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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
“咚咚——!”
山阳县的东城门,传来了阵阵战鼓声。
而在山阳县城东那片日渐消融的雪原上,韩将剧辛麾下两万五千余兵力,正整整齐齐地列队着。
用于攻城的第一序列,整整十个千人方阵,早已准备就绪。
『魏公子疆……』
韩将剧辛跨坐于战马上,远远望着那座城县。
此时他早已不会再小瞧面前的敌人,毕竟本打算横扫河内郡的他,在攻打山阳的初阵就被魏公子疆给挡了下来,而且还是接二连三,被足足阻挡了二十几日。
正因为已领略到了山阳魏军的厉害,因此韩将剧辛今日一开始就就准备投入一万名兵卒。
“传我令!攻城!”
随着剧辛一声令下,韩军的阵列处响起“呜呜”的号角声,随即,最前列的整整十个千人方阵,那些韩军士卒们背负着云梯,护卫着一架架的井阑车与攻城车,朝着山阳县徐徐前进。
见此,在山阳县的东城墙上,大将曹焱抬手喝道:“城墙上弩手……准备!”
在下令时,他略带几分不安地看了一眼城墙上,看着那些举着弩具、面色有些发白的山阳女人们。
在这些山阳女子的身边,山阳军中那些举着盾牌的老卒们,正低声安慰、鼓舞着她们,大抵就是在告诉她们,她们只需一门心思弩射即可,他们会负责将韩军的攻势挡下来。
可即便受到了老卒们的安慰与鼓励,那些女人们的动作仍显得极为僵硬。
这也难怪,虽说山阳县的女人对战争并不陌生,但说到底她们以往也只是负责后勤而已,比如给山阳军的士卒们烧水做饭,何曾亲赴战场?
渐渐地,城外的韩军已逐渐靠近山阳城墙,待等韩军步兵接近一箭之地的距离时,前队的韩军士卒在各自将领的催促下,骤然加快步伐,朝着城墙冲了过来。
『再等等、再等等……』
举着右手,大将曹焱估算着距离,忽然,他的眉头凝了起来,因为他发现,他这一方的城墙上,竟已朝着城外韩军稀稀拉拉地射出了几百支箭矢。
他恼怒地转头望向身边,却看到距离他不远的那些山阳县的女人们,竟在他还未下令射击时,就已射出了弩矢。
“……”曹焱张了张嘴,但最终,他忍着怒意与郁闷,朝着那些山阳县的女人们露出了笑容,并顺势下令:“射击!”
其实他心底早已心凉,因为山阳城墙的第一拨弩矢,未能对城外的韩军造成最大的伤害。
一些缺少经验的山阳县女人,在韩军刚刚进入射击距离时就仓皇地射出了弩矢,而且还是稀稀拉拉、不成规模的漫射,倘若是他麾下山阳军的士卒做出这种事,他早就怒骂出声了。
但此时,他非但不能骂人,还得鼓励那些犯了错的山阳县女人:“你们做得很好!……抓紧时间装填弩矢。”
山阳县的第一波齐射失败,这意味韩军对城墙的攻势将格外凶猛。
“冲啊——!”
城外,那些韩军将官的催促呐喊之声,已清晰可闻,如潮水般的韩军步兵,涌至城下,将一架架云梯架了起来。
“倒金汁!”曹焱大吼一声。
当即,城墙上一名名穿戴着甲胄的山阳县民兵,将一锅锅金汁,一股脑得朝着城下那些顺着云梯爬上来的韩军头顶浇了下去。
所谓的金汁,即是以人畜的排泄物加水煮沸后的汤水,具有一定的腐蚀作用,尤其是烫伤后若是没有及时清洗,数日内皮肤就会溃烂,也称得上是一种非常狠毒的守城武器。
“啊!”
城下,传来了韩军士卒们的惨叫,毕竟滚烫的金汁浇在身上,并非只是一股恶臭而已。尤其是滚烫的金汁不慎溅入眼中,那种痛苦,绝非常人能够想象。
但很可惜,似这等强力的守城武器,也只能抵挡一波韩军,城下的韩军,仍在源源不断地涌上城墙。
『胜败就看此时了!』
在心中默念一句,曹焱深吸一口气,拔出了腰间的佩剑,厉声喊道:“山阳军!一步不许退!”
听闻此言,城墙上的山阳军士卒手持盾牌、战刀,迈步上前,仿佛欲以血肉之躯增筑城墙。
而在他们身后,一些山阳县的百姓们,手持着长柄戈矛,将一架架已架在城墙上的云梯,用手中的戈矛朝外推去。
“砰!”
一座云梯被城墙的山阳县百姓推倒在城外,使得这架云梯上的韩军士卒皆重重摔在城外地上。
见此,这些山阳县百姓大为欣喜,士气亦小幅度上升。
而就在这时,就听附近有一名山阳军伯长厉声喊道:“小心弩矢!”
话音刚落,就听一阵笃笃笃的响声响起。
尽管作战经验丰富的山阳军士卒,已尽可能地用手中盾牌帮助身边的山阳百姓抵挡箭矢,但仍然有不少百姓被韩军的弩矢射中,甚至直接射中要害,当场毙命。
“注意规避飞矢!”
那名山阳军伯长冲着身边茫然失措的山阳县百姓斥道。
不得不说,仅一波韩军的弩矢齐射,就能清晰看出山阳军士卒与山阳县一般百姓两者间的差距:山阳军的老卒们,他们甚至能用直觉判断韩军即将发动弩矢的时机,提前躲到墙垛下,或者手持盾牌的同泽身后;可那些山阳县的百姓们,他们只顾着欢喜于又推翻了一座云梯,对于来自头顶的威胁,毫无自觉,以至于轻易间就因为一波箭矢出现了减员。
“听从我的指令!”
一名山阳军伯长接管了附近一片区域的指挥权,指挥着这段城墙上的山阳县百姓。
在这些山阳军士官与老卒的指挥下,山阳县的百姓总算是从箭雨引起的骚乱中镇定下来,虽心中恐惧,但仍勇敢地参与作战。
山阳人的斗志,这或许是大将曹焱唯一赞许的了,若非山阳人皆有一种为了保护家园、保护家人的斗志,曹焱根本不愿意带着这群会拖累他山阳军的累赘。
“推!”
一名山阳军伯长与麾下几名士卒,用盾牌组成一道防线,阻隔着企图攻上城墙的韩军士卒,口中,指挥着身背后的山阳县百姓,用戈矛等长柄武器,将一名名被挡在盾牌外的韩军从城墙上推下去。
几番下来,那些指挥战事的山阳军伯长们,一个个声音嘶哑起来。
但庆幸的是,山阳县的百姓并非是常年远离战争的温室花朵,在山阳军老卒们的辅佐下,山阳县的民兵队们,无论是男子还是女人,皆逐渐镇定下来,并按照老卒们的指令,有条不紊地将一名名韩军士卒推下城墙。
甚至于,在几次箭雨的洗礼后,他们也学会了如何躲避箭雨,使得中箭减员的情况大为减少。
看到这一幕,山阳军的老卒们连声称赞,继续鼓励民兵的士气。
这是值得骄傲的,除了作战能力不如魏军新卒外,山阳县百姓的心理素质,要比那些从来没有踏足过战场前线的魏军新兵好得多,以至于没过多久就适应了战场的氛围。
山阳县民兵唯一欠缺的,就是没有经受过正规的训练,以至于若是没有指挥人员,往往会出现茫然失措、不知该做什么的情况。
但遗憾的是,虽说山阳县民兵的战斗逐渐步上正规,可城下的韩军士卒,亦绝非弱者,尤其是韩将剧辛麾下的曲阳兵,那可是曾将代戎赶到句注山以北荒漠,令其不能再威胁韩国边境的强大军队。
『糟了!』
随着一名山阳军老卒的惊呼,两名曲阳韩兵跃入了城墙。
“杀!”
一位山阳大娘举着戈矛冲向其中一名曲阳韩兵。
可那名曲阳韩兵,不慌不忙,侧身避过戈矛,挥手一剑,就在那位山阳大娘的脖颈至胸口,留下一道血痕。
“女人?”看着面露惊骇之色缓缓倒地的山阳大娘,那名曲阳韩兵微微皱了皱眉。
“娘!”
不远处,一名年仅十几岁的山阳县少年,瞪大了眼睛,双目含泪,带着几名同伴冲上来欲为亲娘报仇,只可惜,三两下工夫,就被那名曲阳韩兵砍倒在地。
差距太大了。
“该死!”
一名山阳军什长暗骂一声,离开了城墙,冲向那名曲阳韩兵,与后者噼里啪啦战成一团。
而另外一名曲阳韩兵,却在短短眨眼工夫内,就杀死了四五名山阳民兵。
这就是正规军与民兵的差距?
山阳军的老卒可以与曲阳韩兵一对一,然而山阳县的民兵,四五人合力,也不能杀掉一名曲阳韩兵。
“不要慌!”在城墙处抵挡着城下的韩军继续攻上城墙,负责这段城墙的山阳军伯长大声喊道:“去几个人围住他,同时攻击!”
听到指挥,民兵中几名男女鼓起勇气,将那名曲阳韩兵团团围住。
面对这种情况,就算是那名曲阳韩兵都有些惊慌,紧张地扫视四周,并企图摆出凶狠的模样,吓退这些几无战斗经验的民兵。
可惜的是,这名韩兵低估了山阳人的斗志。
“杀了他!”只听一名女人的尖叫,围住这名韩兵的男男女女们,同时刺出了手中的戈矛。
尽快那名曲阳韩兵非常机敏地用盾牌挡掉两支戈矛,又用手中的长剑挡开两支戈矛,但仍旧被三支戈矛刺中了腰腹——在敌众我寡的情况下,纵使是强悍如曲阳韩兵,亦难以存活。
“你们这群混蛋……”
口中发出一声怒骂,那名曲阳韩兵眼睁睁看着自己被七八支戈矛刺中。
而此时,那名与曲阳韩兵一对一的山阳军什长,虽身上挂彩,但终究是杀死了对手,当他看到几名民兵合力杀死了另外一名曲阳韩兵时,不吝赞许地鼓励道:“很好!就这么做!一对一,你们绝不是韩兵的对手,最起码五六人合力,同时进攻……这没有什么卑鄙的,这是你死我活的战争!杀掉敌人,活下来,这是我们唯一要去做的事!”
话音刚落,就又有一名韩兵突破了山阳军老卒们的封锁,跃上城墙,然而,还未等他站稳身形,就有五六名山阳民兵同时举着戈矛向他刺入。
仓促之间,尽管那名韩兵挡开四支戈矛,但仍然还是有一支戈矛刺中了他的腰部要害。
见此,其余四五名民兵再次刺入戈矛,将那名韩兵杀死。
这次,没有任何人牺牲,五六名山阳民兵就杀死了一名曲阳韩兵。
一股无法言喻的成就感,在那五六名山阳民兵的心头逐渐升起。
是的,没有什么卑鄙不卑鄙的,这是你死我活的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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