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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青叶几乎是用尽了吃奶的力气才将沈易航这块头给连拖带拽的扔在客厅的沙发上。
刚松下一口气,沙发上的人忽然一个侧身,头伸出来,哗啦一声伴随着一股发酵的酸臭味,污溃从她的小腿一路蔓延到脚上,还带着微热感。
宋青叶狠狠的闭上眼睛,胸口卡着一股闷气,重重呼出,一张素净的脸蛋难看得像个调色盘,而那个罪魁祸首吐完了,舒坦了,倒在沙发上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若不是沈易航一直对她很不错,她真的想将他从沙发上拉起来就一顿胖揍。
脏死了!
恶狠狠的剜了一眼眉头紧蹙的男人,她这才转身去拿清理工具过来将脏东西给打扫了,然后又去端了一盘热水过来,给他简单的擦了一下脸。
他这副模样,想要把他弄到楼上的卧室,单凭她一个人显然是有心无力,想了想,决定让他在沙发上将就一晚上,反正沙发也足够大,能够容纳下高大的他。
现在天气转凉,夜里的温度偏低,宋青叶抱了一张厚被子给他盖上,但是他穿着衬衫西裤睡得不舒服,又替他将衬衫的纽扣解开了三四颗,名贵的钻石袖口也摘下来。
视线触及男人束在腰间的皮带,那么暧昧的地方,她实在有些不太好下手,但转念一想,两人都是夫妻了,有什么没做过?
红着耳根,手的动作迟钝而小心的去解他的皮带扣子,她还是第一次碰这种男性的皮带扣,研究了半天才搞懂要怎么解开。
扯掉皮带,她的额头居然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
沈易航没有醒过来,她俯身替他盖被子,忽然听到男人低沉轻微的唤了一声,“梁楚……”
手倏地一僵,眼神也凝滞住,盯着男人双目紧闭的俊脸,心尖似乎被什么轻轻扎了一下,并不明显。
宋青叶忽然就明白过来,他为什么会心情不好,为什么会喝得烂醉如泥了。
今天梁颖才跟她说了,梁楚怀孕了。
沈易航大概是得知这个消息了吧,所以才会深夜买醉。
沈易航大概是至今都对梁楚藏着很深的情感吧,这男人专情起来也真是挺可怕的。
相比起他,宋青叶倒是觉得自己寡情了一些,除了在第一时间的时候有些不是滋味,以及隐隐的失落,她并没有太多的感伤。
也许,是她一直都在给自己灌输着一种思想,她与沈易捷,永远不会有可能,因为不抱希望,所以便少了一些失望。
沈易航与她是不同的吧。
一个男人活到三十五岁,事业有成,容貌俊朗,是众所周知的黄金单身汉,然而就是这样优秀得找不到瑕疵的男人,却一直守身如玉。
宋青叶很早就认识沈易航了,只是他却是在两年多以前才认识她。
所以他并不知道,宋青叶曾经一度以为陈眠离婚以后,会跟他在一起,毕竟两个人那么登对又那么要好,她见过几次沈易航和陈眠的相处,那种无形的默契,若非彼此理解得足够深,很难拥有,况且外界多少也有人在传言他们两人的关系。
然而陈眠离婚转身就嫁给了温绍庭,在宋青叶看来,温绍庭简直就是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
当唯一一个与沈易航亲密的女人都另嫁了人,宋青叶再也想不到还有谁能够赢得他的感情。
毕竟,想找一个相爱的人很容易,但要找一个相爱又能彼此理解的人,很难。
所以他到底是为什么会同意她那时冒失的提议,甚至还主动提出跟她结婚的?
始终觉得无所谓的理由,此时此刻,宋青叶竟强烈的想要知道。
……
沈易航做了一场梦。
梦见了二十岁的自己,那个寒冬,港城大雪如鹅毛纷纷扬扬落下,他刚去墓地拜祭完他的母亲,回宿舍的路上经过一个公园,心血来潮就走了进去。
彼时树木枯叶落尽,光秃秃的枝头被持续不断的大雪挂满了,整个世界都是白茫茫的一片纯洁。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大衣,在公园里的一张长椅子上用手拨掉雪,然后坐了下来,盯着已经结冰的湖面发呆。
很冷,但是他不想离开。
他并不是喜欢多愁伤感的人,只是这一天是他母亲的忌日,心底很失落,而沈懿又打算将他送出国,所以他需要平复一下心情,想想以后的路该怎么走。
就在他沉思的时候,忽然传来一阵咔擦声,他回过神,顺着声音的来源望了过去。
只看见一个青春靓丽的女孩子,一双冻得通红的手捧着一个笨重的单反相机,身上穿着红色的大衣,脖子上围着格子围巾,头上戴着一顶米色的毛线帽子,巴掌的脸被遮挡去了一半,却能想象得出她美丽的模样。
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开口,“你在做什么?”
女孩在雪地上留下一串深深浅浅的脚印,来到他的跟前,伸手扯了下围巾,然后朝他展露了一个璀璨的笑容,“拍照片,刚刚拍了你。”
温柔的声线很干净,就如同这纯洁无暇的白雪,唇红齿白的绽放的笑容,却宛若寒冬里盛开的梅花。
年少时的情愫,总是那么单纯,需要的仅仅是一个干净的笑容。
在冰天雪地里,安安静静的盛开出了最热烈的花朵。
沈易航当时并不懂那种欣然喜悦的情感代表着什么,直到后来与她平和的相处,点点滴滴汇聚成了一条绵延不绝的爱河。
梁楚就是那么猝不及防的闯进了他的生命里。
他安静温和,她聪明伶俐,两人从认识开始,从来不曾提及过一丁点家庭的事情,其实潜意识里,两人不约而同的选择对家庭避而不谈,因为家庭背景的强大,他们都同样的孤独,极难交上真心的朋友。
他们很珍惜偶然的相遇而获得的交情。
她喜欢摄影,经常拉他当模特,他喜欢京剧,她时常陪他去看戏,偶尔还会帮他搞到十分难得的门票。
他们认识的第二个春天来临,他们在户外写生,春风拂面,万物复苏,生机勃勃的泱泱绿色,两人竟默契的异口同声。
“我有件事想告诉你。”
两人同时一愣,相视而笑了。
梁楚很干脆,“你先说。”
他盯着她甜甜的笑脸,紧张得掌心都冒了一层汗水,稠糊糊的,“我喜欢你,梁楚,我们交往吧。”
他的话音刚落下,梁楚的笑容骤然僵住,半响也没有任何的反应。
“是不是被我吓到了吗?”
梁楚慢慢的垂落眼帘,似乎不敢看他,沉默了几秒钟才轻轻的开口,“对不起,易航,我想跟你的说的是……我有喜欢的人了。”
这回,轮到沈易航怔楞住。
梁楚仍是低着头,“抱歉啊,我不能答应你。”
二十三岁这年,沈易航第一次表白,被拒绝得体无完肤。
就像那首歌唱的那么可笑,我爱你,你却爱着他,尤其是在很久之后,他得知她喜欢的人,是他同父异母的大哥,辛酸苦辣呛得他神经都发麻了。
他二十六岁这年,梁楚跟沈易捷结婚,高朋满座,盛大的婚礼上她笑靥如花,小鸟依人的偎在沈易捷的怀里,成了一个幸福的小女人。
他敬酒,“祝你们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她举杯而笑,“谢谢,易航。”
她是嫂,他是弟,有那么瞬间,他差点握不住酒杯,没人发现他和煦笑容下藏着的无奈,以及微末的颤抖。
时间一下就跳跃到了现在,他去医院看感冒在医院打点滴的沈玥,意外碰见她从医院里出来,只是随口一问,“怎么来医院了?”
女人眼角眉梢上全是温柔似水的笑意,周身的甜腻气息,她说:“我怀孕了,过来做个检查。”
……
沈易航睁开眼睛,头痛欲裂的像是被卡车碾压过一般,皱着眉头掀开眼睛,入目的便是白色的天花板,熟悉的吊灯,眼神怔忪。
居然做了一晚上的旧梦,全是关于他和梁楚的过往。
缓解了好一会儿,抬手摸了一把脸,然后坐起身,才发现自己躺在了自己家里的沙发上,身上还穿着昨天的衣服,松散而皱乱,而且全身都是一股难闻的酒气。
清晨十点钟,阳光从阳台的落地窗一路铺延至沙发脚边,柔和的光使得客厅很明亮,也很安静。
沈易航坐在沙发上一边揉着额头,一边回想昨晚的事情,却发现昏沉的脑袋怎么都搜索不到回家的记忆。
但是他记得跟谁一块喝酒,猜测这就是他把他送回家了。
宿醉的感觉非常难受,他起身进入厨房,给自己倒了一杯凉水,一口气灌了下去,灼烧的喉咙这才舒服了些。
上楼轻手轻脚推开卧室的门,房间里面的窗户关着,遮光窗帘紧闭,不似客厅的明亮,阳光投不进来,昏暗沉沉的。
床上还隆起一团,宋青叶还在睡,而且睡得又香又沉,丝毫没有醒过来的痕迹。
沈易航没有吵她,从衣橱里拿了一套衣服直接进了浴室去洗澡。
他洗完澡,来开门正要走出来,一个黑漆漆的脑袋便一头扎进了他的怀抱里,大概是撞疼了,女人哼哧了一声,然后茫然的抬起头看向了他。
刚睡醒的缘故,女人的眼睛惺忪微眯,显然是困盹睡意尚未褪去,她睡觉总喜欢整个人都钻进被子里,所以一头乌黑的长发蓬松而乱糟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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