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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进,矛头则是直指当初没有攻下的那些罗刹人建立的城寨!虽然比起清军八旗各部近乎严苛的军纪来,索伦部兵马还能配得上“乌合之众”这四个字的评语,但是,装备了南中制造的八旗版式的兵器,并有少量火铳在手里的索伦部,战斗力已经不比当年了。
何况,在出兵对战八旗兵马,攻打罗刹人的城寨,每每都有南粤军的兵马和教官随行压阵督战。“那一队兵马不听号令,该部兵马及其所属部族当即取消贸易资格!”不但你所获得的战功人头不作数了,便是你所在的部族也要跟着倒霉。在接近北极圈的冰天雪地里,索伦各部这些年已经享受到了同南中贸易的好处,甜头吃惯了嘴,再回头去吃苦头自然是受不了的。也确实有几队兵马,不听号令,该进攻时不进攻,不该出击的时候一声嗥叫便策马冲了出去。结果,斩获的人头鲜血尚未凝固,部族取消贸易资格,个人的军功首级无效的处罚决定便以通告全军。结果,部族在严寒之中挣扎了半个冬天,部众逃散,归附其他部族。有了这样的前车之鉴,又有哪个人胆敢自恃勇力过人,不服从军中号令?
渐渐的,随着军纪号令在各部兵马之中的树立,罗刹人的城寨便在南粤军的八磅炮和臼炮火箭的轰击下,一个个的被拔掉。每当一个罗刹人的城寨在地图上换了旗帜,便标志着至少数百里的猎场、草场在南粤军的控制之下。
洪大学士虽然不知道向西驱逐罗刹人的意义是什么,但是,索伦部兵马不断的小规模出击,以小群多路的方式对清军辽东的老窝进行小刀子割肉放血式的攻击,这些事,他总是能够在隔三差五的军情密报当中看到一些。
“虽然不是什么心腹大患,也谈不上肢体之疾,但也不可以掉以轻心。”这是他给辽东北部军事态势在心中下的一点评语。但是,也一时找不到该如何对付这些索伦兵马。他们不像明军那样一触即溃望风千里,甚至是马前迎降,也不像南粤军那样,以堂堂之阵正正之旗来和你迎面硬碰硬的来。倒是有几分像当年的农民军各部,每每以走治敌。攻破了一座城镇之后,便将这座城镇洗劫一空。他们比当年八旗兵马入关劫掠时更加的不挑食。当他们满载而归心满意足的回到黑龙江之后,清军官员将领回到被焚掠一空的城寨时,又气又恨的发现,便是建造房屋时的铁钉,都被这些索伦蛮子很仔细的从木头上拔了下来,集中起来带走了。
“长此以往下去,与梁国公本部主力对峙于长江,又被李少夫人牵制于鲁南山区,辽东龙兴之地则是被索伦部频繁袭扰。师老兵疲,粮饷、士气,都不归属于我。到那时,我大清必败!”
回到了自己下榻的禅房之中,洪承畴一时烦闷的睡不着,便从行囊之中取出地图来,在蜡烛下对着地图,翻开了自己的笔记,在地图上一一的寻找着那些在军报上出现的地名。
一旦他将笔记中的地名在地图上一一找到,并且用朱砂标注出来,不知不觉间汗水将内衣湿透。已经是初秋的天气,外面稀稀疏疏的飘着几点细雨,他居然被惊出了一身冷汗!
地图上,湖广、江西等处,松江府,闽浙交界一带,尽数是南粤军控制的地盘,而向南的福建、两广,更是南粤军根深蒂固的所在。
一条长江,在上海县,在吴淞口,就像是两柄大锁一样,将长江牢牢锁住。如果不是勒克德浑就任之后下了狠心要将据守松江府的南粤军赶下大海,只怕南粤军水师的炮船便逆流而上,在这镇江扬州南京一带江面上往来游弋,切断长江与运河的水路交通。要是那样,洪大学士,多铎王爷北上回京,要么是大队兵马护送,要么就是偷偷摸摸的渡过长江!
而在长江出海口不远处,耽罗岛,同样是南粤军水师的锚地。不但驻守着大批炮船,威胁着吴越齐鲁等地沿海。更是南粤军物资转运的一个重要所在。北上支撑鹿玛红山东兵马的粮饷物资,是从这里转运。从黑龙江流域千里而来的皮毛东珠生金人参,还有不少的马匹,也是要在这里上岸放养繁殖。更加要命的事,这里不但可以向北向南转运物资,而且,向东,更是要命!
东面不远处,就是大清的属国朝鲜。若是水师统领张小虎那个积年的海盗一时兴起,率领水师扑向朝鲜。以朝鲜兵马那种孱弱腐朽,如何能够抵挡得住如狼似虎的南粤军水师?到那时,朝鲜有事,大清救是不救?!
坐视朝鲜被南粤军攻破?那大清的脸面往哪里放?可是,若是不救朝鲜,任凭着朝鲜像当年被清军攻破而坐视不管的话,非但是大清在蒙古各部,乌斯藏等外藩面前失了面子,便是在军事上,南粤军便将大炮直接架到了辽阳城下了!
可若是救朝鲜,兵马要去多少?从何处抽调?粮草怎么筹划,军饷哪里去找?兵马去得少了,无疑是给以逸待劳的南粤军送肉,去得多了,则是要影响中原各处战场。更何况,军饷军粮如何筹措?
不知不觉的蜡烛渐渐的燃烧得有蜡油滴下。一滴蜡油落在了洪承畴的手上,烫得神游天外的他猛然清醒过来。
“大清果然是气运所在,祖宗保佑!饶是李守汉颇为善用水师,却也一时忘记了朝鲜的用处!眼下,还是先寄希望于安亲王岳乐能够将西贼张献忠的几个孽子帮凶尽数的赶出四川,我军占据上游,便可渐次夺回主动。”
张献忠死后,清军和四川的各股地方武装,在对大西军的军事行动上,取得了默契,步调一致。渐渐的将已经恢复了本来姓氏的孙可望、李定国、刘文秀、艾能奇等四养子和马元利白文选等人的部队压缩到了川南。只要再向前一步,清军便可以将大西军余下的这十几万人驱赶到云南境内。
云南,更是地广人稀山多地少粮食难以自给的地方。孙可望等人到了这里,便更是一步迈进了绝地。与原大顺军联为一气的可能性被打掉了不说,自家的生存都会受到影响。
“哎!先易后难!”想到了此处,洪承畴便唤醒了一旁打盹的书童(?)命他铺纸研磨,挑亮灯火,他要给远在四川的安亲王岳乐写信,请他务必要尽快的把孙可望等人驱赶进云南!
“一俟西贼残部入了云南,天时则瘴气虫蚁,地利则山峦叠嶂,人和则蛮夷,则沐家,都是西贼之敌。到那时,不必我大军进剿,此三样便可灭杀西贼泰半!”
“王爷以据守上游,高屋建瓴之势,沛然而出三峡东下,则荆襄,则武昌,则江西,一路可定!”
一封书信写好,签名花押用印,命人以火漆封好,连夜快马往四川呈递给安亲王岳乐。
上游的事,洪承畴觉得以安亲王岳乐的才干本事,将孙可望等人赶进云南去和沐王府的沐天波,和云南的天气地理做斗争,应该是信手拈来的事。
而眼前,如何击破南粤军对长江水运的威胁,进而想办法打断南粤军的这条补给线,洪承畴搔着剃得光秃秃的脑袋,搜索枯肠也一时想不出办法。
“唉!”他长叹一声,“也许,平南大将军的做法是对的。攻破了松江府,将南粤军驱逐下东海,则长江水路可为我用。”
他远远的眺望着东方,那里仍旧是乌云密布,一场秋雨正在酝酿之中。
“希望平南大将军此番作战,能够顺利攻取松江府,一战而定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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