始就一直都有人在干,不在乎多加一两个。而另一方面,任何傻瓜都能看得出来〖中〗国政府怎么可能会想要刺杀对自己示好的〖日〗本首相?所以暗杀者一定不是〖中〗国政府的人。两国在这件事上可以打打嘴炮,但真的要说三衫首相的死会是某一场战争的导火索,则是言过其实了。毕竟,作为现代化国家来说,任何一个发展国家都无法忍受战争所带来的经济衰退。尤其是在目前全球经济普遍都不景气的情况下。”
听着零这样不紧不慢地分析,信的嘴巴半张着,一时间不知道表达什么好了。良久之后,他才张开嘴,说道:“那么……你,想要说什么?”
“我真正想要说的,是这个暗杀者。”
“你能想到吗?在层层安保之中,在一辆轿车之内。堂堂的〖日〗本首相竟然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被人刺杀?而且,整个行动过程中没有引起任何其他人的警觉?你不觉得这很不可思议吗?”
信:“这……”
“而且不仅仅是你们的前任首相,还有刚才我放出来的十几张照片资料。上面的人全都在这两个月内相继被暗杀。而且杀人手法如出一辙。周围人没有人察觉任何陌生人的接近,然后被害者就直接胸口爆出血huā,像是被利刃刺穿了一样,倒地不起。说实话,原本我觉得这很不可思议,但在看到你之后,我突然觉得这件事非常的有意思。你知道吗?〖日〗本忍者。如果我说这种来无影去无踪的行动,就和你们〖日〗本的忍者一样的话,你会怎么样?”
信愣了片刻,但这还没完,零按下按钮,画面转换。屏幕上出现的,是许许多多的尸体照片,其中还有创口的放大图。
“看着这些伤口,你能够看出什么?”
信仔细扫视着这些创口,看着上面每一条痕迹的走向。越是看,他越是惊讶。就像是被牵动了某些神经一般,呼吸也变的急促起来!
“这种杀敌的手法……和百贺众的忍刀使用的方法一模一样!而百贺众……百贺众现在除了我之外……都已经!”
刹那间,信终于明白了什么,大声道——
“樱?!”
零点点头,说道:“虽然很不可思议,但我现在要给你看一个视频。”
画面一转,屏幕上出现了一个演讲台的画面。一个看起来头发略带着些许huā白的中年人正在讲台上不断说着话。可是就在突然间,他的脖子就像是被某种利刃直接切开一般,凭空飞起!鲜血,也是随之喷洒而出!
“看到了没有?忍术之中有这种隐身术吗?如果有的话,那还真是可怕。不过,我是个科学家,所以我绝对不认同这些是什么所谓的忍术。而应该是一种物理效应。只不过这种物理效应太过奇特,太过闻所未闻,我现在还没有解开其中的谜底。”
信略微沉默了一会儿之后,说道:“那个……真的是樱吗?她……现在在外面,到处杀人?”
“这就是你接下来要做的选择。”
零关闭显示屏,注视着眼前的这个残废人,缓缓说道:“你拥有你的使命,你的自尊和信念。同样的,我也拥有我的。你刚才说过,你不是为了复仇,而是为了防止世界上还有更多的人不幸,对不对?那么,你现在是否有勇气去面对现在已经变的更加深不可测的那位偶像歌手呢?因为,如果你愿意在这里活下去,那么我可以保证你的安全,让你快快乐乐的渡过接下来的一生。可如果你决定回到现实世界,回去面对你最大的困难,那么你很有可能真正面临完全的死亡。”
信咬着牙,他的身体现在已经无比的残缺,可以说,压根就没有什么可能打得过现在已经不知道变成什么样子的樱。不过,在沉默了片刻之后,他终于还是抬起头,坚定不移地看着零。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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