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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楼梯上磕磕碰碰地一路向下滚,随即在楼梯转角处的平台上停下来的陆茹倩,直接一头撞上了厚实的墙壁。“咚”的一声闷响过后,四肢着地面朝下趴在地上的陆茹倩,便就此没有了声响。

很清楚如果自己没有闪避开,那么现下头破血流地趴在下面的楼梯平台上,且只可能从掌柜这里得到帮助,更甚至还要经受陆家的四位女眷打从心底里发出的畅快笑声的夏霜寒,即使陆茹倩就这么死在她的面前,也不会有任何的动摇或者心软。

于是乎,神色冷静地拿着手中的布匹走下楼去,无动于衷地跨过陆茹倩委顿在地的身体的夏霜寒,就这么全然不理会楼上三位陆家女眷发出的,犹如发觉天塌下来了一般的惊惶尖叫地迈开步子,一步步稳稳地走向了楼梯下的待客大堂。

平日里吵吵嚷嚷没个消停,一到关键时刻便惊慌失措派不上用场,三位尖叫个不停的陆家女眷若不是有掌柜吩咐伙计快快去请大夫的行为作为应急举措,不知还要让得不到救治的陆茹倩在楼梯平台上趴上多久。

神色平静从容、无波无澜,就这么走下楼来的夏霜寒,全然不理会一楼大堂里的诸位伙计和客人,便在他们或惊或惧,但明显都写着“能从一个头破血流的人身上面色如常地跨过去,这样的人定然铁石心肠”的眼神注视下,来到了绸缎庄的大门口。

急急忙忙跑出去请大夫的伙计,已然在夏霜寒走下楼来之前,便冲出店门没了影。恰在此时走进门来的某位衣着光鲜亮丽的贵妇人,却最终命令自己的随行护卫,将已然踏出店门,翻身上马预备回家的夏霜寒,给拦在了店门口。

正如夏霜寒方才所思量的那样,身为带着几位小姑子前来买布的长嫂,谭氏是必须为三位小姑的人身安全负责的。

现如今,眼看着身为徐氏最为宠爱的孩子的陆茹倩就这么在墙上撞了个头破血流,不知道她的伤势会不会危及生命,就算不危及生命会不会造成后遗症,以及就算没有后遗症会不会导致毁容的谭氏,面对着这样事关陆茹倩的生死和终生大事的意外状况,一瞬间便被吓了个四肢冰凉,冷汗如注。

“不行,不行,照看不利的这个罪名我可担不起,倩儿之所以会从楼梯上摔下去的这件事,必须得全部推到夏霜寒的头上去。”

手忙脚乱间在心中如此无声自语,眼看着掌柜吩咐伙计们将额头上一片血红的陆茹倩抬起来,搬运到二楼一间空置着的雅间中去的谭氏,当即便生出了阻止夏霜寒离开绸缎庄的念头。

身旁的两位小姑已经都吓了个呆若木鸡,完全派不上用场;自己身为一个缠了足的妇人,又无法与有着浅薄武艺傍身的夏霜寒相抗衡;店铺里的掌柜和伙计们,将并没有推搡过陆茹倩的夏霜寒视作东家的座上宾,根本不可能冲上前去拦住她的去路;整间店铺里剩下的看热闹的人,又根本没有责任和义务搅和进这件事里来。

于是乎,一时间只感觉自己求助无门的谭氏,在看到夏霜寒跨过门槛的一瞬间,当真是着急得快要哭出来了。只不过好在天无绝人之路的是,凑巧也在此时此刻光顾了“百样锦”的襄阳王妃谢氏的出现,宛如一盏陡然点亮的明灯,为她指明了接下来该走的道路。

于是,一时间只认为自己看见了救星的谭氏,当即便在二楼的护栏边探出身子,朝着立在楼下大堂里的谢氏高呼道:“王妃,我家倩儿方才被一个凶悍的胡人女子从二楼上推下去,直接在楼梯拐角处的墙上,撞了个头破血流。现在那行凶的女子畏罪潜逃,已然从这店面里出去了,还望王妃您能助我一臂之力,将她立即抓捕回来。”

作为徐氏的手帕交,闻听陆茹倩受伤的消息而瞬间大惊失色,当即便按照谭氏告知的“那胡人女子手上拿着刚刚买的布料,同王妃您擦肩而过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的信息,而即刻转身,吩咐自己的随行护卫们快快前去抓人的谢氏,随后便提起裙摆,以尽可能最快的速度,去往了绸缎庄的二楼。

店门外,手中拿着刚刚买来的新布,已经翻身上马打算往自己家去的夏霜寒,还没来得及牵拉缰绳调转马头,几位腰间挂有利剑的做护卫打扮的男子,便忽然冲将出来拦住了她的去路。

“你这动手伤人的胡人悍女,将世家贵女从楼梯上推下来还敢行凶潜逃?你还不快快下马来,同我前去见过我家襄阳王妃!”

哪怕前些日子没有在陈家的温泉山庄里遇到苏逸兴,进而听陆绍云同她随意地讲了些襄阳王府的事情,襄阳王妃谢氏是徐氏的手帕交的这件事,夏霜寒也是很早以前就已经知道的。

于是乎,面对着这位忽然间杀出来想要为自己的小辈讨个说法的长辈,只感觉刚愎自用、偏听偏信的谢氏完完全全就是在自讨没趣的夏霜寒,当即便露出了嘲讽的笑容。

“《大夏律》中明明确确地写有规定,普通良民之间所发生的,不危机于江山社稷和十人以上良民的利益的所有纠纷,包括人命官司在内,一概首先交由当地父母官进行审理。判案之后若有不服的,可以向上级官员进行申诉,抑或委托亲属直接前往京城刑部衙门投递诉状。”

“几位王府的护卫们,请问你们亦或是你们的王妃,有任何一个人在京兆尹衙门或者刑部衙门为官吗?没有吧!那么试问你们究竟有什么资格,拦住并非为奴为婢而是身为良民的我的去路?倘若有话说,请你们即刻找状师写好诉状前往京兆尹衙门击鼓鸣冤。否则,我就是和你们拼个头破血流,也绝不能不明不白地被你们随意带走。”

手袖里揣着“迎风倒”,以及箭头上涂有麻痹散的吹箭,已经做好迎战面前的几位护卫的准备的夏霜寒,之所以不愿跨下马来去店内同谢氏说个清楚,无非是因为,她在心中认为,能够同徐氏交好的妇人,只会像徐氏一样,根本不分青红皂白地盲目护短罢了。

“和根本说不通道理的人讲道理,我是脑子进水了才会这么做。今日的问题究竟孰是孰非,有绸缎庄的掌柜作证,明辨是非的陆爷爷,自然会让我得还公道。既然如此,我又何必浪费精神,在这里同一个根本不是定国公府的、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的妇人,掰扯半天?”

心中如此作想,已经拿定了“只要面前的人和她玩粗的来硬的,她就直接把袖子里的药粉尽数洒出来,随后策马扬鞭扬长而去”的主意的夏霜寒,最终却并没有等来那个让她动手的机会。因为,身为襄阳王府世子以及刑部侍郎的苏逸兴,出现了。

原本仅仅只是乘坐着马车从这条街道上路过,无意中透过被风掀起了车帘的车窗向外看了一眼的苏逸兴,却在看到与自家护卫对峙着的夏霜寒的一瞬间,出言吩咐车夫停下了马车。

“她,应当就是不日之前,我在那温泉山庄中见过的,跟随在陆绍云身边的那个胡人吧?怎么原来他不是男子,而是女子吗?还是说,他们仅仅只是长的相像,而并不是同一个人?”

端坐在马车车厢里凝视着夏霜寒的脸庞陷入沉思,思索片刻的苏逸兴,最终在闻听夏霜寒一番有关于《大夏律》的言谈后,怀揣着一丝兴味,迈步跨下马车,来到了她的面前。

“诚如你所言,仅仅只是护卫的他们,以及并没有在朝中任职的王妃,都没有资格将你捉拿回去进行审问。那么想来身为刑部堂官的我,总有资格过问这件事了吧?”(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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