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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修白肉疼。
燕长生也很心累好不好,原本以为对方是一个很好的对手,可以痛痛快快打一场,没想到又要顾忌琴又要担心剑,早知道他就不跟他打了,这是他这辈子打过的最累的一场架。
“要不你我休战?”燕长生这样建议道:“这里的事本就与你无关,你不应该参合进来。”
“我也不想参合,但是,你若想杀纪樘,我绝不可能袖手旁观!”
燕长生皱眉,神情不是很好看,“他就这么重要?重要到你不惜搭上自己一条命的去护他?!”
“他是我的弟子。”
“你将他当弟子,一心一意的护着他,他却未必将你当成师傅了。”想到刚刚纪樘那一瞬间的怀疑,燕长生心里更不舒服了,“皇家的人没什么本事,疑心病却是最重的,也是最没良心的人,你那纪樘也不例外,他不值得你维护!”
“值不值得我说了算。”晏修白盘膝而坐,将断裂的琴弦一根一根接上,“我护他是因为他是我一手养大的孩子,与他是不是皇家的人,有没有良心并不相干。”
燕长生被他的固执弄得有些生气,还没等他开口,就听晏修白继续说道:“你不杀我,而是把我拖在这里,为何?”
“你不也是在和我拖延时间,你又是为何?”燕长生反问。
晏修白并不惊讶,而是微微颔首道:“你应该猜出来了,援军差不多该到了。”
章建州是被人拿刀硬逼着出兵的,任谁半夜睡得好好的,被一个突然出现在房间里的人吓醒,对方还说齐王谋反,让他带兵救驾,恐怕都不会相信的,只会以为对方图谋不轨。
而且对方连个身份都不敢透露,鬼才会信这么一个来路不明莫名其妙的人。
章建州是个有骨气的人,当然不会乖乖听话,太平盛世,没有皇帝的旨意就带兵进京,他还不想死。
如果不是对方拿刀子架在他的脖子上,他是真的想一直有骨气下去的,现在就丢命和过个几天再死之间,他选择了后者。
而且这其中也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打着视察练兵的借口在城门前晃一圈,能唬弄就唬弄,寻个机会再将那个胆敢挟持自己的刺客大卸八块。
可还没等他计划实施,京城中传来的种种异样就将他给直接敲蒙了,那个看上去普普通通,毫无建树的齐王竟然真的反了,世界上还有比这更荒唐的事情吗?!
齐王他哪来的这么大的胆子!
这回不用别人拿刀架他脖子上了,他直接冲进城擒王救驾了。
章建州带了八千人,不是太多,对付齐王却是绰绰有余了,大明的亲王是没有兵权的,事实上齐王能够凑齐两千人已经非常不容易了,他连王府的家丁都给用上了。
这么一支东凑西凑组成的军队,靠着里应外合拿下皇宫已经很了不得了,事实上这还多亏了那些早就被收买的禁卫军和宫内的太监宫人,当然,这里面也少不了燕长生的功劳,齐王之所以能成功,所倚仗的不过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而已,而一旦给对方缓过神,腾出手来,齐王的处境就艰难了。
章建州的军队几乎没遇到什么太过顽强的抵抗,顺风顺水的几乎要让人怀疑,这到底是不是一场谋反了,等他一路势如破竹,找到毫发无损的纪樘之后,章建州终于松了口气。
“臣救驾来迟,请殿下恕罪。”章建州跪地行礼,身上的兵甲发出铿锵声响。
纪樘赶紧将人扶了起来,和颜悦色的说道:“将军哪里话,此次平叛将军居功至伟,否则大明江山险矣。”
君臣二人彼此恭维几句,章建州想了想还是将昨晚的事简单的说了一遍,功劳虽然重要,但小命更重要,说他谨小慎微也罢,他只是更惜命而已。
纪樘简单的听了几句,便已经知道那人是谁了,心中不禁有些感慨,他先是叫了一支小队,立刻去往晏修白所在的地方,然后他亲自带着人去捉拿反贼了,一大帮子的朝臣还等着人去救呢。
“你让我不要参合进去,为何自己偏要参合?”晏修白沉声问道:“那齐王我也查探过,空有野心,却没有能力,绝对不是个能成事的,你为何要帮这么个人?!”
“谁说我要帮他的?”燕长生挑眉微笑,“你那位小皇帝如果不早点赶到的话,可能见到的就是齐王的尸体了。”
一个又一个坏消息从外面传来,齐王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直到现在的面如死灰,如果不是有人扶着的话,他可能早就瘫倒在地上了。
偏偏耳边还有人不断的在嘲讽奚落。
“燕将军呢?燕将军在哪里?!”他扯着身边之人黑色的衣襟吼道。
“属下不知。”
齐王一把推开他,他踉跄着,怀顾四周,那些老顽固们的嘲讽,已经投诚之人的后悔退缩,先帝的龙棺还停在那里,像是一只盘旋着的巨大幽灵,睁着一双冰冷的眼睛在静静的看着他。
齐王打了一个哆嗦,双目赤红,他挥舞着双手吼道:“都在嘲笑我么?!全都在嘲笑我么?!!杀!都给我杀,本王就是死,也要拉你们垫背!!”
齐王疯了!
所有人都没想到齐王竟然会这么疯狂,等到鲜血喷出来,狰狞的脑袋掉在地上,咕噜噜的滚了几圈,他们才终于缓过神来,场面一下子混乱起来,大臣么都想逃命,可往往刚站起来,就被钢刀砍掉了脑袋。
“王爷,王爷,我已经投诚了啊,已经投诚了啊——”
嚎叫的声音戛然而止,那人的喉咙已经被割断了。
为了让这些人臣服,齐王先前也杀鸡儆猴的宰了几个,却远没有现在的丧心病狂,齐王就像是被迫到了绝地的兽,谋反失败即将死亡的恐惧,还有空气中弥漫开的血腥味,刺激的他更加疯狂,已经没有了理智。
“杀了他们,给我杀了他们!”齐王仰着脖子吼得撕心裂肺。
忽然他喉间冷了一下,嘴巴大张,只能发出嗬嗬的仿佛风箱拉出来的破败声响。
他捂着喉咙,黏稠的液体沾满了他的双手,赤红的眼中倒映出一个黑衣的身影。
那人附在他耳边,极小声的说了一句,“我家将军给您问好,让王爷一路好走。”
这是齐王这辈子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你做了什么?!”晏修白皱眉。
燕长生抬头看了看天色,阳光被层层乌云挡在后面,并不是什么好天气,晚上的时候大概要下雨。
“时间已经到了。”他这样说道:“齐王现在恐怕已经去陪先帝了。”
“你做的?”
燕长生笑着,没有说话,晏修白稍微走神,琴弦已经在他食指上割出了一道伤痕,血珠滴落下来,染脏了琴弦。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挑拨齐王谋反,却不是真正帮他,最后杀他的也是你,你绕这么一个圈子原因何在?齐王若是做了皇帝的话,你说不定还能得一个从龙之功,但他死了,你就成了反贼,这对你没有一点益处,一点都没有。”
“一定要有好处吗?”燕长生冷笑,“我想这么做就去做了而已,这个朝廷,太脏太乱,你能力卓绝,政绩出众,那帮子酒囊饭蛋有几个能比得上你,可你却在一个偏远小镇做了十多年的七品官,不得升迁,而那些废物却高高在上,轻易掌控着你的仕途,这些人,这样的朝廷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呢?!”
“就因为这个?”晏修白不可置信,“所以你暗中谋划,借刀杀人,就为了毁了整个朝廷,毁了大明?”
“不该毁吗?”燕长生的脸色很白,比一般人都要白,而其他地方却是黑的,墨一般的黑,整个人看上去黑与白泾渭分明。
“当真荒谬!”晏修白失声道:“你是在摧毁一个王朝!一旦天下大乱,你知道要死多少无辜之人吗?!”
“那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呢......”良久,燕长生这么说了一句,语气冷漠而残忍,没有半分感情。
“你拿这个世界当成游戏。”晏修白低声说道:“这个王朝就是棋盘,所有人都是你的棋子,你肆无忌惮,随心所欲,漫不经心的摆布着所有的棋子......”他觉得自己大概了解他的想法了,可正是因为了解,才越加的明白到他的可怕。
这人不在意任何东西,不在乎名利,金钱,不在乎他人生死,甚至连自己的命,他恐怕都是没有放在心上的,而这样一个人对这个世界却是充满恶意的,他厌恶一切肮脏,看不到任何美好,既然厌恶,那就毁掉。
他不在乎这个世界,所以由着性子乱来,偏偏他还是有这个能力的人。
晏修白决定杀了他,他从来没有这一刻这么迫切的想要杀掉一个人。
他并不想杀他,却非杀不可!
燕长生立刻就感觉到了那股杀意,森冷决绝,让他体内的那团邪火都燃烧起来了,他刚刚握住刀柄,就听到了一声琴音。
晏修白的琴已经断开了,他只接了琴弦,弹出来的琴声嘶哑难听,他这辈子恐怕都没弹出过这么难听的琴声,而就是这样的琴声,让燕长生呼吸一滞,张口吐出一口血来。
铮——一个音旋再次响起,燕长生握紧了手中刀柄,却无法挥出,一种强大的,令人窒息的压力,紧压着他的五脏六腑,那声低哑的,带着颤音的旋律无所不在,无所不能,在他血脉间骨子里来回颤动。
如果不是强大的意志力,燕长生手中的刀盾可能都要拿不住了。
第三声,晏修白勾住琴弦,他此刻的脸白的,和燕长生也差不了多少了,那几乎是一种惨白。
他抬头,看他,眼中有不舍,有难过,更多的却是决绝杀意!
燕长生冷然,浑身煞气涌动,他不怕死,却也绝对不会等着被杀。
一步,两步,手中陌刀挥出的时候,几乎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燕长生目光冷静,即使在生死关头也不会慌乱分毫,可下一刻,他的镇定就消失了,所有的冷静被打破,他的脸上出现一种堪称惊慌的神情,那是绝对不可能出现在燕长生脸上的表情。
“住手!”他只来得及叫出这么一声,可一切都晚了。
上挑了一半的琴声戛然而止,晏修白的后背被一双手拍中,那口被他硬憋在喉间的血一下子就喷了出来,整个人向前扑去,正好被燕长生挥过来的陌刀在胸口捅出了一个洞。
古琴余音颤颤悠悠的消散开,就像兽类临死前不甘的哀鸣,琴声散去的同时,燕长生终于恢复了自由,他不顾自己的内伤,一下子抱住了倒地的身影。
“晏修白!”他喊了一声,声音中带着他自己都不知道的颤抖。
他的身上满是血,早就习惯了的颜色和气味,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排斥身上的血腥,他不喜欢看晏修白流血,一点都不喜欢。
燕长生试着用手去捂对方身上的那个洞,他的行为那样的可笑,可他却不管不顾,依旧那样做了,虽然理智告诉他这是徒劳的,一点用处都不会有。
“咳咳咳......”晏修白的口中咳出血沫来,他望着他,握紧手中那把断剑,用尽全部力气把它送进燕长生的胸膛。
“将军!”偷袭的那个人大喊一声,扑过来就想阻拦,却被燕长生一刀挥出,直接劈成两半。
鲜血就像是雨水一样泼洒下来,燕长生却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甚至感觉不到那把断剑刺进自己身体时的疼痛,只是捂着对方的伤口喊:“晏修白,你不要死!”
任何人被刺穿了心脏都是不能活的,燕长生也不例外,他的神智有些模糊,四肢也有些发冷,但他的视线却一直落在晏修白身上,没有移开半分。
“晏修白,你不要死......”
直到闭上眼睛,他都在念着这句话。
晏修白喘着气,他看着燕长生执意的捂着他的伤口,看着他闭上眼睛,看着他倒在自己身上,看着他的身体一点一点变得虚无,最终化为黑色的光点,消失在这个世界......
有透明的水珠从他眼角滑下,合着血色一起没入鬓发。
他能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在一点一点的流失,远处,钟鼓声悠远绵长,无数的人在山呼万岁。
是糖糖登基了吗?陷入黑暗前,他这样想着。
“叮——
宿主:晏修白
身份:长歌门道子门下三弟子
武器:琴中剑
民心:20
军心:20
政绩:20
忠心:15
圣宠:20
所有属性达标,即将脱离本世界,前往下一个世界,请宿主做好准备,3、2、1,进入下一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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