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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者,他已经开始将事业的重心往江城移,以后更是跟霍家扯不上关系。
“朋友千个少,敌人一个多,我们温家现在这种状况,你还不停竖敌,嫌自己闲得慌?”
“我有分寸。”
“小眠那妈的身体怎么样了?”老太太也不跟纠缠这个,“要不改天我让李嫂炖点补品过去看看。”
“随便你,不过她心脏不好,你注意点就是。”
老太太又叨絮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然而,温绍庭这边才搞定了霍家作梗,给陈永华安排的律师尚未回到国内,又出了新一波的问题。
将他们打了个措手不及。
港城的新文头条,前任市长陈永华政治犯罪在前,又被爆出请人替罪坐牢在后。
陈眠看着报纸,整个人彻底懵了,全身的血液都凝固成冰。
顾芮。
温睿的亲生母亲,温绍庭的亲大嫂,竟然是出了车祸,才导致大出血死在手术台上。
陈眠捏着报纸的手抑制不住的颤抖,她眼眶瞬间就红了,根本就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她爸爸撞死了他的嫂子,那么她跟他……一颗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攫住,捏得生疼。
“小眠,小眠?”陈母叫了好几声,陈眠才回过神,眼睛有些茫然无措。
“妈。”
陈母见她神色不对,蹙眉,“你这脸色这么差,不舒服?”
陈眠不动声色地收起报纸,藏在了身后,忍着喉咙的酸涩,“没事,一会儿我要带你去做检查,先出去找一下主治医生。”
“嗯,”陈母又盯着她的脸瞧了瞧,“你真没事?”
“没事,我去了。”陈眠猛得转身,几乎是落荒而逃。
她不能让妈妈知道这个事情,不然她刚有些好转的身体,只怕又要倒下了,医生说了她不能再受刺激。
若是妈妈知道这个事情,她不敢想象后果……
——
温宅。
李嫂正在厨房里慢火炖着汤,忽然听见外面有打破了玻璃的声音,她忙放下勺子走了出来,就看见老太太惨白一张脸跌坐在沙发上,一手捂着胸口,呼吸急促,而她的脚边,一地的碎玻璃,折射光。
“老太太,您怎么样了?”李嫂一惊,忙冲了过去,拿着电话就要拨。
老太太扯住李嫂的手,冰冷的手毫无温度,费力的说道:“我没事,只是胸口有点绞痛,你帮我把药给我。”
李嫂蹲下来,从茶几下面的抽屉里拿出药,又重新倒了一杯水,送到她手里,“我还是打个电话给老二?要不让秦家小四过来看看您?”
老太太吃了药,缓缓地呼吸,胸口的那一阵绞痛终于渐渐消散了些,呼吸也顺畅了许多,她摇头,“不用。”
“可是您脸色很差,这手的也这么冰冷……”
老太太捏了捏李嫂的手掌,那沉静的眼睛,眼眶泛红,氲了一层水汽,说话的声音有些发颤,“报纸……”
李嫂一怔,这才注意到茶几上的报纸,她低头拿起来,“这报纸怎么了吗?”
“顾芮的死……那场车祸,撞了顾芮的人……是陈永华。”老太太断断续续地才把一句话给说完整。
“什么?”李嫂一惊,眼睛将报纸那个报道看了一遍,心底一凉。
“老太太……这是不是这些媒体乱写的?害死大少夫人的凶手不是已经……”
“这是陈永华亲口承认的,又怎么会假,”老太太整个人都颓了一般坐在沙发上,神色凄然,“你说,我该怎么办?”
李嫂默然,陈永华是二少夫人的亲生父亲,现在竟然亲口承认六年前的撞死了顾芮,而这车祸之前,正好是老爷去世不久,接二连三的打击,整个温家若不是还有二少爷,那时候就跨了。
虽说撞死顾芮的不是陈眠,但确实是她的血亲,从某种意义上讲,陈家是害得温家支离破碎的罪魁祸首。
何况现在大少爷一直昏迷不醒……
——
这几天,一直被不安团团笼罩住的顾琳,这会儿终于疏松了眉梢,这个消息一出,即使温绍庭不想和陈眠分开,也很难。
起码,老太太就不会同意,当然,她也不会让老太太同意。
汪予问的电话打了进来,她接起,“喂。”
“顾琳,接下来,你应该知道怎么应付那些媒体的采访。”汪予问的声音很冷。
顾琳挽唇一笑,她涂着蔻丹的手指在阳光里晃动着,漫不经心地道,“我知道。”
汪予问很不客气的地切断了电话。
房间的门被用力推开,发出一声巨响,秦志明的嗓门,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顾琳,你是不是疯了!”
顾琳收起手机,冷冷地瞥着秦志明,“我看疯的是你,我又怎么着你了?”
秦志明将手里的报纸狠狠砸在她的脸上,脸色铁青,“这些是不是你做的?”
“你要是瞎了,就去看医生,”顾琳冷笑,“上面清清楚楚写着,是陈永华自己自首承认人是他撞死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秦志明抬起手,颤抖着指着她,“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前两天打了一个电话,联系了李局,你敢说你没动手脚?”
顾琳拨了拨长发,淡淡道,“我联系他又怎么样?他追求我这么多年,我心情好,跟他联络下感情是怎么了?”
“顾琳!要是顾氏倒下了,你就看着你那个妈去死吧!”秦志明撂下狠话转身甩门离开。
顾琳阴沉着脸,双手攥成拳,指甲掐进了掌心。
秦志明早就巴不得她妈死了干脆,若不是想着她还有利用价值,哪里还会理会她妈的死活?要真计较起来,她觉得自己跟汪予问是同一种人。
她们的父亲都是为了钱和利牺牲弃自己的妻女不顾!
这边,汪予问被封杀以后一直待在公寓里,她扔下报纸,无声的笑了。
网络上的那些帖子她也已经安排好了,陈永华已经没有翻身的可能。
搞定了陈永华,那么,下一个,就是当年那个高高在上的女人,嗯,希望她躺在医院里不会被这些打击得一命呜呼,毕竟,她们很多年没见了。
真想看看当年那个高贵的不可一世的女人,看见自己会是衣服什么样的表情?
陈眠,也差不多正式会面了。
当初打在她脸上的巴掌,至今她都觉得隐隐作痛……
——
陈眠出了病房,无力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头顶的白炽灯换晃了眼,眼前一片模糊,走廊里的消毒水味道那么苦涩,刺得她鼻孔生疼。
她口袋里的手机一直在震动,她甚至提不起力气去看。
她背靠着墙壁缓缓滑坐地上,眼眶里的湿润渐渐凝集成水珠,顺着她的脸颊滴落。
从小到大,她很少哭,可一波接着一波的突然意外和真相,已经严重超出她的心理负荷,憋不住的难过。
走廊里来来往往的病人家属或者医生护士在经过,见她不由得多看了一眼,但在医院里这种地方,眼泪,是在死亡之后最常见的状态,他们看看也就走了。
陈眠蹲坐在地上,双手抱膝,把头埋在手臂里,低声压抑地啜泣着,瘦弱的肩膀一抖一抖的,捏着手臂的手指泛着白色,青筋突露。
口袋里的手机锲而不懈地震动着。
“绵绵……”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陈眠抬起头,顺着声音望去,温绍庭英俊的容颜模糊出现在眼前。
温绍庭站定在一步之遥的位置上,目光深沉难测,缓缓落向了瘫坐地上的她,两人的视线对上,他的心底一恸,她泪眼模糊,下唇泛着血丝的模样,生生扯碎了他的心。
陈眠的眼泪无声的滑落,看着温绍庭迈步上前,然后缓缓蹲下来,单膝跪在地上。
“绵绵。”他的声音低沉而平静,从陈眠的耳膜一路扎进心底,狠狠的一刺。
陈眠动了动唇,可是她的喉咙仿佛被塞了一团棉花,一个字都说不出口,蓄着泪水的眼底,蕴着愧疚,难过,交织缠绕着。
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响起,秦彦堔披着白大褂赶了过来,“老二……”
秦彦堔的视线落在陈眠哭肿的眼睛上,眸色深沉复杂,这个事情的真相,来得太过突然和震撼,他一时间也难以接受。
顾芮说到底也是他的堂姐,并且顾芮是个温柔的人,对他极好,所以他对顾芮的感情也很深,她死的时候,秦彦堔一个流血不流泪的男人也哭不成声。
现在,他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陈眠,那种心情难以言喻的复杂。
“小四,麻烦你帮我看好她妈妈。”
“老二……”
秦彦堔的脸色有些难看,那个是陈永华的老婆,他让他去看……
温绍庭抬眸,淡淡地看着他,“如果不行,就帮我安排一个护工。”
秦彦堔呐呐地说不出话。
“什么都不要想,”温绍庭抱起陈眠,往电梯方向走去,“留在我身边。”
最后几个字,又重又沙哑,卷着一种她触摸不透的情绪,仿佛是害怕,又像是命令,柔软而霸道。
陈眠蜷缩在他的臂弯里,手指攥着他的衬衫,声音嘶哑到极致,“温先生……”
六年前那个车祸现场血淋淋的画面疯狂地在她脑海里盘旋着,翻嚣着,刺目得她心如刀绞。
眼泪越来越多,心中的愧疚宛若滔天的浪,被风掀起万丈高,瞬间将她湮没,她像是溺水的人,呼吸困难,全身发凉。
他用力隐瞒的事实,一旦被掀开,她要承受的是道德的拷问,只要想到温睿天真无邪的眼睛,拽着她跟全世界炫耀她是他的妈妈,她就难受到要死去。
为什么会这样,怎么会变成这样。
老天爷是觉得她这二十几年都过得太顺心了,所以才要开这种玩笑吗?
在她那么依赖他以后,对他动情以后,却要面临这种残酷的画面,亲人和爱人,分别在两端,她要怎么去端平?
“什么都别说,也不要问。”温绍庭轮廓紧绷着,抱着她的力道重了重,仿佛只有这样,他们两人之间才可以没有隔阂,没有阻碍。
只是怎么可能?
古往今来,隔着家仇国恨,儿女情长便无处安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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