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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夜前夕,按着规矩要给娘家送年,家里还有两瓶五粮液,于悦想着就还有这个比较拿得出手,翻箱倒柜半天都没找到,问世元,世元支支吾吾,先是说于悦记错了,于悦没好气的说,“我是身体病了一场,脑子又没病。我们家有什么东西难道我不知道?”看瞒不住,世元只好说给了他姐姐。于悦当下就发火了,“你往外拿东西能不能先跟我说一下,肯定又是你姐姐唧唧歪歪诉苦,然后你一心软就什么都给她了。”世元撇过脸去,“她老公想调回城里,要给领导送礼。”“她不会自己去买啊?干嘛要拿我家的?”于悦叫起来。“我们家有干嘛还要另外买,她们家又不是很富裕,反正我又不喝酒的。”世元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什么叫做‘我们家有干嘛还要另外买‘?我们家有管她屁事!他们家不富裕?他们家只有三口人吃饭,两个领工资,我们家两个人领工资五个人吃饭!她这个人太恶劣了,习惯了‘奸诈’别人的东西,太贪了,肯定是从小就爱贪小便宜的。我还病怏怏的躺在床上,她都忍不住要来我家拿东西,又不是她父母的,她这样做合适吗?“于悦悲愤的说。世元有点尴尬,”是我叫她拿去的,跟她没关系。“于悦指着世元的鼻子,”你是人吗?跟我提亲都没有件像样的酒送来,竟然去送给外人!还是趁我病床上躺着的时候,以前拿去的零零碎碎我就不跟她计较了,两千块的酒,她好意思就这样拿走?你给她的?哼!如果她不是整天软磨硬泡,装可怜,你会给她?你怎么这么草包,你以为自己是救世主啊?你把自己的妻子和岳父母置于何处?“这一来世元就不高兴了,”你以为你家什么高档的人?又不是什么领导!“于悦跳起来,”那你姐姐什么高档的人?初中毕业的临时工!品行又差,到谁家里都翻箱倒柜,现在她女儿一个样子,你乡下的亲戚都这么说,说你姐姐从小就这样,以前跟你二叔打工,还会偷钱!”世元涨红了脸,“你听他们乱说,他们冤枉人!”“以前我不好相信,现在我真的信,她现在是生活条件好了有所收敛,懂得给自己装点门面了而已,本质是一样的,龌龊无耻!”世元顺手摔了桌上的烟灰盒,于悦恶狠狠的看着他,“有本事摔到我脸上来!”世元怨恨的盯了她一眼,摔门出去。
大年夜洗澡,对着镜子好好端详了自己的身体,哦,天!左边的伤口已经平复的基本看不出来了,时间真是一剂猛药……该过去的都过去了。劫数一场,后福在望。只是这恼人的婚姻生活啊!
两个无所事事的老人又来了,从前百般煎熬的日子回来了,于悦脸上的表情越来越紧绷。就当是积德吧,生活经不起太多分析,收起多余的傲慢与偏见,平静接受一切。三代人住在一起,吃,实在是件大事。生活中最重要的问题其实是“吃”的问题,最大的代沟也是因为“吃”。家里人口多了,自然无法照顾各人口味,遇上挑三拣四的,这个吃不惯,那个不想吃,不自觉就会搞得大家都扫兴,更郁闷的是有交流不上,两个老人很固执的坚守自己那一点小天地,好像出了他们村,所有的食物都是有问题的,确实倒胃口。最痛苦的是夹菜没涵养的,真是恶心至极。吃饭啊,人口越单纯越好。家里养着两个闲人,不仅是开销大的问题,更重要的是,整天没事干尽给人找麻烦,什么都看不惯,什么都不明白,不懂又装懂,一天到晚指指点点,好像不这样就不能让人觉得他还存在这世上似的。儿子媳妇这么忙,要工作要顾孩子,还要整天听他们发牢骚。家公家娘那个生活习惯,别说是80后90后的年轻人,就是跟他们同龄的也没几个会这样?人与人之间,最难沟通的不是理念,思想,而是生活习惯。于悦不想折磨自己,更不想委屈自己,善待别人也善待自己吧。别人对你再好都是额外的,需要感激。唯有自己对自己好是理所当然的,成本如此低廉的爱,何不多投入一点?回报肯定是纯利润啊。可惜从小被教多了礼让与奉献,竟然不懂得如何为自己着想。现在开始还来得及,识时务者为俊杰,调整自己去适应环境,这是对的思维方式。所谓改变不了别人就要改变自己,如果连自己都改变不了,那就逃之夭夭吧,于是,日间流浪的生活又开始了。
据说国家出了新政策,公积金可以用作大病医保,职工本人或者直系亲属重大疾病时可以申请拿出来用,于悦两人深以为然。“就是啊,命都没了要房子干啥?总不能一边躺在病床上等钱用,一边还要交公积金存钱?这个政策出的好,挺人性化的。哎,要是政策早一点出就好了“。世元忽然一笑,“现在去提钱也可以嘛,拿出来用了再说,可以给我乡下盖房子诶。”于悦很震惊的望着眼前这个“人夫”,实在不敢相信世上会有如此拎不清的人。她本来懒得回应,心里又不舒服,便冷冷一笑,”想得很周到,在我死之前先刮干净,免得死后贴娘家。“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她声音都变细了。世元立马争辩,”你有什么东西哦,你家给了我什么东西?我得了你什么东西?你对我有什么好处?为我家做了什么?你拿了钱给我爸妈吗?“于悦指着世元说,”你有没有点良心?跟你这么多年跟你一起赡养你父母,你说他们有钱,拿出来用过吗?都是吃儿子媳妇的,出去就说是吃自己的,一年三节还要另外,他们给过我什么没有?给孩子买过一件玩具衣服没有?我在省城念研究生过年带了一堆的新衣服,都是商场买的,有没有因为他们是乡下人就随便地摊货糊弄一下?他们生我养我还是培养我了?我生病的时候一分钱都没给还要阻我下广州治病,你们家的人都没人性,素质太低。我要是提钱出来就是天下第一大***,说话之前先想想你够不够资格!”世元暴跳如雷,“我草泥马!你家素质有多高,小市民,什么都斤斤计较,早知道找个独生女,看你爸妈还敢那么嚣张?”于悦早想息事宁人,幽幽的说,“你现在想也来得及,我又没拦你,早就跟你说了离婚,你不签字什么原因你自己清楚,反正我是随时签字,你肯放人我真心感谢你。”世元冷静下来,冷笑一声说,“你就光说不练,真想离婚早就去起诉了。你现在这个样子,除了我认栽,还有谁要你,别说你不是绝色美女,就算是都没人要,现在社会上离婚大把的绝色美女,你这个样子还自以为是。”于悦满不在乎,“别人是别人,我是我,我不会去起诉,你既然堂堂正正娶我进门就要客客气气送我出去。结婚时给不了我的,离婚时就得给清楚来。我是不在意把这些事情公之于众,让别人知道一下你们家经典的价值观也很好。至于我有没有人要跟你没啥关系了,与其说自己遇人不淑,倒不如说是识人不明。命中犯煞,前世欠了你的没办法,该还的也还了。”世元嘴角一歪,“我他妈才是欠了你的,才30出头连完整的女人都碰不到,街上随便什么守店小妹都比你高档!”于悦那一刻彻底心伤,她没力气吵下去了,眼泪在心里打转,倔强的冷眼却望着世元一副吃了八辈子亏的表情,肆无忌惮的发泄,她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失足,古人说的真好,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百年身。于悦庆幸自己生的是儿子,以后不用担心他受一回做娘的痛苦,做女人她实在做的很失败。当初觉得门当户对很好笑,以为“下嫁”能得到更多的宠爱与厚爱,现在才知道自己有多好笑。爱情就像飞蛾扑火,终究归于黑暗。世界上最聪明的人是借用别人的突破血流的经验作为自己的经验,世界上最愚蠢人是非用自己撞得头破血流的经验才叫经验。女孩子一定不要犯渾,婚姻决定了你下半辈子的格局。宁愿婚前试爱也不要婚后纠结。在不幸福的婚姻里,寻找幸福简直天方夜谭。
做一个阳光的女人,就必须接受阳光背后的总有阴影的事实,只有这样,才有资格享受真正的光明。谁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很多悲剧,在以后的日子里会重复以喜剧的方式出现。于悦不断的安慰自己,也许未来的某一天,这些争论便成了无关紧要的谈资,千万别当真,别气,别纠结。人们往往会从惯性思维出发去考虑一件事。有时候在男女关系中,人们多数会想当然地认定女人一定是敏感多疑外加无理取闹,男人一定是无可奈何被迫忍让,而事实有可能正好与你想的相反。大多数女人是可以宽容一个咄咄逼人自以为是的不成熟男人,因为多数女人明白男人把阳光和快乐给了外人,就一定会在家里导出心灵垃圾,但可叹的是很多男人不懂得什么是适可而止,也许他们本就想来个彻底决裂,最好能罪在对方,可以推得清清楚楚。世元激于悦去起诉无非就是这个目的,既想当****还要立牌坊。冲着这一点于悦也不可能上当,她决定战斗到底,扳回自己人生的主动权。
仁者因道义而死于非命,奸人却能生活富裕而尽享天年。司马迁在叙述伯夷叔齐事迹后把这个疑惑抛给了读者们,这个疑惑贯穿《史记》始终:“余甚惑,谠所谓天道,是耶?非耶?”对啊,为什么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呢?于悦不想做“好女人”,她首先要学会“自私”,就是懂得为自己考虑。正视自己的欲望,自己的感受和自己的想法,而不是总活在别人的嘴里和眼里。
于悦这一代的独生子女潮造就了很多极端的家庭模式,当人人都以为城市里“独生子女”享受了最好的条件时,你要知道他们也将承担最重的责任。怕就怕,父母在孩子幼时由于过分的期待而导致孩子的自我为中心和压抑焦躁的习性,到了社会难融入。眼高手低,志大才疏的相当一部分高不成低不就,到后来只能又回到父母身边,于是“啃老”一族就不可避免的出现了,作为这批人的父母是很累的,到老还没有一点自己的生活,还得被子女绑着没有自由。而恰恰相反的农家子弟们,由于出生时代政治社会大变革,他们深知必须努力才能改变命运,由于社会环境和父母的从小灌输,他们对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样的期待是深信不疑的,古时“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这样的科举梦根深蒂固在心中。一旦鲤鱼跳龙门了,便迫不及待要提携一下父母辈,用意是好的,但实际情况却十分不堪。父母不仅在心里划不清楚界限,在家庭地位中也分不清楚,依旧还是大家长制,理所当然的把儿子的所有当成自己的所有,于是当很多人开始”啃老“的时候,他们这批人却在心安理得的”啃小“。动不动就挥舞着“不孝”大棒子的,随时“以爱之名”在要挟绑架自己的子女。他们把自己的人生完全建立在一种投资回报的角度。
自己的后路其实该在年轻时做好规划,而不是糊里糊涂到老了就扒拉着子女要“回报”。于悦做保险学会了很多,一个人,只有懂得为自己规划,才是对家人的真正负责。这种负责不一定非得买保险,也包括了读书学习,工作就业还有赚钱养家。保险,其实就是对现实风险进行预先规划。保险公司一位女同事说:夫妻俩一辈子平平安安,那是可以恩恩爱爱白头到老,可是万一有一方尤其是女的重病,那会怎样?传统观念,女人有病就可以休掉的。男的有病做老婆的就该日夜服侍,不离不弃,不公平的呀。现在这个年代好多了,女的很多有工作,不要老公养,你想下,如果老公只出劳力不用出钱,很多人还是愿意担个好名声的。可要老公既出劳力还要出钱那就够呛了。所以,买保险是自己的事,只要你不用跟老公伸手要钱,就自己买。”年长的女人,深谙人心。预防不是为了“不会来”而是为了在“会来”的时候能够自如地面对它。钱是一个人的胆,此言不差。没钱就不会有助人之心(因为自顾不暇),没钱就没有安全感(容易畏畏缩缩),没钱就会斤斤计较(总是现实算计).....也许,我们认为的“无情”亦或“落井下石”其根源就在于对“没钱”的恐惧不安及内心的怯懦。想到这里,于悦似乎又开始不自觉的为老公他们家人无情无义的做法找理由开脱了。她就是这么虐心,很难接受别人对自己的不重视和不在乎,所以总为对自己不好的人找原因,希望并非真实的人性。这也是“独生子女”的通病,虽然于悦还有个弟弟,但城市里面,大环境都是很“独”的,再说,从小到大单位宿舍里独门独户过惯了,人情世故上确实不够机灵。钱世元在人情世故上的理解会比于悦深刻的多,这一点于悦实在望尘莫及,活在现实生活里,就要学会低头。你自负有才,但与人无尤啊,人家与你打交道,首先是生活问题,然后才是情感交流,不是深交,没有人会跟你精神交流的。
三月份,爸妈陪着于悦去广州复检,那段时间国内安全形式不太好,刚发生几起公共危害事件,一场惊心动魄的旅行开始了,出门到哪都要安检。检查结果当然很好,被父母照顾的已经不新鲜了,可他们越是无微不至,于悦越是心里头空落落的。出门前交待钱世元要陪孩子,她就怕自己一走,孩子又被爷奶带去小叔子家住,家教不同就是这样,他们觉得孩子住别人家很正常,于悦却从小被教育,“玩就玩,睡觉就不礼貌了,人家父母会讨厌的,又不是无家可归。”除非到了青春期闺蜜之间话多的不行的时候才会喜欢躺在一起,睡在一块儿,父母在那个时候反而表示理解和宽容。世元由于忙不开陪不了于悦也有些心虚,所以老婆说什么他都点头。这是一个人人都急于推销自己的年代。他这样出来的人,不可能清心寡欲,让他请假两三天陪自己去看病,说不定一路上都会黑个脸,撒泼,乱发脾气,让他有点事做也好,他没法陪着去多少还有点内疚呢,反正过了这第三年就一年一次复检了,可以暑假去。
这一年开始,世元的出差次数多了,学校里搞课改,领导做事嘛,有人前呼后拥才好。世元在哪儿都是积极分子,他很乐意配合工作。于悦拥有这样的工作激情也仅限于大学毕业前,而且是在自己喜欢的领域中,有了孩子就另当别论了,工作成了职业,而不是事业,女人啊,与丈夫拉开差距就在这三五年,所有的退步都源于琐事。如果做丈夫的不能理解,还要时常挑剔苛责,那确实是太差劲了。世元每次出差,于悦只有光羡慕的份儿,谁不想在大好时节多出门走走,看看世界?但没办法,所有女人退步的时间段却正好是所有男人的黄金时期,男女之间,人格平等不等于分工无差别。世元总抱怨“累”,于悦就打趣他说,“这不就你想要的吗?”世元马上换一种笑脸,“嘿嘿,那是。双职工啦,不奋斗以后学校里哪有我们的位置,讲难听点,我要是有点成就想照顾自己老婆都方便,不用求人,比如排课排班。”于悦不置可否,“我也很累,带娃是个技术活,当妈真不容易,做得好是应该的,做不好还要被全家责怪。但想想再累都是为自己为孩子,也就不抱怨了,你就想做什么都是为自己就会舒服很多。还好有个甜蜜的负担,不然活着都没动力。”世元马上附和,“那是那是,儿子就更有动力了。要做个样子给孩子看。”
每个人对“累”的定义是不一样的。有些人,在哪儿都觉得不累,只做好自己觉得该做的,既不勉强工作中脱颖而出,也不愿在生活中讨好任何谁;而有些人,在哪儿都痛苦,因为总是想做好,赢得大家的掌声。正因为生活中有各式各样的人,才有各种各样的生活。
夫妻在同一家单位的结果就是:人际关系和人情交往渐渐变得以丈夫为主,妻子就像个无关紧要的陪衬品,尤其是生儿育女了之后。于悦是自动退出人际圈的,单位里的女人几乎都是如此。女教师比一般人更注重孩子的教育,孩子越小需要母亲的陪伴就越多,正所谓的牺牲自己,起码有一段时间是这样的。于悦如果不是大病一场,早就回单位上班了,人就是这样,离开的时间越长,越难回到状态中。学校是一个知识分子聚集的地方,文人相轻,历来如此。科班出身的总看不起旁门左道的,毕业分配就在此校的“原住民”总看不上别校调来的“移民”,那感觉就像原配夫人总看不起小三上位。“正宫娘娘”的心态让很多人匍匐不前,孤芳自赏,可社会的游戏规则从来都是优胜劣汰适者生存,不用说殊途同归了,更多的反而是后来居上。
那几天家娘喊牙疼,说自己牙痛痛得睡不着,拼命哭。于悦劝她去买止痛片,这才想起自己老爸。从小到大只知道老爸一向来牙不好,有时候他就光坐在那里看大家吃,两个孩子吃得狼吞虎咽也不懂怎么问候他,不是自己身上的痛无法感同身受,也是太幼稚不会关心人。老妈有时把肉煮的烂一点,于悦还会嘀咕没嚼劲,哇,真是不懂事。老爸从来不吭声,现在想想真是亏老爸痛了,陆陆续续坏了十几颗坏牙齿,不吭声肯定是怕人问,也不肯吃药!哎呀呀,人啊,都是后知后觉的多,总是从别人那里懂得自己爹妈受的苦。要不怎么会有“子欲养而亲不待”这样的千古遗憾呢?
春夏之间,一年中最难熬的日子又来了,感觉自己特别虚弱,例假前夕,腰膝酸软,头晕目眩,乌云盖顶还经行倒逆出鼻血....最难过的还是睡眠不实,失眠多梦还易醒。好不容易舒服了两三个月,梅雨季节又是周身不爽了。为一个月前跟儿子说五一带他去普陀山,于悦忍着来例假的难受,兑现承诺。一路爬上去,两个小时的山路,三个人都累得半死。回到家里,于悦自言自语的说:“其实我今天不能去爬山,为了榕榕...”家娘忍不住打断她,马上接过话茬:“我以为你不懂,原来你懂!”然后于悦就糊涂了,“嗯,懂什么?”,婆婆说,“来那个去拜菩萨不敬。“于悦当下就傻了,原来根本不在一个语境里。
母亲节那天,两人一言不合又吵了起来,于悦把憋着一肚子的火倒了出来,本是诉诉苦,求安慰而已,世元却不近人情的当岳父岳母的面与与于悦争执起来。
起因是家公家娘对于悦的冷嘲热讽,先是大姑子钱小英来家里带了一条鱼,世元客气说,“来吃饭就吃饭,还带什么菜?”结果家公冲口而出,“她要是不带点那就更不敢来了。”于悦听得一肚子不舒服,当场没想出什么话去反驳,又怕应得重了世元不高兴。这思维很奇怪,女儿回娘家,不带东西也可以,带也是本分的,再说她也不是回娘家,她是来舅子家里,以前钱小英常常在世元家诉苦说自己生活不好过,世元一向来都帮扶很多,为她签字担保贷款,还时不时送一些东西,连牛奶也是一箱箱给她女儿喝。她就带条鱼而已,没什么大不了,做父母的该对女儿的“懂事”高兴才是,怎么会这个样子?家娘一看于悦脸色变了,马上岔开话题,”城里人不像我们乡下人,嫁出去的女儿没什么来往的,我们是管不了那么多。做女儿的也不会那么傻,自己有一个家了,不会什么都贴给娘家,贴娘家不就等于贴给舅子?不来拐娘家的就不错了。”于悦正想说话,家公马上接上来,“哼,都是不清不楚的,楼下那家人,他岳父岳母老是来,做女婿的又不好赶,背后都被小区的人指指点点骂死了,大家都说,哪里有人那么不自觉,嫁出去了的,做父母怎么能经常去女儿家里?也不要避嫌!人家背后就说他们经常去女儿家拿好处。”这时候的于悦已经怒不可遏了,“你什么意思,那我爸妈也经常来,也要被你们指指点点咯?你们自己看不惯就说别人说什么什么,我爸妈要了我什么东西?”家公被于悦一阵抢白也震住了,他没想到于悦这个看起来病猫一样的女人发起火来如此张牙舞爪,振振有词,要是吵起来他更没道理,那一刻他马上住嘴了。世元开口了,”人家有人家的生活方式,城里人跟我们不一样,女儿嫁没嫁都很亲,跟女儿走的更亲得都有。”家娘一笑,“是哦,你看公园里,男男女女搂搂抱抱在一起跳舞,他们自己觉得不会怎么样,我们呗,就看不惯啦,这么老了还这个样子,要是换成我这样子,早就被你家公打死了。你们思想比较开通。”于悦真是哭笑不得,拐来拐去就是要批判城里人,这“仇人”心态实在太典型。“城里人?你以为他们坐在那里就在享受?”于悦话说到一半生生咽了下去,家娘脸红了。她的后半句是,城里人的工作你做得来吗?大字都不识一个,城里人只是以你们永远无法理解的方式在劳动罢了。于悦极度反感那种自己没本事做却对能做和敢做的人冷嘲热讽说三道四的那种人。这事在世元心里留下了阴影,他心里觉得自己的父母在媳妇面前输了,媳妇不尊重自己的父母就是不尊重他。
不久后一次开教工会,世元载着老婆,一路上有意无意的闲扯。先是说自己父母其实是很善良的人,看于悦得病也很心疼,看于悦没反应以为她受了触动,便接着说钱小英也很不容易,她家娘很坏,听了些闲话,说小英在外面跟别人生过一个女儿,然后不分青红皂白就骂,骂得邻居们都出来看笑话。他姐姐要是夫家没人理,娘家也没人理就太可怜了。于悦不以为然:”你也不能说人家坏,你姐姐嫁过人,他们会怀疑也很正常,说清楚就好了。“世元马上激动起来,”你到底哪一边的?他们这么讲就是不对,调查了吗?这样坏我姐姐名声。“于悦幽幽地说,”这事儿我知道,她婆婆是听人说她跟前夫有孩子,然后怕你姐夫上当,说是你姐姐找上你姐夫的时候就没说实话,是骗婚。之前怀孕的时候还怀疑过你姐姐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你姐夫的。“世元愤怒起来,”她儿子三十多岁了都没人要,我姐姐看上他是他的福气了。我姐姐跟她前夫根本没孩子,干嘛要冤枉她?我姐夫的两个姐姐都是帮凶,巴不得她家娘恨我姐姐,她们两姐妹就想贪娘家的财产!“于悦本来不想管别人家的事,但实在听不下去,”不要把你自己的想法强加在别人头上,他两个姐姐没这么坏,再不喜欢你姐姐,对弟弟还是疼爱的。你姐夫不是没人要,他家条件这么好,工作也还不错,又还没结过婚,找他的人大把,他干嘛非得找个离婚没工作的女人,确切的说是幸亏他看上你姐姐了。“世元突然一个急刹,”你给我下去!“于悦下车,他就这么扬长而去。
那一刻于悦觉得自己好没面子,被丈夫大声呵斥后扔下车,整条街的都在看她,她装得若无其事走路到校,心里头像有个小拳头在不断的攥紧。“必须离婚!没什么好说的。一家人都是人精!你今天做得是人做得出来的事情吗?”晚上回到家,于悦就劈头盖脸了,她忍了一个晚上没发飙就因为要开会。世元涎着笑,“不至于吧,就这么几句话,也太小气了。”于悦铁青一张脸,“你少来这一套,落上人面,落下狗面的,看了很恶心。”世元被伤了自尊,也不客气起来,“你要真想离早就去了,威胁谁。”
“那可以,条件先说掉,我去起草!“
“你要起草就起草,我是不会签字的,你自己去起诉。”说完,世元走了出去。留下于悦一个人各种抓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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