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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闻言向太后看去,见她一双眼睛一直仔细地看着我的脸,似乎要在我的脸上找寻到什么。我微微一弯身低了头去算做行礼:“儿臣给母后请安。”太后这才回神过来般淡淡一笑,说道:“你刚刚小产,要好好养着,这虚礼就免了。”她停了停再道:“皇上将你安置于此,本是想要保护你腹中的孩子,毕竟这后宫险恶他不是不知,却不想还是出了这样的意外。他们来禀了哀家,哀家一刻不停就来了。遥儿那边国事繁忙,十分劳累,哀家命人先不要通知他了。毕竟此时还不宜。”说罢,太后坐到我的床前,拉了我的手,细细
地看着却不再说话。我在她温柔的目光里,却不知为何,感到了一种莫名的压力。
这个身经三朝的女人是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岁月在她的脸上没有留下太多的痕迹,只是眉目间多了身历万事后的冷静与豁然。她的身上散发着让人不敢仰视的尊贵之气,由内向外,不容忽视。即使,我是她的儿媳,可在另一方面,我也是她的臣民。儿臣儿臣,多么贴切的称谓。
“母后。”我小心地唤了一声,察看着她的脸色。
太后许久都没有开口说话,周围的宫女太监也都只是屏息垂手而立。半晌,太后终于开了口,声音低沉,带着悲伤和同情,她的眼睛看着我,里面有一种我一时没有看清的情感。
“太医是已经尽了力了,你不要太难过,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我轻轻地点了点头:“儿臣谢母后关心。”
我的声音很微弱,说话间眼泪就掉了下来。太后也抹了抹眼睛,眼神却突然犀利起来,看向站在她身后的一个太监。
“李福全,那乳母可有招认?”
那太监轻声回答:“回太后的话,抓住那乳母时,她已服毒身亡了。不过,奴才正在从旁枝末节中查明是何人指使。”
太后点了点头:“这事要速办。谋害皇家骨血,行刺皇后,可是谁都不能包庇的罪名。”说完又看着我,眼神里却有一些躲闪。
我迎上她的眼睛,心中却明了,太后来此,并非只是为了此事。这样的事情,即使太后不查,我相信,沈羲遥也绝不会放过的。
我用只有我和她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母后来此,恐还有其他的事吧。”
我自己也不知自己怎会讲出这样似乎有些僭越的话来,可是从太后进来后,我便一直在看她的眼睛,我终于看清了那层我先前并不懂得的意思。
太后愣了愣,脸上的惊讶一闪而过,随即又笑了,那笑很轻很浅,几乎不易察觉,却有一些赞赏与戒备的意味。她点了点头,对着一众随从摆了摆手:“你们先下去吧,哀家与皇后有些体己话说。没有哀家的旨意,任何人不得入内。”
她停了停,又对李福全道:“任何人,此时也不得上岛。你去给哀家守着。”
看着最后一个宫女的身影消失在门外,那门“嘎吱”一声合上,我坐直了身子,迎上太后紧皱眉头。
“母后,你要对儿臣说什么呢?”我带着一脸温和的笑看着她。
太后顿了顿,站起身来,似乎是在思考如何说出那些话来。我看着她在屋子里来回踱步,那烛光下反出的影子在之后的时光里,常常出现在我的梦中。
很久之后,我终于明白那影子对于我的意义,是它,改变了我的姓名,我的身份,还有,我的生活和我的爱。可是等到我想问问她,为什么要做出如此的决定时,却已经来不及了。此时,太后站定在窗前,幽幽地说道:“这雨来得突然,谁会想到之前竟是风和日丽的景象。”
我淡然一笑:“这雨下得也好,正好洗刷了连日来的秋风萧瑟和漫天落叶。”
太后的身子在那窗前站定了半晌,终于回过身来,手里拿着一样东西。烛光下,那件东西闪耀着我所熟悉的润泽的光辉。
我看着太后,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将那物件递到我的面前:“你可认得这东西?”我迟疑地接过,却见那是一根簪子,有精致的木兰样子在簪首,木兰的边缘则用银丝镶嵌,一瓣微弯。我抑制着心里的情感反复地看着,极力忍住不惊呼出声。我没有想到自己还能再见到它。虽然,之前我见到了与它几乎完全相同的那两根,可是我反复摩挲着那簪底细小的“兰”字,抬头看向太后,心中满是疑惑。是的,现在我手中的,就是母亲送给我的那只碧玉木兰簪。
太后在离我不远的地方坐下,烛光晃动之中,她的脸隐在了那阴影之后,让人看不太清楚。我只听到她的声音,低沉而晦涩:“这簪子,你可认得?”
“母后,这是儿臣母亲在儿臣进宫时交与儿臣的,是她当年的陪嫁。先前不小心弄丢了,不想今日得以重见。”
“可是,柳妃也说是她的,你如何看呢?”
我一怔,旋即笑了起来,笑得很是无奈。“柳妃说是她的簪子,并不是这一根。”
我再次低头看着那个“兰”字,解释道:“她的那只,是皇上捡到的,儿臣也不知怎么与这根一模一样,不过却是没有这个‘兰’字的。”
太后点了点头,从袖管中又取出了一根:“那你看看,柳妃的那根,可是这个?”我愣了愣才迟疑地接过来,将两根簪子放在一起比对,几乎是难以察觉的一样。不过,仔细看去,那玉的纹理还是有所不同的。我点了点头,心里疑惑起来。本以为太后是因沈羲遥的伤来兴师问罪的,却不想,是这样的状况。她到底要做什么?我迷惑起来。太后笑了笑,那笑就像母亲,很慈爱。可是,转眼间,她又从袖中拿出一
根折成了两段的簪子,我定睛看去,却是先前沈羲遥折断的那根。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怎么这三只都在太后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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