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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君与两房太太明了钱的来处,上次沐二郎写信回家曾提到沐容会下注的事,连买连中,还会分析利弊,光是沐容一人就赚得百万两银子,对外却说不是她赚的而是沐二郎赚的。
阿碧指挥着几个小丫头,将各人的礼物分派了出去撄。
沐芳华接过几幅绣图,“九妹妹送我的?”
两幅湘绣、两幅蜀绣,还有两幅苏绣……
有绣花鸟的,有绣动物的,栩栩如生,极是生动漂亮。
这一直是沐芳华最想要的。
她对武功,并无太多的兴趣;对琴棋书画也只平平,并无任何一样出采;但沐芳华喜欢刺绣,每每做女红时,就让她觉得身心愉悦。
阿碧笑道:“十三姑娘总与九姑娘念叨,说八姑娘就想瞧湘绣、蜀绣、苏绣绣品,我们西凉少见大周却有,使了丫头婆子四下打听,这才收集全的。九姑娘给老太君、二太太、三太太备了几张绣屏,说制作做成屏风,全都是吉瑞漂亮的。”
钱花的是沐容的,阿碧自要替自家姑娘说好话。沐曼华也是个好的,与沐芳华虽是堂姐妹,却心心念着姐妹、奶奶们各人的喜好,没少在沐容跟前念叨。
这里正热闹,沐二郎领着两个长随进来,“给祖母请安!偿”
雷氏细细地打量着长子:黑瘦了,却又长得更为结实了。
老太君笑呵呵地道:“快起来!一路可累着了?”
“回祖母话,孙儿不累。这次出门,因闹玩着下注赚了些钱,零头置成了各地土仪、给家中买的燕窝、茶叶等物,还余有整数一百一十万两银子,都已经兑换在晋阳可使的银票,孙儿一并交给老太君。”
老太君连连摆手,“打理府邸的是你娘和你媳妇。虽是给家里的,我做主,拿十万两给二太太,八娘、十三郎大了要置嫁妆、聘礼,虽说公中要出份例,二太太也要先预备着些,二房的儿郎、姑娘渐长,花使银钱的地方多。”
冯氏喜出望外,“八娘、十三郎有老太君疼着,是他们的福气。”
老太君道,“我这是顺手之事,银子可不是我赚来的。”她顿了一下,对雷氏吩咐道:“回头着人与你大伯那里也送二十万两去,二老爷、三老爷那儿也各送十万两花使,剩下的三太太留着供家里花使。”
沐元济是沐容的亲爹,钱是沐容赚来的,自该多送些。飞龙元帅府主子少,下人多,花钱的地方又多,京城那地方应酬也多,这些年,老太君没少给沐元济、沐盛荣送银钱去,但沐元济得了好东西,也没少给家里送来,一是孝敬老太君,二则是关照着两房弟妹、侄儿女。
沐二爷照着老太君吩咐,把银票交给了雷氏。
雷氏给了冯氏十万两。“老太君,儿媳明儿使人给几位老爷送钱去。”
雷氏四下里瞧了半晌,“二郎,你回来了,十郎呢?”
“十弟跟着鬼医去见世面,鬼医身边有两个武功高强的侍从,我瞧还算可靠,就没阻止。”
老太君道:“十郎自小就喜自由自在,他想出去走走也好。”
一家团聚,自是热闹了一番。
沐容与姑娘姐妹们在一处读书、习武。
次日,沐容去慈宁院请安。
老太君斥退左右,拉着沐容的手,语重心肠地问道:“容容,你与祖母说句实话,你在大周京城下注,是凭着玩闹之心,还是有把握谁胜谁负?”
买一次就能赚,这是运气;买两次还赚,说明运气极好;可买三次又赚,这就不是运气之事,而是内有乾坤。
沐容半垂着头,只不答话。
老太君道:“自古以来,多少人因身陷赌博,输得倾家荡产者有之,输红了眼,迷失本性者有之,还有的人则是迷上赌博时带来的刺激。容容,无论你属于哪一种,祖母都不希望你身陷其中。”
沐容抬起了下颌:在沈家时,她赚十两,沈家就巴不得赚上百两、千两,从来不曾有人担心她长歪,也唯有真正的亲人,才会为她的将来思量、担忧。
“祖母,我一早分析过哪些人能得胜,其间亦有赚些银钱的意思,虽然下注,却在我能赌的范围之内,超过这范围却是不会赌的。”
老太君似信非信,“哦”了一声,直直地凝视着沐容,自她魂魄齐全后,孙女的智慧超乎了老太君的预料,以前那个痴傻的沐容不见了,出现在她身边的是一个智多近妖的少女。如果可以选择,她宁可沐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少女,通常越是聪慧,能力越大,身上的担子也越沉。
“你是如何分析哪些人能得胜的?”
沐容凝了片刻,从怀里掏出一叠纸,上面写着十几个问题,“祖母,每次下注前,我要分析这些人的才华,名气,还有他们各自的风格,更要分析评师们各人的喜好,最后进行综合评分,得分者越高,则胜出的可能越大,挑出得分最高者进行组合分析……”
老太君看着上面的问题等等,她虽不是全懂,却亦明白:沐容下注,绝不是盲目地买,而是有理性的分析,在他人看来,她有极好的运气,实则是她理智的分析,清醒地下注。
老太君问:“容容就是凭这几张纸,一次又一次地买中赚钱?”
沐容肯定地点头。
老太君又道:“你拥有冷静分析利弊的本事?更拥有能看清、判断他人能力的本事?”
沐容再是点头。
老太君忆起沐天洲离开晋阳时,曾到慈宁院与她说了几句话,而沐天洲(梦周)连续重复两遍的话则是“好好培养沐容,这孩子能带领我们沐家走向从未有过的荣光。必要之时,保住她的平安,就是保住沐家。只要她在,沐家就算落魄,也有重新站立崛起之日……”
难不成,这冥冥之中早有天意。
老太君看罢了几页纸,还与沐容道:“就算是如此,你可不能继续沾染赌性。”
“祖母,我只买这种赛事,不是买骰子、不是打叶子牌、更不是坐庄……”
老太君舒了一口气,“听二郎说,你在大周京城中了毒,是大周报国寺的悟明大师与白真大师救了你的命?”
“回祖母,正是。”
老太君面容里有了一丝笑意,她担心沐家的子孙染上赌性,孩子们的才干可以平庸些,但一定要踏踏实实地做人,“悟明大师与白真大师近来在沐家作客,是七郎接待的,二人迷上了藏书楼三楼的书籍。白真大师还问过几回,问你几时归来,你若得空,不妨去见见二位大师。”
“祖母,容容省得。”
老太君低应一声,她不用再担心了,沐容心里是有数的,行事也知轻重,“你是几时结识二位大师的?”
悟明、白真乃是当世得道高僧,白真大师不是第一次来沐家了,数年前就曾来过一回,而这次却是为了专瞧沐家的琴谱而来。
沐容笑道:“孙女哪能结识,是老祖宗引荐的,若非老祖宗孙女中毒时,也不会得二位大师出手相助。”
难道,要她告诉老太君,在她魂归本体前,她曾做了三年的沈容。
老太君微微拧眉,“近来,我在琢磨一件事,是不是让沐家的子孙里挑两人拜二位大师为师,让他们离开晋阳。”
沐容心下一沉:若有人离开,许还能替沐家保住几缕骨血,沐家世代为将,为西凉出生入死,不该断了香火。“祖母是在担心什么?”
老太君有些意外,她曾与雷氏、冯氏提过此事,可她们想到的则是:“老太君想培养两个与众不同的子孙出来?”不等老太君回答,雷氏推荐了她最小的儿子——十郎,冯氏也推荐自己的小儿子十三郎。
连两个儿媳都不能想到的事,沐容瞧出了老太君的忧心,怎不让老太君意外,她没否认,而是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沐元济的军功太高、太多,多到飞龙军只认沐元济而不认西凉皇帝,老太君在家书中时常叮嘱,要三个儿子行事谨慎,沐家的声名越高、地位越高,更要低调行事,有礼待人。可就算是如此,还是让西凉皇帝心下难安,西凉皇帝抬举飞虎将军汤有为,就是用汤有为来牵制沐元济。
沐容垂眸,“不如送往他国江湖名门学艺,佛门虽好,到底太过清冷,不适合沐家儿郎成长。”
老太君眼睛一亮,她确实如此看的,“说到江湖名门,我倒认识两家,将十三郎、宁哥儿、十郎、民哥儿送去倒也不失是个法子。”
对沐容,老太君今日又多了几分了晓。
在沐家,这是唯一一个能知老太君心事的孙女。
老太君先是欣慰,转而又是一番感叹:若是孙儿,沐家不愁前程有难。怎的偏就是个孙女。
她最骄傲的长子,这一生也只剩这么点骨血了,虽然过继了沐元泽的次子为嗣子,到底不是亲生的,终究还是有些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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