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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顶的声音越发清晰,大风鼓荡,似乎有什么从上空飞过,燕绥掀帘出门,呼地一声,满头黑发荡起,头顶上有笑声掠过,那微哑又懒又娇的嗓子,一听就是景横波的。
燕绥头一抬,好家伙,人都齐活,包括他老婆。
就这么把他撂下了?
一根绳索忽然从巨鹄背上垂下来,文臻在上面喊:“老公,现在上来还来得及!”
燕绥的手指下意识动了动。
随便儿在他身后阴恻恻地道:“好容易老婆不在家随便浪,又没了被打之危,傻子才会跟上去吧?”
燕绥:“打得到?”
随便儿:“打不到,您请?”
随心儿:“爹爹不去,娘也要生气的。”
燕绥把小儿子拉离了大儿子免受荼毒,又揉揉他的狗头以示嘉奖。
巨鹄飞得不快,那绳索还在晃。
随便儿对随心儿道:“二狗子,你说的对,完全不追我娘回来后某人日子也不好过,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他追,然后有人绊住了他的脚步,比如抱着大腿哇哇哭爹你不要走之类的,然后他便可以勉为其难地留下了,这样又不得罪我娘,又能避免被打,据我观察,此时此地这个角色只有你能胜任,你记得演完这出戏后和某人要出场费。”
随心儿:“他是我爹,不要钱。”
随便儿:“呵呵。”
随心儿:“只要不进我院子就成。”
燕绥懒得理两个不贴心的儿子,身子一掠,已经够着了那前方晃悠的绳索。
倒不是一刻离不得文臻,但是如果这女人终于和死党聚齐,又终日处于和他有仇的死党夫妻包围中,天长日久被洗脑,来个长期旅游离家出走怎么办?
手抓到绳索的那一刻,他想到了很多可能。
绳子断了。
太史阑让绳子忽然消失,他跌个倒栽葱。
绳子黏在手上,他被吊着在全城面前展览。
绳子没事,他上去了,然后被几人联合踢了下来。
……
以上每种,他都做好了准备。
以上每种,都没有发生。
喊他上去的并不是文臻,她被景横波笑嘻嘻捂住了嘴,至于声音为什么像到连燕绥都没听出来,是因为容叮叮很擅长模仿别人的声音。
拿着绳子的是容楚。
燕绥手刚搭上绳索的那一刻,容楚大力一抡!
与此同时,宫胤也伸手一搭。
两个高手同时发力甩绳,绳子闪电般弹起,以一种语言无法描述的速度,带着燕绥呼啸飚上天际。
远远看去恍如流星弹丸,划出一道凌厉的光影。
然后绳子忽然变得很滑很腻,腻到高速运行中的燕绥不得不松手。
“嗖”一声。
随便儿随心儿两只大脑袋随着那道巨长的抛物线转过了整整三百六十度一个大圈。
看见那只尊贵的弹丸飞过了头顶飞过了一号院飞过了占地百亩的摄政王府飞过了其后不远的同样占地百亩的宫门广场……
一声“哇哦”齐齐整整。
头顶上再次传来景女王高亢而欢快的歌声。
“我送你离开,千里之外……”
……
摄政王被送到了千里之外。
整个天京的百姓在那天清晨都看见了一道流星。
据说还有人在底下许愿早生贵子来着。
大概在长达七八瞬之后,在皇宫后头那座绵延数百里的园林最深处,才响起一声彷如陨石坠落般的巨响。
那一片郁郁葱葱的绿林爆开一大片翠屑,那一片的天仿佛都在下碧色的雨。
鹄背上景横波笑嘻嘻画了个十字。
……
鹄行疾速,一日夜便到燕庆边境的定州,尧国帝后正在对大庆皇帝行复仇追杀之战,一路追杀到了定州,在鹄背上可以看见底下山脉间红黑色的军队纠缠交接,而大片鹄鸟承载着铁甲士兵呼啸而过。
太史阑向来对战场最感兴趣,拿了个西洋远目镜看下头战局,前方是一座山,一线红色衣甲的士兵如火线般在山道间逶迤,太史阑的目光落在那火线的尽头,一方悬崖如顶盖遮住了下方的视线,她轻轻咦了一声。
以她百战经验,这种地形,一般都会有埋伏。
但是红甲是被追逐的庆帝军队,后方才是尧军,尧军又有鹄骑,便是绝崖有埋伏,也动不到尧军大部队……
太史阑还在思索,文臻忽然道:“那绝崖上有挖掘填埋痕迹。”
此时天色晦暗,山上植被茂密,距离又远,正常人是绝对看不清山石痕迹,但是文臻可以。
忽然底下起了一阵旋风。
很小的旋风,像一团花在山道上绽开,仔细看却是一片金黄落叶被卷上半空然后纷落,落叶影里隐约一条纤细身影。
看见这人影刹那,鹄背上三个女人同时直起了身子。
与此同时一声闷响。
太史阑厉喝:“下!”
轰然巨响。
绝崖崩塌。
山体倾斜。
烟尘腾腾漫起,巨石当头而下,有人闪身而入,有人奋身救人,有人狂哭大笑,有人拼命自救,有人绝望等死……昏暗的视线和震动的天地里,有人大呼“君珂!”“皇后!”“主子!”
只有那只提前降下的巨鹄,灰黑色的翅贴地俯冲,下一瞬一支裹着护腕的手臂伸出,肌肉绷紧,准确而又利落地一抄。
砰一声女子落入鹄身。
几条人影团团围上。
“小透视!”
……
“东风!”
“红中!”
“碰!”
“哗啦啦”碰撞声清脆动听,夹杂着女子们的笑声。
“小透视,当皇后了,还看牌?”
“当皇后看牌算什么,当丞相还能偷牌呢。”
“总比当女王还输牌好,是吧太史阑?”
“是什么让你竟然以为当女王这种事会令某人有任何进益?”
“天啊,太史阑你嫁人了竟然话痨了!你刚才一口气说了24个字!24个字!你的嘴不累吗?”
“怼蠢货永不疲倦。”
君珂眯着眼,一手抚着肚子,行云流水般在牌面一拂,“天大地大我牌大,钱。”
这句话说出来时,仿佛时光重流,又仿佛往事倒影,她禁不住有点恍惚。
十年前,在穿越分离前夕,一场麻将后,她似乎也曾这么说过来着。
曾以为这一生再无机会说出口,未曾想还有这般幸运。
麻将流水般的碰撞声一停,带来几声叹息,几张纸牌扔了出来,牌子上鬼画符般写着些字,分别是什么“通商口岸”、“大荒蛟兽皮十卷”、“东堂明铁”。
君珂笑嘻嘻将自己的“腾云豹一百匹”牌子收好。
当然,心里明白,这不过是好姐妹给自己这个最小孕妇的见面礼。
这边停了停,那边哗啦啦声响未歇,麻将向来是家庭馆,女一桌,男一桌……孩子一桌。
容楚宫胤随便儿景泰蓝正在鏖战,一边小一点的桌子上,随心儿容叮叮容当当阿回打扑克,随心儿不能忍受这么多人,却又莫名地想黏着容当当,便远远地一个人蹲在一座假山上传音。
……貌似少了一个主人。
这里是尧国皇室的一处不为外人所知的别苑,说是别苑,其实就是整座山,道路奇峻,峰头尖尖如玉笋,每根玉笋之上都建着亭子,亭子与亭子之间有索桥连接,老公们一个,老婆们一个,孩子们一个。
亭子之下就是郁郁葱葱的山林和半山云雾,隐隐约约有真气撞击的浑厚之声传来,在群山之间回荡不绝,成了哗啦啦麻将声中绝好的伴奏曲。
半晌,云雾破开,一身劲装短打的纳兰述拾阶而上,吹了吹拳头上沾着的松针。
那边君珂立即昂首张望,被三个牌友齐齐嗤了一声。
这边容楚头也不抬,问:“到哪里了?”
纳兰述:“十停中之一停,然后被我一顿老拳又揍回了原处。”
“战况如何?”
“他挨了我一拳,我送了他两脚。”代打的景泰蓝起身让位,纳兰述掀袍坐下,啪地打出一张牌,“不亏!”
“打哪了?”这回问的是宫胤。
纳兰述:“脸!”
景泰蓝怪笑一声,随便儿笑眯眯出牌就好像没听见。
下一局赢的是宫胤,大神默然起身,容楚怅然叹一口气。
手气不佳啊这。
白衣白发的人影一路飘下了山,本就清凉的山上气温再降,刚刚爬上十分之一山路,被赶回山脚,再次爬上一段路的燕绥抬头,就看见了久违的冰雪人妖。
燕绥慢条斯理整理了一下袖子,两边袖口卷出一样的宽度,顺手取出一个面具端端正正戴上了,宫胤瞧一眼,猜测着纳兰述那一拳的战果,到底藏在面具之下的哪个角度?
燕绥做好了一路打上去的准备,宫胤却在后退,一直退到山崖上坡度最陡峭,近乎直角的一段才停下,半山的云雾迤逦而来,他在云雾中衣带飘举如仙人,仙人伸手一抚,云雾忽然便化成一片细碎冰晶,簌簌落了山路一地雪白,而更多的云雾游曳而来,却在弥补上那处缺口之前又化为无数碎雪,那一片冰雪在山路上也如云雾蔓延,转眼间就延伸至燕绥脚下。
吱吱嘎嘎细微冰冻之声响起,山路上方的悬松迅速垂挂下长长的冰棱,散出一片濛濛白雾,山路上平滑一片,成了苍蝇也会滑脚的坚实冰面,而那些雾凇一般的植物垂落的冰棱枝干,天然组成了一片坚冰藩篱。
寻常山路也就罢了,对燕绥这样的高手来说,顶多难走一些,这一段却近乎直角,燕绥要想上去,只能靠武器和双手来爬了。
宫胤手挥目送,送了燕绥一片冰雪,转身便走。
再不回去八成又是容楚赢。
燕绥抬头看看那段溜光水滑的路,并不认为这是大神有意无意的放水,随手折了一根树枝,轻轻松松便插进了坚硬的冰面,一路攀援而上。
只是那一路上雾凇的冰棱横七竖八,十分不对称,看着难受,他不得不时不时停下来砍伐整理,速度自然要慢一些。
曾经斗法数次,宫胤也足够了解燕绥,知道这一段路便是冰雪筑就,也不过燕绥几个起落,唯有将那路边草树都乱七八糟横在他面前,才能阻住他的脚步。
而上方亭子里,容楚忽然一笑,把牌一推,长身而起。
纳兰述哈哈一笑,道:“恭喜!”
人生三喜,升官发财打燕绥。
燕绥刚刚把路清得差不多,忽然抬头。
然后就看见了真正的死对头。
虽然得罪了三个小姨子,但和景横波宫胤并无要命冲突,甚至还隐隐互相帮过忙,颇有几分惺惺相惜,宫胤又是个除了景横波什么都不在意的性子,所以揍他也就走个过场。
得罪君珂狠一些,但君珂是个大度的,纳兰述又是个明朗性子,看在连襟的份上,一顿架差不多了,如果一顿架还不解气,那就两顿。
唯独容楚。他得罪太史阑太狠,容楚性子又最记仇,怕不早就摩拳擦掌在这等着了。
燕绥刚一抬头,就看见容楚把一个牌子插在了山道上,牌子上的字还没看清楚,哗啦啦,一桶什么东西就倒了下来。
燕绥鼻端嗅到了一股浓烈难闻的油味,只好后退避开,那油是青黑色的,十分厚重,瞬间盖住了冰面,山壁之上无所躲闪,燕绥只能退,容楚手一扬,一点深红火星从他掌中蹿出,落在那青黑色油面上顿时蓬地一声,蹿出深红的火焰,火焰顺着油迹化成一道火龙,转眼便直蹿而下。
那火势如此猛烈,以至于底下一层的厚厚冰面瞬间融化,隔着一层石油,火与水竟然同时顺着山壁向燕绥扑来,宛如一红一白两条巨龙,在山道上乘云而下,蔚为奇景。
燕绥可没心情欣赏什么奇景,水火都是无法对抗的自然之力,他又不愿意被弄脏衣裳,只好一退再退,还没退到底,上头轰隆声响,无数圆石穿过火龙,成为一道火石洪流翻滚而下,所经之处山道起火,花草成灰,燕绥无处落脚。
等他辗转闪避十几个来回,终于在一处石上站定,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山脚。
这半天的山都白爬了。
落脚的石头周围,流淌着油黑的石漆,混着焦灰和残枝败叶的泥水,还在微微闪烁的小火种,不断有带火的石头砸下来,砸进冰块融化后堆积成的泥水石油坑里,溅出更多泥水和火星。
燕绥不得不在那方圆不过几尺的石头上跳桑巴。
一曲桑巴还没跳完,呼啸风声起,早就换上长靴的容楚穿越烟尘,当头一棒子狠狠敲下来。
燕绥掠起避过,棍子擦肩,一个流畅的垂落,顺势敲在石头上,石头粉碎,溅起半丈高的焦灰脏水,饶是燕绥闪得快,袍角也脏了一大片。
碎裂的尖石划过他脸颊,虽然没能划破,却成了一张花脸。
容楚又是极流畅地横身一抡,棍风笼罩一丈方圆,燕绥只好落往一丈之外,好及时整理他的脏衣服,一丈之外只有一处稍微干爽些,燕绥正要落脚,却隐约感觉那地面似乎微微有些塌陷。
燕绥并没有躲开,直直地落下去,容楚要逼他落入泥坑,他偏不。
陷阱可堕,脏污不可染。
再说他不认为那是陷阱,容楚心思诡谲,他可不会被牵着鼻子走。
他轻飘飘地落下去,忽然那片干净的地面上,闪出一条人影。
那人仰首向天,面带微笑,张开双臂,仿佛要给他一个爱的抱抱。
燕绥一看见那张风流冶艳的脸,惊得腿一缩向后便弹。
脏污可染,小姨子不可抱。
噗通一声,他的袍子上泥浆叠焦灰,已经辨不出原来颜色。
身后却又响起一声长笑:“听说你有洁癖?那帮你把脏衣服脱了呗?”
第一个字刚出口,燕绥就感觉到身后凉风侵体,他只好顾不得地面污秽,一点地再次腾身而起。
结果刚飞到半空,头顶又出现一条人影,一脸媚笑,依旧的要抱抱姿势。
燕绥那动作就好像要投怀送抱一样。
燕绥这回不闪了,他已经知道身后那人是谁,可不想给那位再揍一次。
他淡淡传音:“宫胤,请问尊夫人用的是什么香水?”
白影一闪,宫胤面无表情出现,拎走了荡漾的女王。
景横波还在格格地笑:“小蛋糕,小蛋糕,你老公好羞涩哦!”又抛个飞吻给燕绥:“香水名叫玉照宫大道五号,我亲亲老公亲自给我酿造的哦……”
身后“嚓”地一声,因为这一耽搁,纳兰述撕下了燕绥的大半截袍角加上半边裤子。
然后他大喊:“大姨子!大姨子!”
黑影一闪,太史阑出现,纳兰述把燕绥的衣服抛过去,太史阑手一挥,那一堆衣服便化了灰。
那一边纳兰述双手一拍,双手一分衣领,大声道:“连襟,裸奔丢份,穿我的!”
燕绥自然不可能穿他的。
他只能退。
容楚和纳兰述玩完了手段,一前一后堵在路上,然后趁你病,要你命。
在燕绥几近裸奔,最厌恶的环境最束手束脚的环境里,最终还是展开了群殴。
而容楚和纳兰述早已换上了隔绝泥尘的水靠,自然不在乎这泥坑之战。
烟尘四起,泥浆飞溅。
砰砰之声不绝。
片刻之后,烟尘散去,燕绥倒也看不出裸奔了,因为身上已经黑黑红红黄黄糊满了。
脸上原本就弄脏了,现在那些弄脏的地方隐约还有点鼻青脸肿的意思。
纳兰述打得痛快,哈哈一笑,拍手回去继续牌局。
容楚一招手,之前插在地上的牌子,凌空飞来,直直插在燕绥眼前。
牌子上早已写好的大字鲜红招摇。
“裸奔者、燕绥、与狗不得上山。”
燕绥:“……”
……
山上亭子上,哗啦啦声响里,始终端坐不动,殷勤搓麻的文丞相,幽幽叹息了一声。
“好可怜哦……”
君珂有点于心不忍地看见纳兰述一脸大仇得报模样上山来,正要对文臻表示同情,就看见她哈哈一笑,将面前的牌推倒。
“胡了!”
神眼君珂探头看看山下。
是啊,真糊了啊。
……
四人组偕同夫君们在山上玩了一个月麻将。
燕绥在山下闯了一个月的关。
倒也不是黏老婆黏得非上山不可,实在是他怕文臻这个冷心肠的,和姐妹久别重逢,再被那群不怀好意的人精蛊惑,真生了什么结伴游历天下的心思,把东堂和他以及两个嗷嗷待哺(并没有)的儿子就此抛下怎么办?
文臻又不像她那几个姐妹,君珂怜爱纳兰述,时担心他的身体,从不愿离他太远,景横波是个夫控,恨不得黏在宫胤裤带上,太史阑虽然不黏人,但是容楚黏她啊,而且太史阑责任心重,永远不会抛下南齐。
可文臻这人……
燕绥很有自知之明。
把他丢个一两年绝对没问题。
燕绥只好艰难卓绝地在连襟和大小姨子们的围困下,一步步向山上挪移。
做个数学题。
一只蜗牛爬树,树高三米,蜗牛每爬上十公分,就会滑下来九公分,请问蜗牛什么时候才能爬上树梢?
……
又三个月后。
老公们麻将桌前,终于坐下了一个人影。
刚刚又赢了一把,正要欢呼自己把腾云豹收入囊中的文臻一抬头。
咦,那是谁?
头发好乱。长长短短参差不齐,发型很非主流啊。
衣服好脏。衣服上脚印,拳印,火烧印,泥巴印……和印象派大师代表画作似的。
还有,两边脸怎么瞧起来不大对称呢?
文丞相诧异地道:“这次的牌友造型很别致啊,哪家的公子?”
话音未落,新牌友转头,幽幽地看了他一眼。
文臻:“……”
老公,失敬。
不是我眼神不好,也不是我不够爱你,实在是……
这辈子别说见过,就连想都没想过,你老居然还有这般狼狈惊悚的造型啊!
……
燕绥默默咽了一口血,刚坐下,就飞快地竖起了一面小盾牌。
下一瞬,三枚红中白板麻雀闪电般冲他飞来。
江湖风云再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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