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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剑法比起吕府当日,你的进步还真是惊人啊”
那刀客轻撩发髻,将刚才被削去一绺断发处略作遮掩,顺手拭去前额的血迹。
那人斗笠和蓑衣都已经被那一剑劈散,露出了一身夜行劲装,
“你叫庆云吧是小龙王的义弟”
“你是谁”
庆云确定没有听过对方的声音,但是对方却好像深知自己的底细。
只凭这样一个照面就能判断出自己的身份,除了身边几个有数的至交好友,他还真想不出有谁。
“啊你应该不会认识我。
我叫元悲,是一名保义军游击。”
元悲的目光一直在往庆云身后瞄,这让庆云颇为反感,但他依然自顾喋喋不休道,
“那日我也在吕府。后来也曾读过你们几人的情报。
你和小龙王的关系,我们都知道。本事不错
小子,我们不是敌人,大可不必那么紧张。”
庆云紧张的,是那小子望向自己背后的目光,他警惕地警告对方,
“后面的是我的义姐,小龙王结拜四妹。”
“哦噢。”
那人尴尬地笑了笑,将半截断刀插入刀鞘,
“我奉命追踪行刺高贵人的通缉犯,跟到此处。
你们今晨应该已经得到消息了吧。
刺客是个女子,五尺高低,两位可见过什么可疑人物”
“我们并没有碰到什么可疑的人,不过这条山路附近,应该有一个隐秘据点。”
“嗯,我也是根据蛛丝马迹摸到这里的。
我是保义军里的丛林地形隐藏专家,山林,灌木的异样都逃不过我的眼睛。
啊,既然是误会,就不耽误二位了,我们分头再找找。”
庆云并不太喜欢面前这位猥琐男,于是很愉快的与他告辞,这才将身后的瓠采亭让了出来。
等到那人走远,庆云二人才沿着小径再次仔细搜寻起来。
过了约莫小半个时辰,林深处忽然传出一声惨呼,声音不大,似乎那人在发声的瞬间被割裂了声带,但是在静夜中依然非常有辨识度,足以指明方向。
“去那里看看”庆云招呼道。
二人匿迹循声向林中探去,忽然听见一阵枯枝爆裂声,原来林中还有旁人在往事发处赶去。
那脚步声依稀离自己还有几百步距离,庆云忽然心念一动,问了一句:
“病由哀怖思,加疾纳埃垢,干此酒”
那人竟然停下身来,咕噜咕噜的回答了一堆,竟然也懂得韩言。
月光撒入林间,只余下淡淡的光晕,依稀照出一袭紫衣。
庆云觉得那道身影有些眼熟,却又一时想不起是谁。
那人又嘟囔了几句,见庆云久久不吭,想来也觉得有些不对头,飞快遁走。
“姐,那人是谁说了些什么看上去不像是个比丘。”
“奇怪,好像是”
大概采亭对自己的猜测也不太确定,忽然摇了摇头,
“哎,看不清。反正他在问你是谁。
说明他约的人不讲韩言,所以他也有些吃惊。
后来叫你出来答话,你不回应,反把他吓跑了。”
“这地方还真瘆人,走
我们先去看看刚才的叫声是怎么回事。”
此时山雾渐浓,视线越来越不清晰。
庆云本来以为这深更半夜的荒凉古道,应该十分清净,能碰到的人多半便是自己的目标。
结果眼下发觉到处都能遇到不速之客,这片山林里究竟藏着怎样的秘密
他牵着采亭的手,继续向幽深处探去,仿佛步入了无尽梦魇。
树冠遮天,恰好留出了一片空洞。
这里原本或许也有一支参天巨木,秀于丛林,所以已遭雷殛,只留下一截参差的焦黑断木。
银色的月光如柱般洒落,大概是由于对比的关系,这道光柱显得格外明亮,正罩住那截断桩。
一名黑衣大汉瘫卧在残桩下,挣扎着用背靠紧树干,保持上身竖直,双手紧扼咽喉,象似在努力阻止血液的涌出。
但是十指缝隙间不断滋出的血线,宣告着他的生机正在不可逆地快速流失,飘散在这夜雾中。
夜雾也被血腥浸染,银光红雾,焦黑的木桩,画面诡异恐怖。
庆云能够感觉到采亭的手腕正在不住的颤抖
,脉搏拼命跳动。
庆云低声安抚道,“我去看看”
可是采亭死死拽着他的小臂,相似不敢一个人留在远处。
庆云想了想,
“那你就闭上眼睛,抓紧我。
我走慢些,一起过去。”
采亭手上的力道攥得更紧了些,但脚步终于开始移动,显然是接受了庆云的建议。
那名垂死的人,竟是方才与庆云有一剑之交的元悲。
他见到庆云到来,眼中似乎流露出些许欣慰的神色,想要开口,黑色的血浆却先于声音汩汩涌出,除了嗬嗬的送气声,他已经无法再发出任何声音。
终于,他放弃了生的希望,嘴角轻轻咧起,面容凝成一抹诡异微笑,右手离开颈间,颤抖的指向远处。
他的手臂并没有完全抬起,人便如烂泥般瘫倒。
庆云叹了口气,帮他合拢双眼,拖着采亭向元悲临死所示的方向走去。
元悲的功夫并不差,他和庆云对剑的时候,如果不是有意收手,结果也在五五之间。
然而庆云用尽全力发出完美一击,他投鼠忌器中途收力。
两强相遇执者胜,他便因此断刃负伤。
如果不是被庆云剑创在前,还破去了隐匿形迹的迷蓑,也许他也不会轻易丧命于斯。
也许这个词毫无意义,元悲此时已是死人。
虽然庆云对元悲的第一感觉谈不上有多好,但对他的死却难免带有歉疚,只有寻出真相,找到真凶,才不辜负那一剑之交。
杀死元悲的人,似乎也负了伤,沿着所示的方向,地上依稀可以辨出星点血迹,延伸到光柱范围的边缘。
“凶手负伤了,应该走不远。
姐,没事了,睁眼,跟在我后面,我们一定要追上他们。”
采亭的脚步似乎快了几分,两人赶了一段路,隐约间听到前方似有二人低语。
看来狙杀元悲的人,不止一人。
庆云示意采亭噤声,两个人伏在暗处,远远瞄着清泉畔的两道人影。
“确定得手了”
清泉畔并无遮挡,月光照在那人身上,一袭紫衣,似乎就是刚才被庆云惊走的人。
虽然相聚较远,相貌看不真切,但是庆云越瞧越觉得这是一个自己认识的人。
“哈依,她,掉崖,河里,死了死了地。”
这个人辨识度很高,庆云一眼就认了出来,不知火麻衣
她身上仍是一袭红衣,但多出已被撕裂,露出的肌肤也是红白相间,想来是负了伤。
她的个子不高,身材却格外火爆。
她一边说话,一边走近溪水,竟然开始蜕落衣衫。
“你,你做什么”
紫衣人显然很是吃惊。
“麻衣,累。都是,血。麻衣,泡澡。”
“等等,我,我还有话要问呢。”
“哎一起,泡。一起,聊。可以,帮麻衣搓背。”
“在这里你不怕有人过来”
“有人来,也可以,一起。”
“不是,我是说,你杀了高贵人,还这么淡定”
不知火麻衣此时已经是一片赤诚,银色的月光洒在她身上,看得庆云的心如鹿撞。
一旁的采亭似是听到了小鼓咚咚的声音,一声轻哼,鄙夷地望了庆云一眼。
麻衣缓缓步入泉水,转过身来,大好风光正好面向庆云藏身处。
庆云这一天实在是补药磕了太多,一日看尽春夏秋冬,差点没把鼻血给憋出来。
那麻衣浸了泉水,想来是非常开心,笑得如银铃一般,
“嘿嘿打唛。有一个坏人,一直跟着麻衣。
他,藏进草丛,看不见。
麻衣,被追一路,害怕。
但是他刚才,受伤。
麻衣,杀了他。麻衣,安全了。”
原来她就是杀死高贵人的凶手,也是她杀了元悲
庆云听到这里,肌肉一紧,啪的一声,压碎了脚胖一根枯枝。
“谁”,紫衣人转过头来,月光照在他的脸上,赫然便是高飞雀。
“果然是他,我早该想到的。
渤海高家的人,会说韩言并不奇怪。”
采亭嘀咕了一句,便大声用韩言向高飞雀喊话,让他小心身边的女人,她很危险。
高飞雀面上露出恐惧的神情,
“到底是谁为什么装神弄鬼麻衣,走”
说完这句话,高飞雀飞快地奔入林中,那轻身燕步,还真如投林飞雀一般。
“哎”
采亭隐然感觉有
些不对,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就在他犹豫之间,庆云已经冲了出去,原来是那不知火麻衣风风火火地从水里跳出来,拾了衣服就跑。
这名倭女是刺杀高贵人的凶手,大哥正是因此事离山,而且她还是杀死元悲的真凶,庆云怎能容她逃走
眼见她没入林中,庆云想也没想,就先追了上去。
采亭虽然只慢了片刻,只是此刻麻衣和庆云双双入林,便也只能跟着闯了进去。
霎时间浓郁的阴寒气息从四面压来,让她不由自主地打起了寒战,脚步不由得放缓了几分。
如此没走多远,她便迷了方向,哪里还望得到庆云和麻衣的影子。
庆云紧紧追着一团白影,虽然林中光线稀薄,目标依然很明显。
也不知追了多久,那团白影啊呦一声,像似撞到了什么。
只听一声佛号,一袭玄衣的雄起大师,捂着小腹,叫苦不迭。
庆云匆忙追了上来,见是雄起,心下大喜,唤了声大师,伸手便向不知火麻衣身上抓去。
雄起大师一声怪叫,自己这是看到了什么
暗夜幽林,花季少女坦诚狂奔,不良少年紧追不舍,趁衔踵之际,探出咸猪手
是可忍,孰不可忍
雄起护花心切,双手平伸,挡在不知火的面前。
“亲,怎能如此伤及风化”
“你,闪开,我现在就要”庆云来不及向他多解释,粗鲁地想要搡开眼前碍事的僧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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