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缪凤舞从昏迷中醒过来,头很痛,导致她的视线不是太清楚。
她看到有一个男人从外间走了进来,那身影非常地熟悉。她心里一激动,小声地唤了一句:“皇上?”
那人事先没有发觉她醒来了,听她这轻轻的一声呼唤,原地愣了一下,随即走过来,默不作声地坐在了缪凤舞的跟前儿。
缪凤舞捂着头镇静了一会儿,才觉眼前事物清晰起来了。再看眼前的男人,不是行晔,不由地后悔起来了。自己刚刚意识不清,居然唤他皇上,也不知道他是什么人,该不会又是鸿天会的杀手吧?
那人见她捂着脑袋,眼睛滴溜溜地转,有些尴尬的样子,便勾唇一笑。
他这一笑,缪凤舞觉得自己又是一晕---她可以肯定眼前的不是行晔,此人比行晔要壮要黑,年纪应该比行晔小。可是天下间竟真有这么相似的两个人,从刚刚进来时走路的姿势,到眉目轮廓,再到那勾唇一笑的举动,酷肖一人。
那人见她有点儿愣怔,便开口说道:“我和他真的那么像吗?”
“啊?”缪凤舞一时没听懂他的意思,眼神迷惑。
“你刚刚当我是谁?我和那个人真的那么相像?”那人原谅她是一个摔坏了脑袋的人,耐心地重复了一遍。
缪凤舞眼珠一转,反问他道:“先不提你和谁相像的事,我先问你,你是谁?这是哪里?我怎么在你这里?”
她一连三个问题,咄咄逼人,那人好笑地看着她,摇头道:“果然是宠妃,好大的气势。你为什么在这里……你自己猜不到吗?难道你不记得,是你自己从云来客栈三楼的楼梯上跳下去,砸到一楼的桌子上,摔晕了。所以……我当然是你的救命恩人。至于这里嘛,是我朋友的家,他开医馆的,你摔破了头,又不省人事,我只好找大夫来救你。”
缪凤舞一听这话,脸就红了。她从楼梯上跳那一下子,想一想就知道有多狼狈。
“那么……我先谢过这位壮士的救命之恩,敢问壮士高姓大名……对了,你刚刚说我是谁?”缪凤舞突然意识到,他刚刚说自己是宠妃,不由地再次警惕起来。
她正捏着拳头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男子,从门外又走进来一个人。缪凤舞抬眼看到这第二位进屋的男子,一声惊叫,就从床上蹦到地下:“师父!”
没错,进来的人,正是缪凤舞在虹风舞馆习艺之时的琴棋师父---曲筑音。
曲筑音一袭青色的长袍,身姿修挺,气雅神闲。除了脸上薄薄地染了一层风霜之色,看不出与以前有什么时候不同。
缪凤舞再见曲筑音,显露出少有的雀跃欢喜的神情来。曲筑音见她这样,心中不由地一热。
可他是读书识礼之人,既知道她如今的身份,就不可能像在舞馆时那样以师长的身份自居。他看了缪凤舞一眼,撩袍跪下:“草民叩见德妃娘娘。”
这一跪,便冲淡了师徒久别重逢之时,那种亲密无间的喜悦。说起来缪凤舞自从被卫淳从虹风舞馆劫走,已经有近四年时间,没有看到曲筑音了。
以前在舞馆的时候,虽然曲筑音待她很好,可为师者,总有一些威严之处的。眼下他见面就跪,缪凤舞一时还有些无措,搓着手道:“师父快起来,没想到还能再见到师父,真是太高兴了。”
曲筑音叩了头,站起身来,恭敬道:“草民能再见娘娘,亦是不胜荣幸。”
缪凤舞看着他谦恭的样子,不自在地笑了一下:“师父太拘束了,不管我现在是什么身份,一日为师,这一生你都是我的师父……虹妈妈说,师父离开舞馆游历天下去了,不想在这里竟能遇上,看来我们师徒缘份匪浅呀。”
大概是与曲筑音的意外相逢,让缪凤舞惊喜不已,她一时之间忘记了坐在床边的那个救命恩人。那人见缪凤舞面对着曲筑音说个没完,也不欲打扰师徒叙话儿,站起身就要离开。
倒是曲筑音察觉,赶紧介绍:“娘娘,这位是战功赫赫的威定王爷,娘娘身在皇宫之中,应该有所耳闻。是我跟随王爷回昂州,昨晚路过堂邑县,投宿在云来客栈。不想夜间听到楼下发生了打斗,出来一看,竟是两伙人在争夺你。你跳到一楼晕倒后,是王爷的属下出手救了你,然后带你来这里医治的。”
原来是威定王!
怪不得缪凤舞刚醒来时,迷糊之中当他是行晔,原来眼前这位竟是威定王行曜。缪凤舞再转头看他,与行晔极其肖似的凤目剑眉,一样的眸若亮星。只是行晔的凤目之中,流转的是狡慧与霸气的光华,而行曜的眼神,虽然也威武慑人,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憨厚与直爽。
这位威定王是行晔的八皇弟,比行晔小两岁。他从十岁开始,就在军营之中摸爬滚打,到他十五岁时,已经能亲率大军,征服蒙古人的铁骑,保国卫边了。
先帝有十二子,最喜欢的就是行曜。先帝生时,皇子封王,皆取单字,靖王、惠王、端王、安王……唯有行曜在受封王爵之时,先帝赐他双字名号,曰威定王,取威震八方、鼎定天下之意。
先帝一生戎马,临终他最令他遗恨之事,便是没有在他的手中一统天下。因此他对这位能征善战的八皇子的宠爱,便是可以理解的了。
事实上行曜此人,从小在军队中打滚儿,性情豪爽直接,并不擅长权谋之术,他本人对临朝称帝也没有兴趣。他最爱做的事,就是与他的部将兵士在一起,闲时操练习武,战时勇猛杀敌。
他与行晔那一场天下人皆知的皇位之争,本非他所愿。他只是奉先帝的召命,从守地仓促赶回京城。回了昂州他才知道,先帝要废储另立,而他就是那个要与太子争位之人。
他曾经向先帝力辞不受,不想先帝在他的面前,当即老泪纵横。行曜常年驻守边疆,也不太清楚朝中发生了什么事。先帝三言三语,再加上一把老泪,顺利地说服了他。于是他勉强留下,当先帝废储的大戏拉开序幕之后,他站到了前台。
那一次先帝的意图并未实现,行晔在朝中有坚实的根基,有韦氏一族的鼎力支撑,从十岁以后就很少住在昂州的行曜,根本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可就是因为那一次的储位之争,彻底伤害了行晔与行曜的兄弟之情。
行晔登基之后,对行曜一直存有戒心,几番欲夺他兵权。怎奈行曜在军中的威望甚高,有几次行晔只是试探性要调走行曜,跟随他多年的部将便纷纷要出走离职。
因此这么多年,行曜手握重兵,镇守在魏梁陈三国交叉的边境地带,一直是行晔的心头之患。
这一次出兵,关涉重大,行晔不欲用行曜率军。他在调兵之前,就先给行曜下了道召旨,言称太后近日身体欠佳,又日日牵念威定王,令威定王归京省亲。
行曜明知皇帝的心思,但是不孝之名甚大,他不得不对部下交待之后,启程返京。
多巧,就在昨晚,他们一行人路过堂邑县。因为行曜不喜官场作派,就不愿意打扰地方官。他不住官家驿站,沿途自行投宿,昨晚就选中了云来客栈。
缪凤舞得知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久闻其名的威定王行曜,她便福身施礼,拜谢道:“原来是蒙王爷搭救,感激不尽。”
“自家人,不必说这些客气话。”行曜说话很直接,一听就是没有弯弯心肠的那种人。
“王爷,昨晚在客栈里争斗的人……他们都怎么样了?”缪凤舞既担心贲允炎带着鸿天会的人再寻到她,也担心巩大哥暴露身份,殃及哥哥。
行曜笑道:“我的部下救走你之后,我本来以为护你下楼的那几个人,是你一伙儿的,正要上前搭救,不想那两拨人一见你被救走了,追赶不及了,便都作鸟兽散。我的部下追了一阵子,没有追上他们,便罢了。我倒想问问娘娘,你深居皇宫之人,怎么会到了这个地方?”
缪凤舞便将自己出宫往宋府赴喜宴,回途遇刺一事,简略地告诉了行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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