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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府中庭右面的两层阁楼上,一名手里还捏着一根细小银针的白衣公子正好整以暇地看着庭中这一幕。
“叮——”千钧一发之际,只听一声轻响,林麟的剑势偏离了原本的轨迹,一根打磨得细致的素雅银簪跌落在地。
“暗器伤人,贻笑大方!”龙誉从方才钳制着林蝉蝉却已被她施毒软倒在地的两名男子之间慢慢走向曳苍所在的方向,然而目光却不是看着林麟,而是投到了中庭右面的两层阁楼上,却见那半开的窗户后空无一人,冷笑,“呵!这就是你们中原人所谓的光明磊落?”
“什么人!?”林麟既怒又惊,侧头望着龙誉,谁竟敢如此嚣张狂妄!?
而怒的又岂止是林麟一人,其余人等皆齐刷刷地瞪向龙誉,哪个目中无人的张狂小儿居然敢如此来评说中原人!?
只见龙誉一个迅疾闪身,来到曳苍身边,见曳苍仍紧紧搂着林蝉蝉,一边冷冷盯着他们的对手,一边用手肘戳了戳曳苍的腰,有些不耐地低声道:“行了行了,曳苍你这英雄救美的苦情戏也看着点情况,该结束时就尽快结束。”
“……”曳苍险些一口老血喷出来,这小娃娃,真是受大人影响非一般深啊……
曳苍将林蝉蝉圈在自己左手臂弯中,将她红肿双眼里的害怕与担忧完全融化在他的一举一动中,抬眸,结刃,与龙誉背对背站着。
“我只问你一句话。”曳苍微微垂眸看着自己臂弯里的林蝉蝉,用苗语问,“你遇见我的一开始,是偶然,还是故意?”
他不顾一切来到中原,为的就是这一个答案,不论她的答案如何,他都能跨过人生的这个坎,不再做任何滞留。
“我庆幸我在最无助的时候遇到了偶然的一个你。”林蝉蝉毫不顾忌周遭异样的眼光,目光灼灼地昂头看着曳苍,即便张口无声,却还是无声而言。
曳苍将林蝉蝉搂得更紧一分,释然地微微一笑,他虽未完全读懂她的口型,心中却已明白她说的是什么,积压在心口的千斤大石顿时化作虚无,原来,他也会害怕,害怕假意,害怕失去。
“我带你走,愿不愿意?”曳苍因身体失血过多使得指尖气刃波动不已,时聚时散,然而说出的话却是前所未有的毫无畏惧。
林蝉蝉身体陡然一僵,因方才的紧张而止住的泪再一次滚落,而后将脸埋在曳苍胸膛里,用力地重重点头,“嗯!”
“那么,我带你走,从今以后,我来做你的天。”从未说过一句情话的曳苍,这是他能说得出能给得起的最大的承诺。
他明白,她同意跟他走,就等同与离开她从小生长的土地,离开她生活了二十年的地方与亲人,她的一个点头,是她对他的感情与信任,那从今往后,就由他来撑起她的一片天,护她一世无虞。
“嗯!”林蝉蝉已经泣不成声。
这个她生活了二十年的地方,似乎一夕之间全都变了,没有一个人是真正关心在意她的幸福,就连二叔都能无所保留地利用她,那这个地方便再无她所恋,至于大伯……
大伯,会明白她的……
“行了行了行了,你们不肉麻,我还麻呢。”突然,龙誉一个嫌恶又哆嗦的声音打破了这难得的款款深情,有些烦躁道,“现在可不是你们谈情说爱卿卿我我你侬我侬情意绵绵私定终身的时刻,等着活着离开你们再再续深情。”
“……”这已经连受大人影响都算不上了,而是深得大人真传,或者说,是深受荼毒。
不过她话说得对,他们必须要活着从这似乎已成为天罗地网的林府出去,回到苗疆。
“你来断后,我来开路。”龙誉还没有狂妄自大到认为自己能全身而退,该张狂时自当张狂,该审时度势时自当要见机行事,绝不可再莽撞。
这是她深思了大半个月捋清所有事情中的其中一件事情,好好活着,绝不可再粗心鲁莽。
曳苍并不反对,他现在这般的身体情况,断后可以,开路他已心有余而力不足,他相信龙誉几乎无人能敌的布毒之术,况且他的怀里还护着一个林蝉蝉。
只见龙誉说话间,两人已经迅速换了站位。
林麟已是气得浑身有些控制不住的颤抖,他万万没有想到居然还有人能识破方才那暗里飞针,虽不知道这横出的小儿究竟是何人,可既能识破白家的暗里飞针,绝不是可小觑之人。
“林天!”林麟沉声吼道,蝉儿既已来到前院,林天不可能不在。
“不用叫了,林天已经死了。”然而回答他的是冷淡得几近陌生人般的声音。
当此之时,那些听林麟命令而行事的林府武丁举棋不定地看着林麟,“副帮主,这……大小姐……”
林麟怒火中烧,理智全无,“追!一齐杀了!”
“我看谁敢追!?”伴随着一声沙哑的吼声,一块白灿灿的长方形令牌落到地上,落地竟是半截插入坚硬的青石板砖中!
“大哥!?”林麟从暴怒中回过神,眼神触及半截入地的令牌时,不可置信地盯着本不该出现的林龙。
“江湖令!?”忽然有人惊呼出声,众人大惊,皆停住脚步,不再紧逼着龙誉三人,再听有人更高一分地惊呼,“大将军!?”
江湖令出,江湖听令。
江湖令,中原武林的最高力量,执有之人一生只可动用一次,武林中人从不知江湖令被轮执于何人手中,也从未有人见过真正的江湖令,只知其是白玉打制,黑玉篆体,所以当有人看到那枚入土半截的令牌时,除了江湖令,他们再想不出是何其他的玉牌。
再看那执令之人,竟是隐匿了二十年之久的修罗将军,林龙!
一个是震惊武林的江湖令,一个是曾经的修罗将军,如何让人不震惊!?
曳苍也是震惊,林蝉蝉则是紧紧抓着曳苍的衣襟,紧紧盯着似乎短短一个时辰内已经苍老许多的林龙,紧紧咬着唇任泪扑簌,龙誉则是看着周身突然停止了进逼来袭的中原人,眸光冷,头也不曾回地迅速往府外的方向飞去。
林龙慈爱地看了满面泪痕的林蝉蝉一眼,朝她微微点头,只见林蝉蝉咬牙向他用力点了点头,他便将目光移到了龙誉的背影上,久久移不开,直到她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线中。
“江湖令出,江湖听令。”林龙滚动着木轮来到那枚被他扔出的江湖令旁,躬身将其从青石板砖中取出,握在手里向众人出示,没有丝毫情感的双眸盯着错愕不已的林麟,冷冷道,“谁敢再追出一步,就是与整个中原武林做对。”
“咳咳——”林龙说完,猛地咳嗽几声,掩口的手沾满血腥,这一咳,他喉间的血再也止不住,如顶破土层的泉水,不断往外冒。
龙誉,龙誉,我没有资格被你称为父亲,可我想你能好好地活下去。
佑纳,我如今的下场,你可满意了?
龙誉三人虽得了林龙的帮助却不敢大意,他们三人一起行动,目标始终太大,且中原人善变,常常出尔反尔,这一刻没有追兵并不代表下一刻他们不会再陷入层层包围中,于是出了林府的第一件事,龙誉首先想的便是再一次乔装打扮,他们这一身打扮,已是不行了。
可是,他们这一张已经成为过众矢之的的脸,能到哪儿去乔装?
就在此时,曳苍失血过多体力不支突然往前踉跄了一步,林蝉蝉惊慌,龙誉更是急着寻思能暂时藏到哪儿去。
“嘘,不要吵。”突然,一只手出其不备地抓住了龙誉的手腕,就在龙誉抬手想要向其撒一把毒时,只见大白天却蒙着脸的陌生男人眉眼很是熟悉,莫名给她一种信任感,抬起的手便又慢慢垂了下来,只听那人温柔道,“跟我来。”
陌生男人没有松开龙誉的手,龙誉也没有将他的手拂开,只是怔怔愣愣地看着他,心不可名状地快速跳动。
好熟悉的感觉,是少有的梦里时常出现的温柔,她曾经最喜欢的温柔。
“小……小哥哥?”
------题外话------
啊哈哈~亲爱的小哥哥要出现了~不容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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