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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若棠独自坐在回家的出租车上,耳畔程思远的声音忽远忽近,渐渐消失。她不由地将手指搅在一块儿,心里格外忐忑,不知道自己如此离开,对程思远来说意味着什么,他用心准备的一切,终究被周若棠给糟蹋了。

可要是不走,情形不会更糟糕么?当程思远手捧鲜花单膝跪在面前求婚时,她该如何拒绝?现场那么多人,程思远该如何下台。想到这里,周若棠心里好受些,她望着窗外,夜色迷离,灯火辉煌快速闪过,剪下斑斑剪影,却融不进记忆。

车子匀速前进,她抱着肚子,呆呆地看着窗外,心里抹不去的歉疚。

爱情啊,命运啊,就是这样,叫人无可奈何。

她没来得及去想为什么乔辰临时改变主意,她不是帮着程思远骗她去广场的么?怎么忽然改变主意,叫她先走了?周若棠以为一定是乔辰反应过来周若棠的决定,也后悔将爱人推向别人。

很快,车子到了小区门口,司机打开了夜灯,嘱咐她小心下车。她一个人抱着肚子,缓缓进了小区,门口的保安正在喝水,朝她笑了笑,“周小姐这么晚还出去?小心脚下,路灯不是特别亮。”

周若棠感激地说,“谢谢您。”

马尾女孩下车后一路跟着周若棠,确认她安全上楼后才拨通电话给陆岩,那时陆岩正坐在客厅喝咖啡,等秦海洋到来。接到电话,陆岩拧着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嘴角扬起笑,语气里也藏不住的开心。

江佩珊没睡觉,杵着拐杖出来,怨怼地看着陆岩,冷声问道,“我爸爸的骨灰呢,阿岩,我的爸爸的骨灰呢,一定在你手里对不对?你告诉我是不是在你手里。”

陆岩抬起眸子瞄了一眼,叫佣人扶着江佩珊进去休息,最近几天江佩珊的精神越发不好了,吃饭的时候帅碗筷,把所有菜都倒进汤里,大家都吃不到,陆青气得几次想把她撵出去,但梁秀文不忍心,她知道,没见到江明远最后一眼,江佩珊痛苦得要命。而陆岩扣着江明远的骨灰迟迟不肯下葬,不知道在算计什么,大约是想挫骨扬灰吧,让他死了都得不到安息。

江佩珊没日没夜地坐在客厅里,有时候哭,有时候笑,半夜打电话给秦海洋呜呜咽咽地,像只小猫似地,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偶尔清醒的时候问秦海洋怎样才能拿到江明远的骨灰,有一晚秦海洋实在是忍不住了说,珊珊,你搬回来吧,让一切结束了,给二哥自由,我照顾你,一切都会变好的,好吗?

可江佩珊一听说要从陆岩家搬走,她死活不肯,说就算是死也要死在陆家,她是陆家的媳妇,不能离开,她说,海洋,我不喜欢你,你别想着我,我死都要跟阿岩在一起。

秦海洋想了好几天,终于明白过来,这么下去,江佩珊真的玩完,那罪魁祸首便是自己,是自己亲手把她推上绝路的。

佣人刚刚上前抓着她的手臂,她忽然从宽大的睡衣袖子里抽出一把尺子来,那东西好似是陆青画图时测量用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入她手里,家里的刀子都收起来了,桌上只有水果没有刀,一切锋利的器具江佩珊都拿不到。她一张嘴说话,陆岩眉头紧蹙,才知道,这下子江佩珊是真的发病了。

保姆被江佩珊吓得不轻,呜咽着,江佩珊把尺子贴在她脖子上时,保姆还以为是刀子,吓得浑身哆嗦,连声喊着先生,先生,陆岩说,不怕,她伤不了你。

保姆这才发觉,那东西虽然贴在自个儿脖子上,紧紧地贴着,却没有割破皮肤,伸手去摸,才知道不是刀子,悬在喉咙口的心才放下来。

陆岩冷淡地说,“瞎胡闹什么?不睡觉?”

江佩珊精神错乱了,手上的尺子用一用力,威胁陆岩说,“告诉我爸爸的骨灰在哪里,不然我杀了她,杀了陆青,杀了你妈,哈哈哈哈哈,杀光你们家的们一个人,还有-------”

这时门铃响了,阿姨赶紧去开门,秦海洋满面风霜地从屋外进来,大约是吹了风吧,头发有些往上翘,风尘仆仆,想来是马不停蹄飞奔过来的。一进屋便看见江佩珊抓着保姆不放,拿着把尺子割着保姆的脖子,而陆岩站在几步之外,端着咖啡,毫无反应。

“珊珊,你在做什么!”秦海洋懵了,拧着眉头上前问,“你这是做什么?”

江佩珊见秦海洋来了,高兴的笑了笑,精神分裂的那种笑容看起来挺可怖的,有些------有些失神,但又很兴奋的模样,她急忙说,“海洋,你来了!快,来帮我!我要杀了他们全家,把爸爸的骨灰拿回来!你快帮我找找他们把爸爸的骨灰放在哪里了!”

秦海洋愣住了,她没想到江佩珊的病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拿着尺子以为是刀子,而且,她似乎已经不记得自己曾骗她说已经把江明远的骨灰安葬了,叫她不必担心,他处理好了一切。

“珊珊,你放开人,我跟你说过了,你爸爸的骨灰我已经拿回来了,已经安葬了,我明天带你去墓地看他好吗?”秦海洋试图劝解说,“你忘了吗?三天前就下葬了,我专门找了风水师傅,还跟你商量了。”

江佩珊想了想,什么也想不起来的样子,她说,“是吗?海洋,你真的拿回来了吗?墓地在哪儿,我真傻,竟然不记得了------”

秦海洋缓缓上前,想要去拉开保姆,可走到跟前一步时,江佩珊忽然警惕地看着秦海洋,目光凌厉冰冷,她警惕地说,“你骗我!根本没有!你骗我!你想干什么?海洋,你是不是要帮着阿岩把我赶出去,我知道,你们都惦记着周若棠那个贱人还有她肚子里的孽种,你们想赶我走,再接她回来是不是?可我不会给你们机会的!”

“珊珊,不会的,不会这样做,你听我说,”秦海洋深吸了一口气说,“我会保护你,你忘了吗?我说过我会一生一世保护你的,相信我,有我在,没人能把你赶出去,来,先把人放了,我们好好说。我让阿岩同意我带你去看你爸爸,好吗?”

江佩珊警惕地看着秦海洋,两人眼神对视了几秒,这才松懈下来,秦海洋上前拿走了她手里的尺子,扶着她坐到沙发上。这一两个月来,江佩珊瘦了一圈,秦海洋揽着她胳膊时一阵心疼。江佩珊坐下后,一直拉着秦海洋的手说,“海洋,爸爸说想见我,你带我去吧,她想见我。”

秦海洋转而看着陆岩,陆岩凝着深邃寒冷的眸子,淡淡看着秦海洋说,“你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秦海洋迟疑地说,“我已经叫人来了,一会儿收拾下,明早再过去吧,他们明早来接人------”

陆岩冷冷盯着秦海洋没说话,秦海洋有些闪躲,恳求地说,“最后一晚------二哥,即使没有感情,你们也曾夫妻一场,她到今天这个地步,你也有份,就这最后一晚。即使你不念夫妻情分,也想想我们一起长大的友谊------”

“好。”陆岩搁下杯子,重重地说。

之后三人坐在客厅里,江佩珊冷静下来没一会儿,好像把刚才的事情全都忘了,看见陆岩坐在一边,而自己坐在秦海洋身边,她拍了秦海洋一把,叫秦海洋把拐杖捡起来给她,她要去坐陆岩那边。

秦海洋深深看了陆岩一眼,眼神示意他这最后一晚,不要拒绝她最后的幻想,江佩珊杵着拐杖一瘸一拐地到陆岩身边坐下,乖巧地挽着陆岩的胳膊,把自己做过的事儿都忘了,天真地看着陆岩傻笑。

这时保姆从江佩珊房间里冲出来,惊慌失措地喊着,“先生,您看这是什么!”

保姆跑上前来,递给陆岩一支手机,刚才保姆收拾东西时,屏幕上忽然跳出来一条短信,吓地保姆魂飞魄散。

陆岩看到短信的一瞬,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狠狠地抓着江佩珊胸前的衣裳,把手机短信展示给她看,怒道,“你做了什么!”

江佩珊一片茫然的看着陆岩,有些怯懦的样子,她缓缓将目光移到手机上,读完了短信才回过神来,笑了笑说,“这个啊。”

“你干了什么!”陆岩额头青筋暴起,拧着眉头看江佩珊,正是恨不得撕碎了她,“你哪里来的地址!”

江佩珊被抓着,但一点都没反抗,反倒是笑吟吟地看着陆岩说,“我黑了你的手机短信,地址就到手啦,阿岩,我做得不对吗?那个贱女人破坏我们的感情,只有她死了,我们才能好好在一起,你才会好好对我-------”

陆岩没忍住,一巴掌扇上去,打得江佩珊瘫倒在沙发上,秦海洋怒气冲冲迎上来推开陆岩,怒道,“你凭什么打人!”

“江佩珊!要是若棠和孩子出了一点点事儿,我撕了你!江明远的骨灰还在我手里,我叫你好好看看什么叫挫骨扬灰!”陆岩恨恨道。

他立即拨通了短信上的电话,可那边已经关机了,发给江佩珊的最后一条短信是,今晚一定办成,事成后联系。

陆岩扔下电话,飞奔出别墅,一边走一边打电话给守着周若棠的保镖,可那边竟然响了一声便机械提示说关机了。他快速打电话给乔江林,让凌寒联系程思远,可程思远的手机放在花坛上,他呆坐着,喷泉广场的音乐声把手机铃声给掩盖了。

陆岩心急如焚,开飞车去机场,幸好夜晚买了张机票,这时候赶过去还来得及登机。

而别墅里的秦海洋看着手机短信,懵了,等他回过神来时,江佩珊已经回了房间,秦海洋跟着进去,看见梳妆台上保姆收拾好的瓶瓶罐罐,应该吃的药,江佩珊一片都没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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