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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冲这个方向微一颔首,太监会意,抠动墙上的机括,一面有小门大小的西洋镜翻了过去,现出门来。
张蜻蜓冲到潘云豹旁边跪下,先问了句,“你没事吧?”
等到潘云豹点头肯定后,才转向皇上,哭着翻起旧帐,“陛下,那沂王逼迫臣妾,要我交出兵符,此事臣妾已经托萧老夫人禀告陛下了。虽然没有得到您的许可,我就私拿了兵符。可臣妾真的不是故意的!”
呃……潘云豹顿时懵了。媳妇在偷兵符之前,还禀告了皇上?那皇上咋不吭声呢?
张蜻蜓哪知道呀!
她是冲动,她是救人心切,可她还没被救人烧昏了脑子。在章清寅回来报信说沂王绑架了自家人时,张蜻蜓想了一夜,觉得这么大的事情不可能仅凭自己兜揽得住,她必须得找人帮助。可找谁呢?
沂王要造反,目标是皇上。而这世上唯一能制得住他的人是谁?还是皇上。
因为有过一次和皇上正面交锋的体会,张蜻蜓觉得这位大叔不象是个碌碌无为之辈。当然,也许他做的许多事情让人不怎么满意,但光凭潘茂广这样的人才能在他手底下办了这么多年的差,就证明这位大叔应该有其独到之处。
张蜻蜓就琢磨,潘云龙兄弟想帮潘云祺掩盖他与吴德勾结之事是一片好心,更是出于家族利益。可是万一吴德被咬出来,他又岂会不攀附上潘府?
对于他们这样的臣子来说,若是想告倒皇家的人,需要讲究真凭实据。而对于吴德来说,来想攀附上谁家,那可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道理很简单,人家是亲戚,离得近,就算不是枕头风,耳旁风也好使啊!
所以张蜻蜓决定赌一把了,她以潘云祺之事为明,实际上是请萧老夫人帮忙举报了沂王和三殿下李念的事情。
由最初李念对她示好,到这回软硬兼施逼她就范,证据就是沂王送她的那一珠宝匣子的银票。
萧老夫人把话带到了,却得不到皇上的表态。张蜻蜓一急之下,只好自作主张,先把事情办了再说。
她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一家子人头落地吧?反正皇上这儿她是通知到了,这要真正理论起来,也不能全算她的错吧?
“陛下!”忽地,就见太监进来报信,“二殿下和潘元帅在门外求见。”
皇上微一挑眉,心下暗骂,这老匹夫来得还真快!“宣。”
潘茂广虎虎生威的和李志前后进来了。
李志先上前回话,“回父皇,章泰宁的话已经问准了,他们是在返乡途中被沂王挟持,而后潘二夫人为了救人,才不得不拿兵符作为交换的。”
“陛下!”潘茂广不等皇上开口,他先说话了,“其实臣这二儿媳私窃兵符之事,臣是知道的。”
什么!潘云豹现在只觉头更晕了,怎么老爹也知道此事?怎么也跟皇上一样,集体视而不见了?
咳咳,皇上干咳了两声,终于抢在潘茂广揭出自己的短之前发话了,“好了好了,潘爱卿,朕也知道你一家子都很忠心,是不会随便干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来的。这不是想把事情问个清楚明白,日后在朝堂之上有个交待么?”
他一脸正色的开始顾左右而言他,“现在有了章家的供词,整个案件已经水落石出了。志儿,你就协助潘元帅,快些把此事尘埃落定吧。从明日起,京城也该取消戒严了。还有重新开始的科举,也要尽快落实下去。对了,听说章家的长公子也在上一届中了举,他没有被舞弊连累吧?”
“绝对没有!”张蜻蜓给公公如电的目光刚扫过来,迅速就从失神状态中恢了复,高声叫屈,“臣妾的兄长冤枉,臣妾的父亲也……知道错了,求皇上开恩。”
嗯。皇上很满意的点了点头,“章卿家在任内贪污受贿,本应从重处罚,但念在他为朝廷效力多年,又已经赔出了所贪污的公款。此次在沂王叛乱中,举报有功,那就将功折过,将抄没的府邸物品发还,允其致仕。你的兄长,就让他回家好好准备准备,重新考试吧。”
“谢陛下!”张蜻蜓这个感谢是真心实意的,就算家财没了,但老爹的案底也洗白了。将来几个兄弟妹妹们不管是在功名婚配上,都轻松了许多。
皇上挥一挥手,“潘卿家你也忙了这许多时日,今日朕就准了你的假,好生回家与家人团聚吧。”
这……这就没事了?潘云豹听得个稀里糊涂,到底为啥啊?气势汹汹把自家媳妇叫了来,就为了吓唬一下子,然后放他们回去?
潘茂广不走,“陛下,臣还有一事相求。”
“讲。”皇上微微皱眉,朕都不追究你儿媳妇的事情了,你这老匹夫可别太过分!
潘茂广要说的,乃是一件张蜻蜓绝对挂心之事,“丽嫦姑娘进了潘府,这是众人皆知的事实。皇上要赐婚,这是看得起微臣。臣的三个儿子虽然都已成了家,但臣兄的次子却还未曾婚配。臣兄的长子此次又在平定西戎之战中为国捐躯,只遗下一女。臣想肯请陛下,让臣选个良辰吉日,为二侄子迎娶丽嫦姑娘,往后承袭潘家的长门长户,还望陛下恩准。”
这个建议很给面子。说实话,皇上现在也有些为了袁丽嫦的安置问题头疼。看潘云豹小两口的意思,是绝对不愿意接收第三者的。若是收回来,实在有损皇家的颜面。
原本皇上都打算着让袁丽嫦先回宫假托给老太妃侍疾,再弄个诈死将她送出宫去,现在有潘茂广这话,算是又替皇家圆回了这个面子。
潘家长房虽然只有一个世袭的七品官,但没关系啊,这回潘云胜不是为国捐躯了么?适当的升一级,再多给点嫁妆,将袁丽嫦嫁过去,往后可是潘家的长房长媳,也算是对得起她了。世人若是说起来,也没有可诟病的了。皇上还是赐婚给潘家嘛,又没落到别人家去。
当下龙心大悦,不仅点头同意,还赏了潘云豹些好药材,挥手让他们告退了。
出了宫门,更大的惊喜在等着他们。
潘云龙风尘仆仆的迎上前来,先跟张蜻蜓赔了个不是,“弟妹,真不好意思,是大哥愚钝,没有早些看出你的苦处,让你受委屈了!”
呃……这下子,连张蜻蜓也糊涂了。
这哑谜打得潘云豹憋屈无比,一把揪住他哥,“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快跟我说说!”
“想不通?”潘茂广在一旁冷冷瞥了他一眼,“若是想不通,就躲家里不要出来见人!还以为你在西戎一趟能长点出息,没想到还是这么不长进!哼,珠母湖都能联想到猪身上,你那脑袋里装的都是猪油么?”
噗!
小豹子怄得要吐血了,那不光是他一人没想到好不好?全军上下除了潘云龙有谁想到了?
苦着脸跟媳妇一道挤进车里,小豹子心酸的碎碎念,“就我哥是他亲生的,我们肯定都不是!”
噗哈哈哈,豹子媳妇很没良心的捂着嘴一通狂笑,却又摸摸小豹子,安慰,“你找了个媳妇是卖猪肉的,你脑子里多装点猪油也是正常的。公公那是妒忌你了,绝对的妒忌!”
噗哈哈哈,现在轮到小豹子很没心没肺的开始狂笑了,只可惜老天爷是不会允许这样的不孝子存在的。笑了没两下,小豹子就愁眉苦脸的捂着胸口作捧心西施。
好疼啊!伤还没好利索呢,他容易么他!
到底,脑子里没蒙猪油的云龙大哥不忍心看到弟弟弟妹为了这样复杂的问题绞尽脑汁,偷偷告诉了他们真相。
原来这一切,都是皇上的苦肉计。
他早就知道沂王有异动,也在想方设法的引他动手,而为自己故去后的江山扫清障碍。而张蜻蜓偷了兵符,恰好给了沂王一个绝佳的动手时机,也给了皇上一个名正言顺铲除他的借口。
如果没有张蜻蜓的兵符,沂王肯定不敢这么大张旗鼓的精锐尽出,要打起来也费事得多。所以皇上在得知此事后,其实是非常欣喜的。但身为帝王,他不可能说同意让谁去偷兵符之类的话。万一闹不好,这不是给自己留下骂名么?
所以他在接到萧老夫人的消息后,既没有支持,也没有表示反对。
而当张蜻蜓真的把兵符偷走时,其实看守书房的小厮也是知道的。潘茂广放个兵符连锁也不上,就充分表示了他对手下人的信任。若是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值班的人都不知道,早该被扔出去喂狗了。
其实那天,从榴喜悄悄在他们的饮食里下药,弄得他们腹泻不止,就已经引起那俩小厮的警觉了。他们一趟一趟的往茅房跑,其实也是把消息送了出去。
潘茂广比众人想象的还要更早回到京中,他之后给潘云龙他们发出的联络都是早就准备好的,所以才净是些套话。
潘大叔清楚的掌握着家中和朝中的动向,他也是最早看出皇上心思的人。所以在张蜻蜓下手要偷兵符的时候,他采取了放任的姿态。
因为他也想到了,皇上这是想来个瓮中捉鳖。但是,皇上还是低估了这只鳖的凶残程度,差点被咬了手指头。
当然,这个时候也就到了展现潘大元帅水准的时候了。若是皇上都亲手去捉鳖了,那他们这些为人臣子的岂不是闲得都可以发霉了?
当那天潘云龙追踪着张蜻蜓,发现似乎和沂王有什么关联,想要回京报信时,潘大帅怕他坏了好事,只得让人出面把这个儿子给揪了回去。
根据行军布阵的形势,潘大帅就已经推算出来,沂王若是举事,必然在正月十五。将潘云龙一脚踹到京城以东百里外的港口,命他在那儿掐死了沂王的退路和援军。潘大帅这才腾出空来,匆匆赶回京城。
潘云豹一直搞不清楚的问题终于明白了,“怪不得我说沂王的兵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原来他是兜了一个大圈子,走海路隐藏在船上了。咳!我们真是蠢,只顾着看陆路,没去关注水军。”
“这也不能怪你。”潘云龙不也是没想到?
南康国周边没什么厉害岛国,所以水军一向薄弱,还主要在内湖活动。纵是有来往船只,多是与北安国通商贸易,哪里有人想到,沂王会采取这样劳民伤财的法子运兵过来?
“但是公公想到了。”张蜻蜓忽地觉得后脊梁骨一阵阵的发寒,她以后再不敢在公公手下捣鬼了。她一定要去承认错误,非常诚恳的承认错误!
在这个家里,想在谁面前玩花样谁都可以,千万别想着在潘大叔眼皮子底下玩花样,伸手必被捉啊!
“不过弟妹,”潘云龙忽地微笑着看着她,“虽说大哥没有早些看出你的苦衷是我不对,但你这保密工作也做得太到家了吧?你大嫂让我来问问你,你害她白白掉的那么多眼泪怎么办?你就这么不信任我们,不愿意让我们替你分担么?我与你大嫂已经备了茶,想与你好好的恳谈恳谈。”
呃……这下子,张蜻蜓又觉得在这个家里,也不能得罪大哥大嫂了。
潘云豹抬手,老实不客气的敲了媳妇一记爆栗,统一阵线,站在了大哥大嫂一边,“你以为真的出了什么事,有你一人扛身上就完了么?傻子!我们是一家人,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出了事,一人往绝处走?云祺都那样了,老爹还豁出老脸,保了他一命。你究竟干了什么,能让我们放弃的?我当时是不在家,要是在家,你是不是连我也想瞒过?”
我……我错了还不行么?潘奶万分委屈,揉着脑门扮可怜,企图躲过一劫。
可是不行。她不肯去,卢月荷已经让人端着全套的茶具进来了,冷眼觑着她,“弟妹,嫂子可是将梅花上收的雪坛子都让人搬出来了,茶也是精挑细选的乌龙。这么好的茶,这么好的水,咱们妯娌就来好生品品,这乌龙的妙处。”
乌龙茶……张蜻蜓觉得自己就是好大一坨乌龙了。
“不过,你这回却是摆了一次绝妙的乌龙。”潘云龙笑吟吟看着她,作了结语。R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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