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 帝王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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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罢叶修弘话，姬祟云不禁一愣。当年这小子去景晟时错将贺允复误认为女孩子，还当众对人家说“漂亮姐姐以后一定嫁我”。彼时姬祟云也场，纵然事隔多年，他对贺允复陡然间变得铁青面孔和叶修弘得知真相后伤心得哇哇大哭场景依旧记忆犹，所以这些年偶尔会拿这件事来打趣下好友。

但……贺允复与宣长昊有五六分相似么？虽说世间之大，长相绝似人不少数。但似这般两个国家皇室子弟相貌肖似，却未免太过巧合了吧？

只是巧合，还是别有隐情？

想到隐情二字，姬祟云心中微凛。刹那之间，他不期然想起了许多事情：十五年前首次出使昭庆贺允德，回程时向皇帝讨了石振衣回去，与贺绪川联手鸠杀元丰帝，又杀杀姬任情；三年多前昭庆大乱，疑似是当年背叛姬任情亲兵所为……

种种事情，皆与昭庆有关，但当他试图将其中关联找出来时，却是毫无头绪，不得要领。

也许，当真只是巧合吧……如果自己生出怀疑，那岂非是对表兄一种侮辱么。但既有疑点摆自己面前，如果放任不理，却是教他心中很不舒服。

迟疑半晌，姬祟云问道：“小叶，你第一次见到你们陛下时，是什么时候？”

叶修弘不疑有他，想了一想，说道：“十几年前事了，那时你们景晟有个皇子来访，因为仰慕我父亲学问，特地指名要他去作陪。后来无意中见了我，非说我谈吐老成，也要拉着我一起。迫不得已，我只好陪着他入宫。就是觐见太上皇时候，我看到了如今陛下。当时吓得差点转头就跑——你知道，当初我把你表哥错认成女孩子时，他发火很恐怖，现想起来我还觉得心慌。”

说罢，叶修弘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脯，浑未注意到姬祟云因他这一番话，刹那间变得面色端凝。

定了定神，姬祟云又问道：“你还记不得记那个皇子名字？”

叶修弘道：“当时我那么小，怎么记得住。如果你非要问个明白，我可以到鸿胪寺给你查一查当年卷宗。不过，我记得他棋力不错，当年虽然不过十几岁，但连太上皇都不是他对手，听说太上皇还输了彩头给他。”

景晟之中，精擅奕棋之道皇子只有贺允德一个，当年正是他以下棋赌彩为名，自昭庆皇帝手中借到了石振衣这柄刀。

而当时宣长昊也太上皇身边，也就是说，贺允德也见到了他。连叶修弘都注意到了贺允复与宣长昊相似之处，贺允德绝不可能忽略。莫非，他是查到了什么，所以才决定立即与贺绪川联手？

一念及此，姬祟云背上陡然出了一层薄汗，一种不祥预感像是藤蔓一样悄然心底滋生壮大，缠得他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云？姓姬？小云？！”

过得许久，他才自失神中惊醒过来，听到叶修弘疑惑声音。

“……我没事。”迎向好友征询目光，他勉强一笑：“只是有些累了。”

叶修弘目光立即由疑问转为了然：“看来你真是去爬墙了，可得悠着点啊。要不要我叫厨子明天替你炖锅甲鱼汤补补？”

若平日，姬祟云必要还呛回去一醉沉沦·总裁，离婚吧！全文阅。但现他却没有半分斗嘴玩笑心思，只愣愣看着手上烛台，疲惫地合上了眼睛。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同样帝京黯夜，因心事而辗转不安，绝非姬祟云一人。

内城城北项府，内院一幢精致绣楼，直到深夜依旧有烛光晕透了窗纸。

融融烛光，带着十二分暖意，却丝毫掩不去项绮罗满面铁青。她坐小几前，蓄得极长又涂满丹蔻十指因急躁而无意识地手帕上划着，轻而易举便撕破了丝帕。

“说罢，这几天杜家都发生了什么？”

跪她座前纹娘听到这冷冰冰声音，心头不禁泛过一丝寒意，强忍不适，颤声说道：“项小姐，民妇当真不知道……自打进了杜家门后，我便一直绣房内待着，所见人除了几个下人，便只有杜小姐而已。起先她还待我十分和颜悦色，但有一天回来后却地大发雷霆，亲手打了我，说我让她丢了脸……”

说到这里，纹娘卷起长袖，露出手臂上青紫瘀伤，本指望得到项绮罗同情，但她只瞟了一眼，便厌恶地别开了头：“果然是乡下女人，竟如此失礼。”

闻言，纹娘赶紧放下袖子，继续说道：“之后杜小姐就摔门而去。民妇几经打听，才听说她之前是入宫去了，但却没有一个下人知道宫里发生了什么，只是从杜小姐反应猜测，也许是宫内发生了什么让她没脸事。”

“呵……”项绮罗垂下眼睫，看着手内被撕出道道裂痕丝帕，心内越发烦燥：“还能有什么，是你东西被人看出破绽来了。你当初不是再三保证，说绝对没人会发现端倪么？”

纹娘吃了一惊，说道：“这、这不可能！项小姐，民妇手艺是祖上留下不传之秘！当初苏州办斗织会，请来许多行内资历深老人，都没人发现民妇带去布匹是染色，这……宫中人，难道眼界竟比成天和布料打交道老手还高么？”

项绮罗却没有回答，只是目光沉沉地盯着她，寒声问道：“你杜家时是不是说了什么？又或者当着别人面儿现了你手艺？”

“没有事啊，项小姐！民妇既收了您给一千两白银，早决定把这事儿烂肚子里了，怎么可能会对其他人说这个？再者，民妇又怎会外人面前显摆家传手艺？”

打量她惶惑神情不似作伪，项绮罗才收顺了审视目光：“谅你也不敢如此大胆。”

既问明白不是纹娘现了眼泄了密，她也懒得再同这村妇废话，向外喊了一声，红杏便应声而来，将纹娘半推半搡地带了出去。

当房内只剩下项绮罗一个人时，她再度陷入了沉思。

根据宫内传出消息，是杜唐宝先与明华容斗嘴冲撞了长公主，而后明华容又看穿了那帕子玄机，让长公主对纹娘彻底失去了兴趣，以致坏了自己计划。这个杜唐宝，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若她不先挑起明华容敌意，说不定就可蒙混过关。这下倒好，本来十分容易一件事彻底砸了。短期之内，自己再不能用这个法子将明华容逐出宫去，否则只怕会引起有心人怀疑。

想到这里，项绮罗目光愈发阴毒，手上一个用力，本就千疮百孔丝帕拦腰一分为二，彻底毁了。

但转念想起宫中眼线所报另一件事情，项绮罗面上又慢慢浮起了浅淡笑意。原来，瑾王竟是对明华容有意呢。虽然她不知道明华容何德何能，竟会得到这帝京有名美男子青眼，但对她来说，这是个不可错过机会。想要铲除明华容这个潜威胁，除了将她逐出宫去之外，还有个一劳永逸法子：将她和别男人送作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