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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勾唇而笑,不再言话,随即便转身而去,招了几名县令聚在不远处言话。

凤瑶朝颜墨白扫了两眼,随即视线迂回,则与不远处花谨那双修长的眼对个正着。

刹那,花谨目光颤了两颤,急忙心虚的垂眸下来,而后猛的伸手推开了正立在身边为他按揉胳膊的浓妆女子。

那女子怔了一下,待回神过来,便见凤瑶目光淡漠,面色清冷,她惊了一下,随即怯怯的挪着碎步,躲到了花谨身后。

“今日施粥,倒是辛苦瑞侯了。本宫本要赞瑞侯两句,不料瑞侯身边倒有美人儿伺候,看似倒也安逸得紧。”仅是片刻,凤瑶便按捺心绪,不深不浅的出了声。

花谨浑身紧绷,如临大敌,随即心虚的朝凤瑶望来,狗腿的笑笑,“长公主,微臣冤枉,是她无礼碰微臣在先,微臣本要推开她的,奈何还未动手,便被长公主看见了。”

说完,分毫不顾那浓妆女子惊愕的脸色,当即朝凤瑶跑来,随即立在凤瑶面前,热络心虚的道:“长公主金枝玉叶,岂能亲自费力的撑伞,还是让微臣来为长公主撑伞吧。”

说着,便要急切的来夺凤瑶手中的纸伞。

凤瑶并未拒绝,任由他将纸伞接了过去,随即回眸朝那满面惊愕委屈的浓妆女子扫了一眼,不深不浅的道:“瑞侯的美人儿倒是媚骨天成,楚楚怜然,便是本宫看她一眼,也觉风情不浅。如此美人儿,此际正满面委屈,瑞侯不过去安慰安慰?”

花谨忙道:“都是她自找的,她今日非得勾着微臣出城,方才也非得要碰微臣,微臣数落她两句,也是她该受的。”

凤瑶神色微沉。

风月场上的浪荡子,虽骄奢淫逸,但对待风月之地的美人儿也自是极为疼惜,但这花谨倒是不同,虽骄奢淫逸,虽喜好风月,但却独独以自己为重,亦如过河拆桥,转眼翻脸的事,他也是轻松驾驭,手到擒来。

女人在他眼里,不过随时可换的衣袍罢了,而这些被他看上的人,倒也倒霉了些。

再者,不得不说,这花谨并不是不聪明,并不是不圆滑,而是,市侩与圆滑都不精,甚至,也用错了地方。

凤瑶默了片刻,才稍稍收敛心神,低沉沉的出声道:“看来,瑞侯还是未长记性,在本宫面前,竟还敢满口胡诌。”

他举着油纸伞的手颤了颤,眉眼都快挤到了一起,满面憋屈的道:“长公主,微臣知错了。但方才的确是她主动碰微臣的,主动要为微臣揉手的,微臣今日不停的施粥,手臂的确酸疼得厉害,是以,一时鬼迷心窍,便让她碰了。”

委委屈屈的嗓音,从一个大男人嘴里道出倒是有些伤风化。

更何况,这花谨明明都满面憋屈了,那双细长的眼睛竟还不住的朝她放着狗腿柔弱的笑,再加上他面容白润,一股子似是在风月之地染上的柔魅脆弱之意怎么都掩饰不住,凤瑶倒是心生咋舌,逐渐挪开了目光,再度忍不住感慨那老瑞侯怎么生了这么个骄奢淫逸且一无是处的儿子。

“你与那女子之间的事,本宫并无计较。本宫念你此番苦苦跟来,便给你一个机会,你且好生说说,你这些日子,错在哪儿了?”

凤瑶强行按捺心绪,低沉沉的出声,待这话一出,才突然发觉,自己这话,竟突然像是在对一个稚嫩的孩童说。

只奈何,花谨却是紧皱着眉头,小心翼翼的盯她,答出的话也犹如孩童,“微臣,微臣错在不该无视长公主的禁令,出城游玩儿。”

凤瑶瞳孔一缩,漫不经心的道:“还有呢?”

还有?

花谨嘴角僵了僵,捏着伞柄的手心都快出汗了,“还有,还有不该欺瞒长公主,说,说微臣是微臣的堂弟。”

凤瑶并不满意,低沉沉的继续道:“就这些?”

花谨忍不住开始伸手抠起了脑袋,满面苦涩。

遥想曾经花天酒地再归家,被家中老头子拿着扫帚追着打都没这么紧张憋屈过,却是不料有朝一日,自己还未挨打,还未挨骂,便比挨打挨骂还要憋屈难受。

不得不说,难怪朝臣近日逛窑子都时常穿着补丁衣袍,难怪他们近些日子都心情不好,也难怪他们开口闭口便是说长公主是母夜叉,连逛窑子时都心有余悸,玩起女人也无法尽兴。却是不料啊,这长公主当真是凶得很,不怒自威呐。

越想,花谨面色便越发的紧张,额头大汗淋淋,也不知是热的还是紧张的。

凤瑶冷眼观他,低沉沉的问:“怎么,想不出来了?”

他急忙放下抓脑袋的手,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朝凤瑶赔笑,“微臣明白了,长公主本是鄙夷摄政王那大奸臣,但今日微臣还帮那奸臣施粥了,也未能将那奸臣挤兑得狗血淋头,是以,微臣办事不利,未给长公主增面子,因而,惹长公主不悦了。”

“混账东西!”凤瑶脸色骤沉,着实是忍不住了,当即破口而出。

花谨浑身颤了两颤,急忙垂眸下来,不敢朝凤瑶观望一眼。

凤瑶心绪起伏,落在花谨身上的目光也是明灭不定。

她现在倒是知晓了,也难怪这花谨经常说老瑞侯要打他,如今别说是老瑞侯恨铁不成钢了,便是她这与花谨毫无关系的人,也会恨铁不成钢了。

不得不说,老瑞侯经常打他,都的确是轻的了,若是当真放在她姑苏凤瑶手里,免不了一顿摧残修理。

“本宫问你,今日年岁究竟多少?”凤瑶默了片刻,强忍心绪,阴沉沉的问。

花谨一时把不准凤瑶心情,垂头怯道:“二十有一。”

竟还比她大三岁。

凤瑶瞳孔一缩,继续道:“几岁的孩童,都知礼义廉耻,知君子之道,瑞侯都二是有一了,可是知晓?”

花谨不敢言谎,低低而道:“微臣小时候背过三字经和道德经,但如今,如今忘了。若是长公主觉得有必要,微臣回去便好生钻研,定将那些背得滚瓜烂熟。”

当真是扶不上墙了!

凤瑶一把将油纸伞从他手里夺过。

他蓦地一怔,当即抬眸朝凤瑶望来。

凤瑶森冷凉薄的迎上他的眼,强忍心绪,随即无波无澜的道:“本宫历来敬重老瑞侯,是以对待你的荒唐举措,也极力包容。只不过,瑞侯骄奢淫逸,一无是处也就罢了,奈何竟满口谎言,圆滑无脑,老瑞侯有你这般儿子,无疑是老瑞侯之耻。”

大抵是不曾料到凤瑶会说这么重的话,花谨怔得不轻,随即低低而道:“微臣知错了,长公主莫要生气……”

凤瑶已是挪开目光,未待他后话道出,便已出声打断,“本宫恼的,并非是你不学无术,而是悲怜老瑞侯一世英名竟毁在你手里。你且好生想想,你是想丢了这官位,一辈子都好逸恶劳,流连风月,待到瑞侯府被你吃空后,你再与你的姬妾子嗣,坐着等死!还是想,脑袋开开窍,改改性子,立志当你瑞侯府光宗耀祖的人!老瑞侯能让你继承侯位,锦衣玉食,风光无限,而你以后能给你自己,甚至给你自己的子嗣,留下什么?是风流堕落之名,还是,穷酸如乞,吃嗟来之食!”

这话一落,凤瑶全然不曾朝他扫来一眼,仅是转身而行,最后立在了不远。

花谨面色蓦地一白,神情一僵,最后呆滞的朝凤瑶望着,犹如傻了一般。

正这时,颜墨白已是对县令吩咐完毕,待回头过来,兴味懒散的目光朝凤瑶与花谨扫了扫,随即稍稍敛神,缓步朝凤瑶行来,儒雅而道:“瑞侯又惹长公主不悦了?”

凤瑶满面淡漠,纵是心底来气,却也未在面上表露半许,让这蛀虫笑话。

她仅是抬眸朝颜墨白淡扫一眼,无波无澜的转移话题,“事情交代好了?”

颜墨白缓缓点头,“已是按照长公主的意愿交代好了。此际长公主是要当场看着县令们说服难民中的青壮之人从军,还是,先回车上,用午膳?想来此际,伏鬼已是差人将午膳备好了,长公主可要移足过去用膳?”

凤瑶淡道:“本宫留在此地,也帮不上什么忙。加之朝中奏折并未批阅,此际时辰不早,自该及时的启程回京。”

“也成。长公主一边赶路,一边在车内用膳也可。”颜墨白缓道。

凤瑶冷扫他一眼,不再言话,径直转身朝来路而去。

颜墨白缓缓跟在她身后,脚步平缓从容,待行得有些远了,他才缓缓出声,“瑞侯未跟来,可要唤他一声。”

凤瑶驻足,回头冷眼观他,低沉沉的道:“摄政王与瑞侯历来互看不顺,此际又何来如此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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