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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尚抬眼,他刚刚坐在人群中便见到了崔三郎,却没料到会在这里再遇见她。
崔季明松开手,让他自己走,嘉尚身上背了个破布口袋,里头丁零当啷的不知道装了些什么,他理了理包带,正儿八经的向崔季明单手行了个礼。崔季明只记得当初这个大和尚在播仙镇内,掩面嚎啕大哭的样子,播仙镇的事,于她而言好似已经是许久前的记忆,她笑道:“大师是否又口出狂言,怎么就让人赶了出来。别站在山门这里,那帮武僧指不定要冲下来打你,边走边说。”
嘉尚这才想起来,道:“大乘佛法讲求人能顿悟,我也明白了——”
崔季明向来搞不懂这种出家人一惊一乍,动不动就窥破天地万物的生活,无奈的跟着点了点头,将这大和尚拽离了一帮武僧瞪着眼的地方。
她等到四周无人,漫步在两侧枯树之间的台阶时,才道:“你顿悟了什么?”
嘉尚走的比她慢几步,这些年不论南北,冬季都尤为的冷,似乎也冻坏了他的腿脚。崔季明瞥了他脚上的冻疮,心下可怜,本想说叫人给他看看,转念却想……这世道有多少人没得鞋穿,脚上生满冻疮的也不止他一个,她也不能哪个都帮,便没有开口,只是等了等他。
嘉尚表情有些激动,但他面上还挂着刚刚没擦掉的泪水,道:我悟了为何……师父的真经,不能在这里通行,最精妙的佛法,难以在大邺传播。或许师父取经归来,一心向佛,怕也是真经要束之高阁。”
崔季明没想到他悟了的是这件事,她再怎么不懂史,对于玄奘的大名也是有所耳闻。只是崔季明并不知道,玄奘的讲论著作也都是在二十世纪才被重视起来,这位满腹经纶的高僧,在历史上并未被理解过,唯一能让人津津乐道的,不过是西域记中的见闻。
而嘉尚在他的师父还未曾回到大邺前,已经在这保圣寺内的盛况下,预见了天竺而来的真经的命运。
嘉尚道:“真经常人不可能明白,宗教若是不能传播,不能拥有大量信徒,迟早也是要泯灭的。然而越是纯正的佛法,越是不可能在大邺传播。”
崔季明从来就不太认同宗教,她明白在大邺这种社会,宗教有它的作用,但在她的理解中,宗教更像是一种教人逃避现实的麻醉。比如如今大肆宣扬空宗,教人们念佛,忍耐一切苦难,向往来世来生。
她点了点头:“的确是,听闻在天竺,和其他信佛的地区,佛与政不分家。佛教传入大邺,历代帝王一面想利用佛门来稳定百姓,一面又怕佛门有政治上的野心。”
嘉尚呆了一下,他没有想到自己一直在思索的原因,崔季明却也明白。他是佛门中人,自然不像崔季明这种家世的贵族少年,有政治的敏锐。
他道:“正是,佛教本就是胡教,本来按理说先魏太武帝是鲜卑出身,理应十分笃信佛门,却仍然自称太平真人,大肆灭佛。显宗灭佛时大量佛寺被砸毁,中宗回朝后却选择了崇佛,哪里是为了什么信仰,不过是生怕出现战乱,也想争取佛众的人心。帝王,或者说……大邺实际握权的这一类人,是没有信仰的。政权的稳固,长久的安定才是他们最想要的。谁能做到这个,他们就扶持谁。”
崔季明挑了挑眉,她听过无数佛门中人,几乎是用痛恨的语气讲述这几次灭佛,而嘉尚却可以说是头一个说出这种话的人。
她心知行归于周扶持空宗是为了什么。毕竟府兵被削,各地军镇会是下一个被盯紧的,而许多寺院有自己的僧律与僧兵,又有大量的财产土地和奴仆,几乎藏污纳垢的最好地点。且一旦行归于周与大邺爆发争端,宗教的宣讲可以煽动民众的意识,讲求实用的底层传法,甚至可能用某些争端的佛经故事,来刺激募兵,使得世家可以在需要时获得一批短时兵源。
纵然这些可能看事态,都未必能起到足够的效果,但空宗宣扬忍耐苦楚今生,也能在战争或冲突爆发时,稳定一大批的百姓,不至于让大量荒田被抛,时局剧烈动荡。
毕竟……行归于周谋划这么多年,并不是想把天下搅得如百年前那样底朝天再接手。
崔季明知晓,如今空宗到底有多么盛极一时,势不可挡。天下如今僧尼足有近三十万,以常规统计的十户供一僧来算,供养者约有近三百万户,这是前年统计的户数的一半。曾有人说过,天下之财,佛有十之五六,绝不是夸张。
宗教的力量从来不可小觑。她甚至想,行归于周内说的是想要平稳的交替改政,但若是到最后形势不对,上位者有屠戮世家的决心的话,他们还可为自保,转化成神权政治,狠狠的恶心殷姓一波。
她思索了一下,抬手拎着嘉尚走入山道两侧无人的竹林,健步如飞掠出去一段距离后,才回头道:“那你认为……要想遏制空宗,该当如何?”
嘉尚呆道:“三郎也是同端王一起来的么?”
崔季明惊:“你为何这么说?”
嘉尚道:“是端王将我从长安带到这里来,他问我的便是,可有什么治本的法子,来遏制住空宗。”
崔季明垂眼,果然殷胥纵然不知道行归于周的存在,但对于世家的行动,也心里很有数。她竟忍不住松了一口气,是她不该小瞧殷胥,他除了□□上傻愣愣的,其他方面的缜密与开明,都有着两世身处高位的优秀。
崔季明道:“那你想到了么?”
嘉尚这才苦笑了一下道:“斗则两败,和则……共存。佛门若是想一直兴旺下去,怕是要彻底的汉化。以前也曾有过一次次汉化,汉至十六国,西晋至魏,但显然这还是不够的。佛门想要生存,想要避免再下一次的灭佛,必须要跟汉人的一切,要跟圣人想要的,大邺流行的去结合。但如此一来,这佛法也绝不会再是师父一生追求的真经之法了。”
崔季明这才明白,这大和尚刚刚为什么被扔下山的时候,一路在哭了。
殷胥找他来,想要让他宣扬新的佛门,而他想要让佛法在大邺常年的稳定存在下去,必定要去自我改革,这样的改革,也代表着他将要背叛师门,背叛他师父一生的追求。
崔季明或许不能理解,这种对于某种佛法和理论的信仰,以及他为了取真经路上曾吃过的苦。
嘉尚缓缓道:“天竺种姓制度贯行,那甚至不比大邺,更别提什么‘众生平等’,僧侣是最高贵的职业,任何动手劳作的行为,都是违背了禅思,都是不净业。大邺的佛法仍然与天竺十分相似,然而我却总是在想,这样像寄生虫一样,大批僧侣活在百姓的支持之下,是正确的么?天竺天生有大批的贱民和奴婢来养活上层人,而如今大邺已经开始废除了奴婢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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