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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妙仪被降为江嫔,禁足广平轩,柔贵姬晋为柔贵嫔,迁宫玉辉宫甘泉殿的消息,伴着柔贵嫔被江嫔推倒导致小产的消息不出半天,便在宫里边传遍了。

广平轩里的宫人统统叉出去杖毙,里里外外被换了个干净,一时间倒是人人自危,尤其是那些宫人们,个个噤若寒蝉,态度恭敬,生怕下一个倒霉的就是自己,倒是让宫里边的风气又好了不少。那些原本以为文清婉没了孩子便会一蹶不振的,看着她一夜之间就成了贵嫔,而陛下皇后更是每日都要去探望她,风气一转,都纷纷去巴结了起来。

“娘娘,您瞧瞧那些人,个个都舔着脸巴不得赖在柔贵嫔的宫里面不出来呢!不过是一个贵嫔,有必要那般讨好吗?咱们秦贵嫔也是贵嫔,怎么不见她们去讨好卖乖?”

这日,正是初空与浴兰陪着宋弥尔来甘泉殿探望柔贵嫔。她不过在甘泉殿坐了小半个时辰,便不断地听得甘泉殿的宫人们像自己与柔贵嫔来禀,外有又有那位宫妃来访,因碍着宋弥尔在殿内,便统统都在花间等候。宋弥尔本想着小产便相当于坐了个小月子,柔贵嫔是不太适合接待那些妃嫔的,自己时不时地来探望她,都是叫她卧床休息,柔贵嫔也不扭捏含糊,当即也老老实实地躺在床上半眯着眼欲睡不睡。可是那些宫妃来了,可不是像自己这般默默坐着体贴柔贵嫔的,东一句西一句,叫柔贵嫔如何有精力应付?但宋弥尔见柔贵嫔原本毫无生气惨白的脸,待听得又有谁来时,小脸闪过一丝喜悦,心中也是默默叹息,倒是觉得柔贵嫔失去了孩子心中寂寥,有人来探望分散分散她的注意力也是好事。只要柔贵姬觉得自己精神撑得住,便也没什么问题。

宋弥尔仔仔细细观察了一阵,见柔贵姬一反虚弱的模样,打起精神要求梳妆,看起来倒是比那气死沉沉的模样好多了。

她打量了柔贵嫔一阵,惹得柔贵嫔以为自己脸上有什么东西,不由自主地抚上脸颊,“娘娘,是清婉沾上了什么吗?”

“本宫是觉得,”宋弥尔叹了口气,“你算是大病初愈,正是休养生息恢复精力的时候,何不趁这个时候多休息休息,将那些拜访的都一一回绝,待身子好些了再行招待?”

柔贵嫔漾起一个柔弱的笑来,“多谢娘娘关心,清婉不便起身,只能心头拜谢了。”

宋弥尔点了点头,柔贵嫔又继续说道,“清婉在这宫里茕茕孑立,虽说有娘娘庇护,但也总不能一辈子都待在娘娘的羽翼之下呢。况且,清婉还想着往后身子骨好了,多为娘娘尽尽心、出出力,眼下宫里边的姐妹们来探望清婉,若是清婉拒不接待,一则是恐怕会有人说清婉仗着身份和娘娘的庇佑所谓‘恃宠而骄’,到时候得罪了人事小,平白污了娘娘名声,清婉可是罪过了;二则清婉也知道,这些人里也不是每个人都如同娘娘一般真心待清婉的,但她们都找上门来了,不怕娘娘笑话,清婉是想,若是自己能与她们好好拉拢拉拢关系,往后清婉在这宫里的日子也会更好过一些。”

柔贵姬羞赧地抿嘴笑了笑,“清婉身子弱,本就不常出去走动,这宫里面的姐妹好多都不熟悉,后来又有了身孕,更是为了养胎离得大家远远的,哪怕不是为了拉拢关系,清婉也想再多几个关系好的姐妹,到时候,也多些人为娘娘您尽心。”

柔贵嫔撑着身子一口气说了一大通话,送美人连忙叫人拿过了温热的红枣枸杞茶,叫她慢慢饮下一盏,才作罢。

柔贵嫔都将话说得这般满了,宋弥尔也没有其他话好劝了,只轻轻替她掖了掖被角,“本宫倒是不需要你帮着本宫做什么,你自己养好身子,便是为本宫做了件大好事了。总之,你有分寸就好,不管怎么样,身子要紧。”

宋弥尔又与柔贵嫔寒暄了两句,特意叮嘱她要好好注意身体,这才离去。

宋弥尔刚刚走出内殿,那些妃嫔们便迫不及待地你推推我,我推推你,想要进去,见得宋弥尔时,又忙不迭地请安问好,目送了宋弥尔离开,便又吵着“快些进去看看”“你拿了什么东西,我这里送的是老山参,可精贵了······”“快进去吧,别让人家等久了······”

才出得玉辉宫,跟着的初空就不禁抱怨了起来,她和秦贵嫔的关系倒是不错,秦舒涯的性子也有些淡然,初空机灵活泼,恰好弥补了她的冷淡,虽说是大族世家之后,秦舒涯身上却没有那一般世家的骄矜,反倒十分宽和,加之她又明白初空是宋弥尔带进宫来的,情同姐妹,宋弥尔自己都能与侍女们打成一片,抱着亲近也好,或是本就不在意的心态也好,秦舒涯倒是与初空相处得很好。因此,初空见这些人争先恐后地要去拜访安慰柔贵嫔,心头顿时便有些不平衡了。秦贵嫔当初成为贵嫔,迁宫蓬莱殿的时候,可没见这些人争着去拜访,“这差别也太大了!难道她们觉得柔贵嫔娘娘比秦贵嫔娘娘还要好些?!”

初空语气忿忿,十分不平。宋弥尔待她向来宽和,也不在意她没大没小不分尊卑。宋弥尔身边这几个侍女,在宋家也算是半个大小姐了,奴性也就没那么深,这种对贵人评头论足的话也是张口就来。何况初空也是个聪明伶俐的,在外人面前,从来不说这些话,宋弥尔倒也由她去了。

“这你可就不知道了吧!”一旁跟着的浴兰促狭地调侃道,“她们哪里是去看咱们的柔贵嫔娘娘的呀,她们分明是冲着陛下去的!”比起初空的没大没小,浴兰这种半个江湖中人,更是不将所谓的主子皇权放在眼里,张口说调侃就调侃。

“为了陛下?陛下没在里面啊?”初空一脸懵懂。

“说你傻你还真傻呀!”浴兰伸出一根手指戳了下初空的额头,“如今谁不知道陛下与咱们主子几乎日日都要来甘泉殿坐上一阵,看看柔贵嫔呀!虽说眼下陛下不在,可难保不齐陛下待会就来了呀,这些娘娘们,当然是先来甘泉殿守株待兔啰!万一在自己对柔贵嫔嘘寒问暖的时候被陛下看见了,还能添个好印象呢!就算今日没有碰着陛下,那还有明日、后日呢,就算一直没法子碰见陛下,也能博一个关爱姐妹的好名声呀!”

“这么多门道!”初空咋呼片刻,蹦蹦跳跳地窜到宋弥尔的身边,低声问道,“主子,您说咱们都能看明白的事情,陛下他知不知道呀?”

宋弥尔不禁好笑,“陛下知不知道本宫不知道,可是本宫却知道,不管陛下知不知道,陛下都会装作不知道。”

说罢,宋弥尔昂起头,提起裙摆,施施然从一小块积水的水塘跃过,毫不留恋地走过。

“好绕啊····”初空晃了晃脑袋,“哎,主子,等等我啊!”

······

沈湛怎么想的不知道,可是他怎么做的,可是顷刻之间便传遍了整个后宫。

柔贵嫔卧床休息的第十日,梅玉容探望柔贵嫔时,恰逢正带着御医为柔贵嫔重新调整方子的沈湛,当天夜里,自从近一个月前一曲采莲舞从小宫女一跃成为梅玉容后便寂寂无声、独守空闺的梅玉容终于迎来了她侍寝的春天。

一时之间,阖宫震惊。

谁都不会想到原本以为就此沉寂不复生息的梅玉容,竟然在一个月后成了真正名副其实的玉容娘娘,大家都纷纷打听,当日究竟发生了什么,才让陛下对梅玉容另眼相看,起了兴趣。柔贵嫔的甘泉殿更是成了众人趋之若鹜的风水宝地,都想借此博得陛下的青睐。而柔贵嫔更是咬碎了银牙,后槽牙阵阵发酸,梅玉容跃然成为了她第二恨的人。

自打梅玉容第一回侍寝后,就好像打通了什么穴脉一般,前阵子久不入后宫的陛下,更是夜夜宠着梅玉容,那珠宝赏赐更是如同流水一般一抬一抬地往梅玉容的宫里边搬。那不起眼的容安居,如今在众人的眼里,也变成熠熠生辉了起来。梅玉容前有陛下宠着,后又紧紧攀附着柳贵妃这棵大树,一时之间风头无两,晨昏定省的时候,说话不知道多有底气。偏偏她也是个得理不饶人的,说话夹枪带棒,好些妃嫔都吃了挂落。都在背后偷偷议论,果然有什么主子养什么奴才,这宫人起身的梅玉容,果然就跟她曾经的主子柳贵妃一个模样!议论以后还要思忖:难道陛下就好这一口?不管众人怎么想,在梅玉容面前,那还得笑脸相迎,谁叫如今她正得宠呢?

可正当大家以为,梅玉容会如同那时的月淑仪一样,也成为宫里边炙手可热的贵人时,就如同梅玉容怎么突然之间就得宠了一般,她又突然之间失宠了。

说失宠也不尽然,只不过陛下突然又连着宠幸了好几位位分不高的妃嫔,隔几天变换一个,一个宠几天又丢开了,梅玉容没了夜夜恩宠的时候,自然看上去就跟失宠了似的。

陛下这般诏幸的手法,宫里边妃嫔们自觉机会就多了起来,个个花枝招展,倒是比起初春更有了春日的气息。

而沈湛的雨露均沾,倒是让宋弥尔、柳疏星、袁晚游等一干“老人”们没了那么多侍寝的机会。除了陛下每隔一两日,定然会与皇后娘娘一同用膳以外,大家都好像回到了平等的,等待侍寝的地位。

有人欢喜有人忧,而宋弥尔没有不高兴,却自有人替她不开心了。

“主子,您说这怎么能这样!”

未见人影先闻人声,这咋咋呼呼的不是别人,正是初空,她一反常态地眉头紧锁,负着手在房间里面来回踱步,走到一处,又快速地转回来,“不行,这根簪太小气了,今日您一定要力压她们那些人!换一根换一根!”初空小心翼翼将那根九转鸾凤簪从宋弥尔的望月髻上去了下来,在摊开的首饰箱里边挑挑选选半天,拿出了四五根发饰在宋弥尔的头上比划,“不能太浓墨重彩,免得叫别人以为我们没底气似的,但是也不能太玲珑婉转,一定要拿出皇后娘娘的霸气来!也不能太缭乱繁重,主子您受不住,也会没主题,但是也不能太单调,那样没有气势,突显不了身份……好了!就这根蓝玉牡丹簪配琳琅碧玺朝凤步摇!”

那蓝玉牡丹簪通身由水头极为透亮润泽的蓝玉打造,而雕刻的牡丹恰好是这蓝玉上的一抹红翡,造型自然巧夺天工,不仅仅在于玉的价值,更是这红翡的牡丹形状和寓意。

那根琳琅碧玺朝凤步摇,依旧是宋弥尔最爱的碧玺,红蓝粉绿相间,果然是琳琅满目,而最亮眼的是,那些不过小指甲一半的碧玺,都被雕刻成了百鸟的样子,有的衔着花朵,有的似正在张嘴鸣唱,造型千般变化,但都头朝着上方展翅欲飞,而它们的正上方,步摇靠近发髻的部分,正是被打磨成了一只鲜红的凤凰,摇曳着九根凤尾,威风又恣意。

这样比起来,那根由紫舒俱来打造成的,本来单看也是十分精致漂亮的九转鸾凤簪,确实就显得有些小气了。

初空又在宋弥尔望月髻的缝隙间,插上了一朵朵比比米粒大不了多少的红翡蓝玉,乍一看不怎么看得出来,可行动之间却有光华流转,尤其是在太阳底下,更是夺目。红蓝二色又与蓝玉牡丹簪和琳琅碧玺朝凤步摇相互呼应、彼此映衬,不但不会显得发髻缭乱,还无形中增添了光彩。

忙完了发饰,初空又“砰砰砰”地打开了衣柜,一口气拿出了十几套已经搭配好的衣服裙子,摆在宋弥尔面前的小塌上一一比划。

宋弥尔不禁扶额苦笑,“初空,你这到底是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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