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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安然微蹙眉头,按照宋子期这个思路深想下去,宋安然越想越惊恐。
“父亲,平郡王是奉皇命前往沂州。莫非陛下也知道沂州宝藏,也想将沂州宝藏找出来?”
宋子期点头,“这个可能性很大。所以国公爷着急了,不惜自毁名声,祸乱后宅,也要扰乱平郡王的计划。”
宋安然紧皱眉头,“父亲,你说的这些会是真的吗?”
宋子期盯着宋安然,问道:“安然,你怕了吗?”
宋安然揉揉眉心,说道:“女儿只是有些意外。父亲,此事颜宓知道吗?”
宋子期说道:“很显然颜宓并不知道沂州宝藏的传闻。不过今日为父已经给了他暗示。如果他足够聪明,他肯定能够查出来。”
宋子期的言下之意,就是让宋安然别将之前那些猜测告诉颜宓。
宋安然苦笑一声,“宝藏对国公爷来说,并没有实际的意义。”
如果宋子期的猜测是真的,那么前朝皇室藏起来的宝藏几乎九成九都是西域三十国的财富。西域那里的珠宝同中原内陆大不相同。如果真的有人找到了宝藏,也没办法拿出来流通。一旦那些造型迥异的珠宝流落时市场,立马就会引来有心人的关注。
沂州宝藏,被皇室发掘,那是天经地义。被官员私下发掘,那就有造反的嫌疑。
宋安然回想印象中的国公爷,真的看不出国公爷有造反的野心。
或许国公爷只是单纯的对这个传闻感兴趣,单纯的想要找出宝藏。
也有可能是财帛动人心。没人会嫌弃钱多,如果能找到一个传闻中的宝藏,那种巨大的成就感,就能让人为此发疯吧。
宋子期很清楚宋安然在想什么。他对宋安然说道:“安然,宝藏有没有实际意义不重要。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执念,或许沂州宝藏恰好就是国公爷心头的执念。”
宋安然咬牙,深思了片刻,说道:“父亲,你说女儿该怎么办?”
宋子期挑眉,“做好你的本分,此事你静观其变就可。”
“如果,女儿是说如果,如果国公爷真的找到了传闻中的沂州宝藏,那该怎么办?”
宋子期笑了起来,“要么逃命,要么做丧家之犬。”
果然,凡是找到宝藏的人,结果都不太美妙。
宋安然想了想,说道:“父亲,如果我想办法打消国公爷的执念,你觉着可行吗?”
宋子期对宋安然说道:“此事你该让颜宓出面。等颜宓查清楚事情的真相后,你再和他商量吧。”
“好吧,我听父亲的。”
宋安然有些茫然。宝藏这种玩意,她从来就没有幻想过。她坚信通过双手创造的财富,更值得追求。
现在宋子期告诉她,沂州那个地方有宝藏,国公爷为了宝藏好搞出了一对双胞胎,宋安然有种极其不真实的感觉。就跟做梦一样。
宋安然甩甩脑袋,她应该先将宝藏这个概念甩出大脑,然后冷静的分析国公爷的用意。如果颜正颜玉兄妹真的是国公爷抛出来的诱饵,那么对颜正颜玉兄妹的安置,也就没必要顾虑国公爷的感受。
如此一来,周氏将颜玉许配给商户人家的计划,是完全可行的。
至于颜正,等打发了颜玉后,就给他说一门亲事。
至于国公爷,现在元康帝盯着沂州那边,国公爷肯定不敢轻举妄动。这就给了颜宓足够的时间。等颜宓调查清楚事情的真相后,或许就该动手了。
宋安然揉了揉眉心,凡是牵涉到宝藏,都不是什么好事。
宋安然问宋子期,“父亲,你对沂州宝藏动心吗?”
宋子期面无表情地说道:“宋家不造反,也不缺钱,自然不需要惦记着沂州宝藏。”
宋安然再次问道:“父亲,你认为沂州宝藏存在的可能性有多大?有五成吗?”
宋子期挑眉一笑,说道:“为父认为沂州宝藏存在的可能性至少有七成。安然,你没见过我们宋家老祖宗的笔记。老祖宗是当年的旁观者,一度也是参与者,他的笔记真实性很高。
而且结合前朝皇帝私库空虚,文臣武将和市面上都见不到西域珍品的踪影,可以判定沂州宝藏是真实存在的。就算沂州宝藏不存在,那些西域珍品,肯定也被前朝皇室埋藏在了某个地方。只是我们不知道而已。”
宋安然说道:“父亲,我能看一看老祖宗的笔记吗?”
“可以。不过你只能在这间书房内看,不能带出去。”宋子期面目严肃地说道。
宋安然应下,“父亲放心,我知道分寸。”
宋子期从暗格里取出一个木匣子,打开木匣子,小心翼翼的从里面拿出几本线装书。
那就是宋家老祖宗的笔记!
宋安然呼吸急促,显得非常的激动。
宋安然小心翼翼的从宋子期的手中接过书册,然后端坐在书桌前阅览。
笔记记录得很杂,什么内容都有。不过时间线倒是很单一,就是按照时间日期来记录的。
前面多半都是一些读书心得,官场体验。到了后面,尤其是所谓的十年罢朝,笔记里面的内容,就开始变了。宋安然明显能从文字里感受到紧张,肃杀,恐惧等等情绪。
宋安然不知道,宋家的老祖宗是怀揣着怎样忐忑不安的心情记录下这些内容。看看潦草的笔记,就知道当事人在记录这些内容的时候,心情很不平静。
“丁巳年,三月初四。皇怒,命国师前往沂州。命太子闭门思过。命淑妃娘娘自尽。是夜,宫中宿值,夜惊醒。皇库有灯火,有惊呼。”
“丁巳年,三月初六。皇库守卫猝死,宫女暴毙十人,内侍暴毙十人。皇二子受责。”
……
“戊午年,八月十一,李国师自沂州归来,进宫复命。皇喜,后怒。摔杯。当日宫内暴毙三十人,宫女十五,内侍十五。当夜,皇库守卫猝死!”
……
“辛酉年,九月初八,李国师亡于祭坛。皇命人厚葬。是夜,密旨携带李国师尸首前往沂州。吾领命往沂州,此去生死难知,望家人珍重。”
……
读到这里,后面的内容越来越杂乱,字迹也变得模糊。就像是纸张浸了水一样。
宋安然透过这些内容,已经看到了一个诡异的皇朝,喜怒不定的皇帝,经常死人皇宫,而且死人的数目十分怪异,以及一个惴惴不安的老祖宗。
宋安然看完了读书笔记,就将笔记交还给宋子期。
宋子期收好笔记,重新放回暗格。
宋子期对宋安然说道:“老祖宗的读书笔记你已经看过了,有何感想?”
宋安然张口说道:“诡异!老祖宗的笔记,处处透着诡异。比如喜怒无常的皇帝,为何喜怒无常?国师为何会死在祭坛,为什么皇帝要命人将国师的尸体偷偷送到沂州。
还有,皇库侍卫猝死,也显得很不寻常。更诡异的是,每次宫里死人,宫女和太监的数目都是一半一半。老祖宗的笔记内容,有太多诡异的地方,也有太多说不通的地方。”
宋子期又问道:“还有其他发现吗?”
宋安然点头,“正如父亲所说,老祖宗在笔记里面数次提到沂州。而且每次提到沂州,都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女儿读完,感觉沂州就像是一个不祥之地。
那里不是埋藏宝藏的地方,更像是一个凶恶的,需要国师的尸体去镇压的邪恶地方。父亲,有没有可能,当年前朝皇室在沂州做的一切,并不是为了埋葬宝藏,而是有别的目的?”
宋子期点头,“你说的当然有可能。可是纵观所有记录,能引起众人关注的唯有沂州。”
“既然沂州已经引起了有心人的关注,前朝皇室又不是傻子,而且精于巫术,又怎么会将宝藏埋在沂州。女儿更觉着沂州就像是一个陷阱,专门用来坑那些别有用心的人。”
宋子期蹙眉,“如果沂州是陷阱,那西域三十国的宝藏又去了哪里?”
宋安然蹙眉,这是她说不通的地方。根据史料记载,前朝灭西域三十国,拉了上千车的财物归来。据说归来那日,京城万人空巷,纷纷出城观看大军凯旋。
上千车的财物,那是什么概念?那是绵延十几二十里的车队,车队装的全是各色珠宝首饰,古玩玉器。价值抵得上好几个国库。那么多财富,都进了皇宫。
大家只看到财物进了皇宫,却没看到财物流出皇宫,流到官员家里。既然没流到官员家里,那些财物又去了哪里?总不能自己变没了。
结合宫里面诡异的宫女内侍死亡人死,再结合皇库侍卫猝死一事,很显然那些财物早就被人搬空了。至于搬到了什么地方去,没人知道。唯有一个诡异的沂州,让有心人猜来猜去。于是便有了沂州宝藏的传说。不过这个传说,只限于极少数的人知道。
想一想颜宓这样消息通天的人,都不知道沂州宝藏。可想而知,关于沂州宝藏的传闻,是一件极其隐秘的事情。
宋家要不是祖上有爵位,还有个喜欢做读书笔记的老祖宗,宋子期也不可能知道沂州宝藏。同理,颜家要是没个喜欢做记录的老祖宗,国公爷也不可能知道沂州宝藏的传闻。
事情看似很明朗,可是却有许多说不通的地方。
宋安然问宋子期,“父亲,有没有可能那些宝藏还在京城?”
“你是指皇宫?”宋子期问道。
宋安然点头。
宋子期摇头,说道:“没可能。本朝太祖登基的时候,曾将皇宫掘地三尺,也没有找到宝藏。永和帝登基,同样对皇宫进行了一番挖掘休整,依旧没有结果。后来,永和帝才派闻先生前往沂州做调查,可惜依旧没有结果。”
宋安然蹙眉,难不成那个传闻中的宝藏,真的藏在沂州。
宋安然突然发现,宝藏果然会迷惑人的心智。比如现在,宋安然就陷入了宝藏秘密中,有种非要揭开这个秘密的执念。
宋安然赶紧甩甩头,再想下去,只怕会走火入魔。到时候一日不揭开宝藏的秘密,她一日不得清醒。
宋安然似乎有点理解国公爷的执念。不管宝藏的数量有多少,单是宝藏二字就对世人有着莫大的吸引力。如果深入研究,绝对能让人痴迷其中不能自拔。
宋安然不再去考虑宝藏问题,她对宋子期说道:“多谢父亲给女儿解惑。女儿会暗中留意国公爷的动静。”
宋子期赞赏的点点头,宋安然没被宝藏迷惑心智,可见定力还是不错的。
宋子期叮嘱道:“回去后,不要多想,凡事顺其自然就行了。还有,那对上门认亲的双胞胎,要是能打发,就早点打发出去吧。虽然只是个诱饵,难保哪一天会牵出国公爷的秘密。”
“女儿听父亲的。女儿会想办法,早点打发了那对双胞胎。”
顿了顿,宋安然又对宋子期说道:“父亲可知道,大姐姐给蒋沐绍下了绝育药?”
宋子期闻言,顿时紧皱眉头。
宋子期问道:“安乐不想要孩子了吗?”
宋安然对宋子期说道:“大姐姐已经有了将近两个月的身孕。”
宋子期紧皱的眉头难以舒展,“她到底是怎么想的?你有问过她吗?”
宋安然说道:“大姐姐的意思是,她会和蒋沐绍继续过下去,给孩子一个身份,一个前程。但是她不会再纵容蒋沐绍,也不会对蒋沐绍再抱有希望。两人相敬如冰,凑合着过完这辈子。反正蒋沐绍以后不再有孩子,大姐姐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宋子期闻言,笑了起来,“安乐倒是敢做。你让人将安乐叫来,我有话同她说。”
“女儿遵命。正好女儿今天还要见几个管事。”
宋安然离开外院书房,先命人去请宋安乐。然后宋安然又带着人来到外院花厅。
四海商行大掌柜朱敬已经等候多时。
朱敬见了宋安然,先是恭敬地给宋安然见礼,然后才说起正事。
“启禀少夫人,我们四海商行在京城的粮食生意,近一个月来遭到了大范围的打击。此事还需要少夫人拿个主意。”
宋安然一听,当即说道:“你先和我说说,到底是什么情况。”
朱敬恭敬的说道:“回禀少夫人,自两月前,就有商家从海外运来粮食,大肆冲击我们四海商行在京城的粮食生意。
一开始,小的也没将对方放在眼里。这些年,学我们四海商行到海外运粮的人不多,却也不少,但是没有一家能够比得上我们四海商行的规模。
不过小的也不敢托大,还是命人暗中打探了一番,这才知道对方来头极大。这家名叫顺安商行,是皇后娘家宁家同内务府合伙开的生意。
他们借着朝廷海贸的船,到海外运粮食。然后低价倾销,冲击市场。粮商们见他们背景扎实,纷纷掉头找顺安商行要货。
因为遭到顺安商行的冲击,我们四海商行现在压了三船的粮食在港口。占用资金倒是小事,关键是那些粮食长期放在船上,极易受潮。
粮食要是发霉变质,那就只能倒掉,这就太可惜了。少夫人,小的胆量不足,不敢同内务府硬碰硬。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做,还请少夫人拿个主意。”
宋安然皱眉深思。她没想到内务府同宁家竟然会参与到粮食生意中。别看粮食生意数量大,其实赚不了多少钱。比起从海外运木材珠宝回来,运粮食简直亏死了。利润低,占地方,风险又大,还辛苦。
宋安然奇怪的就是这一点。宁家和内务府不会不知道粮食生意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而且以宁家和内务府的财力,大可以做利润更高的生意。可是他们偏偏选择了粮食生意,这里面的就很值得推敲。
到底是元康帝想掌控京城粮食生意?还是说有人看她宋安然不顺眼,想要打击她的生意?亦或是两者皆有?
如果是元康帝出手,那么宋安然就要警惕了。警惕元康帝过河拆桥,暗箭伤人。如果是有人看她不顺眼,那么事情倒是简单多了。大家各凭本事做生意,谁怕谁啊。
可惜,宋安然不敢如此乐观。她更倾向两者皆有。这是最坏的可能,也是最大的可能。
宋安然将事情前前后后想了一遍,现在只能做最坏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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