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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黄昏,络托萨斯母子俩才提着帐篷里的竖琴来到克鲁家门前。克鲁的屋子在劳城郊外的一座山丘下,屋子由块块方石垒砌而成,不是很大,但在夕阳下的衬托下却很温暖。
一个脸色略黑头发蓬乱身着粗布衣裳的男孩正站在门外等候着父亲归来,他便是克鲁大哥常常提起的儿子巴克维,他现在十三岁,要比络托萨斯矮上半头,他的母亲刚刚在几天前因病去世了,他的眼睛周围红红的,他的眼中现在还残留着泪光。
“你回来了,父亲。”他招呼道。
“嗯。”克鲁大步奔上前,将提着竖琴的络托萨斯与母亲请了过来,介绍道:“这便是我常常给你提起的……”他卡住了,原本想说布拉瑟一家人,但想到今天所发生的悲剧,也许提起布拉瑟会令两人伤心,于是又咽了回去,“这便是我常说给你的恩人,给了我们很多东西的人。”
巴克维很内向,只是嗯了一声,点点头。
“父亲,我做好了饭菜,你随便吃两口吧,若是累了,今晚就在家休息,不要再熬夜出去给那些人干活,我很担心你的身体,我今天在荒野上侥幸追到一只兔子给你熬了汤,你补补身体吧。”话罢,巴克维走进了屋子。
“这是我的儿子巴克维,他很少说话,但并非不懂礼貌。”克鲁介绍,听得出来,他非常感动,甚至一时间眼中闪出了泪光。
克鲁的小石屋分上下两层,屋内略显阴暗,克鲁把上层完全收拾了一个遍,让两人住下。他骄傲地说这个屋子是他一手建造。但当母亲问及他的妻子在哪里时,克鲁只是苦涩一笑,“已经病死了。”
夜深,络托萨斯从睡梦中惊醒。他的耳边不断轰响着父亲临死前最后给他说的话。
“大树下,埃斯法,光明。”他反复地重复着这些关键的字眼,久久不能够平静。
“快些睡吧,克鲁大哥不容易。我们不能在这里白吃白住,今晚养足精神明天我们两个到劳伦狄亚去给有钱人表演琴技。”母亲沉重地说。布拉瑟死了,两人甚至连尸体都没有机会得到,但母子俩谁也没有谈论这些,因为生活还在继续着,每个人都要幸福地活着。
络托萨斯点了点头,他决定迟早也要回伊塔那索斯大平原的榕树下——纵使人们传说那里已经满是恐怖的邪戈。
春日的黑夜很漫长。这时间,劳伦狄亚的大街小巷无不灯火通明,喧闹声从很远的地方都能听见。
费尼勒城主宫殿中的台阶上,华丽的宝座摆了一排排。前方的桌子上布满鲜美的食物与酒水,西林斯坐在正中央,下面一群长衣女子正表演醉人心扉的舞步,西林斯端起雕工细致的酒杯,大笑道:“今天本王甚是开心,活着就是开心啊!为了如此,我决定七天之后便要在本国处死奇维罗!”
“王高见,”坐在他一边的费尼勒笑道,“到那时最好让全城人都知道奇维罗被处死的消息,也好大快民心。”
“对。那就将奇维罗游街,这是最好的办法了。”西林斯大笑道,而后他低语道:“不过,我总觉得那个劳城的法家在临死时告予了他的儿子什么秘密。要是传播出去恐怕会影响我们的声誉。”
“王不必多说,我已经明白了。”费尼勒笑道。
克鲁的小屋中,络托萨斯昏昏欲睡,却听见小屋的下突传来克鲁醉酒的话音,母亲在帐篷中带来的一瓶酒全让他喝掉了,喝完的当时没有怎样。只是平静地睡去,现在却突在床上大吐起来。
巴克维站在木床的一旁,用杯子给父亲递过水,希望他能快点儿醒酒,并不断敲打着父亲的背。
“诶呀!诶呀……”克鲁在床上反复折腾,他有一个老毛病,一旦酒喝多了就胃疼,牙齿都被他咬得吱吱作响,但他还是有些意识,只是舌头显得厚重。
“儿啊,父亲无能啊!”克鲁望着巴克维,捂着自己的胃部,想要坐起却又迷迷糊糊地倒在床上,他口齿不清地说,“你的母亲她本不该死,都是父亲没有能耐,没有钱财给她治病啊,儿啊。”
巴克维站在一旁,父亲喜欢喝酒,这样的场景他不知见了多少次,但每次都是母亲与他两人在一旁照顾父亲,现在却只剩下他自己。
“父亲,快睡吧,好好休息,别再多想了。”他低声道,恐怕惊动了上面看起来陌生而境界高雅的客人们。
“我克鲁活得窝囊啊!”克鲁紧盯着巴克维,眼神格外可怜,他酒气正重,与巴克维倾诉道:“我的老父亲在偏僻的大山中养了兄弟三人、姐妹两个,由于家贫,老父亲无法养活我们兄妹五人,我十岁就被赶出了家门,独自闯荡,能娶得你母亲这样的人,是我这辈子的福分啊!我欠她的东西无法归还,现在竟无用地让她死去,这是我的罪孽啊。【ㄨ】”克鲁说着说着,竟哭了起来。
“父亲,你不容易,你从一无所有活到今天这份儿上,已经比于那些王族权贵要强上百倍了,你谁也不欠谁的,母亲得了病,已经治不好了,你快睡吧,好好休息,不要太累了。”巴克维安慰道。
“巴克维,我的儿啊,现在父亲只剩下你了,只有你才是父亲的骄傲,父亲活着还有一口气就会为你拼命,让你能够威风八面。”克鲁的情绪变得愈加激动,“父亲这辈子也没什么出息,只会给别人做事,父亲无能!不但没有让你过上好日子,还给你丢尽了脸。”克鲁不停地说,且在说话时满嘴都是酒味,母亲死去的悲伤与此等情景令巴克维忍不住愤怒。
“是的,你是给我丢尽了脸面,你只会低三下四地给别人干活。”巴克维突高喊道,“你这无能的人。除了只会喝酒,喝酒,当一个醉醺醺的酒汉忘掉世界,你还会做什么?这下好了。母亲死了,你还在喝!这样,让我也去死好了,这个家,我一天也不想回了!”话罢。带着泪水向外奔去。
“巴克维!巴克维!”克鲁在床上呼喊。
母亲与络托萨斯早已听见了这声音,连忙跑下。这时,克鲁已经左摇右晃地穿好了那双破旧的鞋子。
“发生什么了,克鲁叔叔?”络托萨斯问。
“是我不好,是我废话太多,将巴克维气跑了。”他大舌头地说,晃晃荡荡地向外面跑去。
母亲放心不下克鲁,让络托萨斯跟着他走去,络托萨斯上前扶着克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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