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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很明显是因为驱狼粉太贵,所以不可能每个晚上都烧上一把啊!”
从陆绍云手中接过已经磨成粉末状的药果,将研钵倒转过来把所有药粉都倒进铜盆里的夏霜寒继续道:“刚才我问过芭丽雅了,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将于后日清早出发回娜鸣村的人,算上我们四个,总共也就只有八个人,而且其中还有四个都是姑娘,所以这驱狼粉,不准备充足了可不行。”
看着面前的十余种药材一点点全都变成了粉末,之后再被夏霜寒倒进铜盆里搅和成一种质地均匀的深灰色混合物,自认为很了解戎族人的陆绍云禁不住生出了这样的想法:看来,要想完完全全适应与融入戎族人的生活,他还有很多很多东西要去学习与掌握。
戈壁滩和原野交互拼接着延绵至耸立在天边的山川脚下,敏捷的瞪羚和野山羊在陡峭嶙峋的岩山上攀爬跳跃,狐狸追赶着野兔在低矮的灌木丛和杂草中穿行,翱翔的雄鹰作为上天的使者在旷野上空徘徊不去......
关外的天地是雄浑的辽阔的,同时也是质朴的萧索的。骑马行进在前往娜鸣村的最后五百余里路上,手执弓箭的陆绍云、塔鲁克以及另外两位戎族小伙子,为整个队伍猎到了作为午饭的充足食物。
淙淙的小河旁是用石块架起的临时炉灶,噼啪作响的枯枝燃起的火焰烧滚了铁锅中的热水,处理腌渍过的兔肉在滚水中散发着撩人的香气。可与其余三位忙于做饭的姑娘们不同,蹲在小河边的夏霜寒,却在埋头收拾着那几张刚刚才剥下来的兔皮。
“这几张兔皮杂毛那么多,卖不上什么好价钱吧?”来到小河边看着夏霜寒忙个不停的陆绍云,在得到身边人的肯定答复后,禁不住疑惑道:“那既然它们卖不上好价钱,你还这么认真地处理它们做什么?”
“我想等到了村里,把这些兔皮用在你和梓然的冬衣上。”深知关外的冬天有多长多冷的夏霜寒解释道:“从京城带来的衣物不可能帮助我们抵御关外的严寒,所以我现在必须趁着天气还暖和的时候就开始为过冬做准备。不然等到冬天我手上长了冻疮,到时候两手都又痒又痛又红又肿的,根本就拿不了针线了。”
“你要给我做衣服么?”从小到大仅仅只穿过国公府针线房和部队军需处制作的衣物的陆绍云,闻听此言禁不住两眼一亮,期待道:“从里到外,你都能给我做一份么?”
“能,从头到脚,包括过冬用的帽子、护手还有靴子,我都会在下雪之前为你和梓然做好的。”
“......嗯,霜寒,梓然的衣物能不能麻烦别人给他做啊?”心中有些小别扭,不希望夏霜寒的手艺被别的男人穿在身上的陆绍云,试探着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可他尚且没来得及得到夏霜寒的回复,在炉灶边忙碌许久的芭丽雅便放声招呼道:“霜寒姐姐,饭做好了,你和世轩哥快过来吧。”
“来啦芭丽雅。”一边回应着芭丽雅,一边拿着处理完毕的兔皮站起身来的夏霜寒,看一眼陆绍云那略带憋屈的模样,淡笑道:“世轩你忘啦,戎族姑娘不能给除了自己的亲人和心上人以外的男子做衣物,所以,想让别的姑娘给梓然做衣服?那你先让梓然找到愿意嫁给他的戎族姑娘再说吧!”
前往娜鸣村的旅途依旧在继续着,每逢夜晚,出关之后便再无客栈可住的一行人,总是在璀璨的银河下露宿。篝火上升腾起的烟雾飘散开,将原本距离他们并不远的狼群驱赶开去。旷野上不停回荡的狼嚎声中,一行人各自裹着毯子,三三两两地挤在一处,慢慢进入了梦乡。
艳阳高照,七月二十日午后,在荒野里露宿了四个夜晚的一行人,终于抵达了他们的目的地——娜鸣村。
三面环山一面邻水的村落坐落在丘兹山区的一个山谷里。放眼望去,鳞次栉比的房屋和遍植藤木的院落沿着渐渐走高的地势,一路从平原地区延伸到半山腰上。而在这挤挤挨挨的诸多民居中,陆绍云和夏霜寒的落脚点——哈兹鲁一家人的住所,就位于村落中央最靠近山脚的地方。
同行的友人们在进村后陆陆续续地向夏霜寒一行四人挥手告别,随后便赶着自家的马车走向了自己的居所。叮叮当当的马脖铃铛声中,跟着前面带路的两人在村子里七拐八绕的陆绍云和夏霜寒,终于在几柱香的时间后,来到了哈兹鲁一家的木质大门外。
“爹、娘、哥哥、嫂嫂,我们回来了!”走在最前方的芭丽雅,一边高呼着一边抬手敲响了面前雕刻着各式戎族特色纹样的木质大门。
而伴随着敲门声的落下,砖头围砌的院墙内,很快就传来了应答的呼声与孩子们的吵闹声。
“哦,芭丽雅、塔鲁克,你们终于回来了。”打开房门迎出来的,是一位二十余岁的年轻女子。这位扎着色彩明艳的头巾,眼神柔和气质温婉,面带矜持浅淡笑容的女子,正是塔鲁克的妻子——卡莫拉。
院外的四人进门后,随即在院落中展开的相互问候与介绍,很是有些忙乱。
当然,对于前世已经在娜鸣村里生活过三年的夏霜寒而言,哈兹鲁一家人对她来说早已成为了亲人一般的存在。故而,忙于掩饰再见到“家人们”的激动心情的她,根本不可能体会到林熙然曾经在几天前体会到的,那种手足无措的陌生感。
然而,与夏霜寒的热忱熟络不同,站在她的身旁听着面前众人连珠炮似地说着戎族语的陆绍云,却明显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完全融入这个家庭。
因为,在一次性见到这么多陌生人的情况下,有一个问题是陆绍云避不过去的,那就是——就算他懂戎族语,想要让他一下子就记住面前这么一大家子人的名字,也是不容易的。
哈兹鲁一家人的姓氏为耶宏,即准确来说,想要正确称呼居住在这座院落里四世同堂的一家人,真正的叫法其实应该是“耶宏一家人”。
耶宏一家目前最年长的,是芭丽雅的祖父和祖母。祖父拜马特,年过七旬,是一位留着山羊胡子的精瘦精瘦的驼背老人;祖母帕姬露许,同样年过七旬,是一位身材矮小面带严肃、冷峻神态的强势老妇人。
一家之主——哈兹鲁耶宏,身为娜鸣村戎族商队的领队,多年来在整个村子里一直颇有威信,深受村民们敬仰。他那年近五旬的妻子萨妮莎,则是一个面带慈祥友善微笑,并且身材微微发了福的中年妇女。
接下来,家中的第三代,除开芭丽雅与卡莫拉两位女眷,便是家中的青壮年劳力——在路途中对陆绍云多有提点与照拂的塔鲁克,以及曾经向夏霜寒求婚未遂的阿吉尔。
当然,早已和陆绍云和林熙然处熟了的他们俩,是不需要再做介绍的。真正需要他们加以关照的,是塔鲁克和妻子卡莫拉的三个尚是幼童的孩子。
戴着小帽子,挺着胸膛,身量最高的孩子,是塔鲁克和卡莫拉的长男——由斯托夫;顶着颗小光头,古灵精怪地转着眼珠子的,是二男查加普;至于羞涩地拽着母亲的衣角,躲在大人身后不敢出来面对陌生人的那个小姑娘,则是全家年纪最小的成员——蒂蕾柯。
“嗯,好姑娘,你长得果然很像你母亲哪!”神情激动,慈爱地摩挲着夏霜寒的脸颊的萨妮莎,透过面前的年轻姑娘,仿佛看见了自己那位早逝的友人。她一边热情地招呼着夏霜寒在地毯上落座,一边继续道:“从今往后,你就把这里当做自己家,好好住下来知道么!”
“嗯,我知道了,谢谢您,萨妮莎伯母。”在松软的坐垫上落座的夏霜寒,说话间接过卡莫拉为她倒上的奶茶,随后一边啜饮着杯中香滑的液体,一边抬头环顾着这座充满了异域风情的宅院。
娜鸣村的绝大部分民居,其院落的布置格局与建筑的风格样式,基本上都是大同小异的。
一般来说,推开宅院的木质大门后,最先映入眼帘的,是设置有水井和郁郁葱葱的葡萄架的前院,鸡舍和灶房则分别位于前院的两侧。
前院正对面,是土木结构的三层住宅楼。一楼作为接待客人与进行家庭集会的重要场所,不但设置有在冬日里取暖用的火塘,更有悬挂着布幔,有着木质屋顶的乘凉用的宽敞回廊。
立着雕工精美的木质栏杆的二楼和三楼,是住户们日常起居和做针线活的地方。木质地板上铺着色彩鲜亮、花纹精美的地毯,砖砌的墙面上,则悬挂着起到保暖和装饰作用的壁毡。
住宅楼后方的后院,是牲口棚(一般是马厩或者羊圈)、仓库和地窖所在的地方。马厩里除了马匹,还停放着走商用的马车。仓库里则堆放着各式各样刚刚收来或者即将出售的商品。而在夏日里除了酱菜坛子就几乎空无一物的地窖,则会在十月来临之前贮藏满过冬所需要的各种蔬菜和水果。(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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