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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陆、商谈
囚笼小队的三人一齐盘腿端坐在床上,每个人都是三角形的一个顶点来保证可以看到另外两个人的表情。
“嗯,怎么说呢……”
年轻人挠了挠自己的头发,那一头长度夸张的黑发因为在床上会很散乱所以变成了相对而言的短发。而尸骸和共生体组成的身躯当然不会有什么痒痛之类的感觉,他只是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而已。
已经习惯了藏匿在自己心中的思绪,就算是当事者本人想要阐述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够挖掘出来的。
不过这种情况对善于交际而且口才尚佳的沉疑赋而言倒也是稀奇得很,尤其以他那种就算是背叛或伤害都会坦然承认的性格而言。所以乐正绫和洛天依便直勾勾地盯着难得迟疑的少年,视线灼热得像是在围观珍贵的动物。
沉疑赋七分无奈三分羞恼的叹着气苦笑起来:“你们别这么盯着我,没法组织语言了。”
“嗯,你组织你组织。”
他的队友们纷纷点头如小鸡啄米,但分毫移开目光的意向都没有,让少年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你们都是被我带入这个危险又混乱的世界中的,所以我有那个义务和责任来保护你们。”
又来了。乐正绫在心里也翻了个白眼。疑赋的老生常谈,就好像她和天依都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一样。
事实上她们如果联手和沉疑赋一战的话,究竟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呢。
在洛天依没有链接起他们灵魂的时候,沉疑赋当然没法知道乐正绫的心理活动,或者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改变他的意志。所以年轻人颦眉思索着,缓缓道出心中的思绪。
“或许你们都有着足够强大的力量,但人心的丑恶永远都会超出你们的想象。而天依不懂人心,阿绫在原本的世界被保护的很好,你们都没有应对卑鄙小人的经验。”
“但是天依会计算出所有可能的威胁,我也一点都不笨……好,你继续。”
乐正绫识趣地闭上了嘴,因为她的队长此时满脸“再不闭嘴我就帮你闭嘴”的表情,全然忘记了现在的他乐正绫一根指头都能碾死。
“而我,”沉疑赋的表情既不羞愧也不得意,平静得如同死水。“是反派恶党中最卑鄙,最阴险,最坏的那个坏蛋。我清楚那堆狗屎能做出什么事情,会做出什么事情,没有人比我更清楚,所以没有人比我更能对抗他们。”
“而你们两个,都太甜了。”
乐正绫试着忍了忍,但还是没忍住。她伸出左手摁住近在咫尺的少年的肩膀,右手对准他的肚子毫不客气地捣了一拳下去。
“噗咳”
沉疑赋发出了一个近似于剧烈咳嗽的声音,他的双眼、耳朵、鼻孔中都流出了黑水似的共生体,暗沉琥珀般的眼眸失神了数秒,然后再度拥有焦距,那些流出的共生体也迅速缩回了体内。年轻人抬起手擦了擦没有任何污物的口鼻,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继续说道:
“你们可能不清楚觊觎你们的人究竟有多少,我在你们的世界宰了一批,在主神空间中又宰了一批,而且将来可能还要继续宰下去。这样的话,我没有力量又怎么行呢?”
沉疑赋闭上嘴,洛天依和乐正绫都能看出来他咬紧了牙齿。年轻人的表情有些阴沉,但仍旧不失平静。
他自欺欺人似得轻轻深呼吸起来,这点小动作当然瞒不过他的队友们,但她们都贴心地没有拆穿他。
“因为我很害怕失去你们。”
“说到底,我也只是个普通的轮回者……好吧或许不那么普通,但那些不普通的地方并不是什么好的东西。我知道主神的立场,所以我也知道我现在的样子肯定是自己的选择。但我的人格已经成为了现在这种常人难以接受的异类,我怕你们会忍无可忍,我怕你们……会离开我。”
“而如果你们无法脱离我的保护的话,我就可以始终占有你们,将你们囚禁在我的牢笼之中,只属于我一个人,也只能属于我一个人。”
乐正绫和洛天依都认真地听完了这段发言。年轻人的头颅在逐渐垂下,和他的声音一样低沉。黑发遮住了他的面容,但紧攥着床单以至于指节发白的手让他的情绪一览无余。
她们都没有嘲笑沉疑赋,虽然大多数时候表现得温和又友善,但沉疑赋的性格其实相当偏执冷酷而且多疑,爱可以冲淡那些负面的情绪,但并不能让他的本质产生变化。
“疑赋。”
“……我在。”
“如果,我是说如果。”乐正绫双手捧起了他的脸庞,让他不得不直面少女。年轻人疲惫痛苦的表情被展露出来,他试着挣脱,但少女温柔又不可抗拒地镇压了他的动作。
“如果我们要离开你,你会允许吗?”
那一瞬间沉疑赋剧烈地颤抖了一下,黑发开始疯狂地生长舞动,少年瞪大的双眼中由外而内出现枝桠般的共生体脉络,它们迅速地汇聚、纠结,将暗沉琥珀彻底化作了纯粹无光的漆黑,他抬起显露出共生体外形的尖锐指爪伸向乐正绫的脖颈,被扯碎的布料从手掌中落下掉到床上发出微不可查的声响,而这声响却仿佛惊动了沉疑赋,让他的利爪悬在半空。
“不——可——能——”
少年从牙缝中挤出这三个字,他眼眶周围的血管全都凸显出来,形成密密麻麻骇人可怖的脉络。那是因为其中的共生体在翻滚沸腾,和他的思绪一样。“你看,你是不会允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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