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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月醒来,看见洁白的床单、吊瓶、氧气面罩,清月用力的掐了自己一把,疼!很真实,她随即摘掉氧气面罩,拔掉针管,飞一般的冲进了卫生间,对着镜子仔细端详着自己的脸,许久,她忍不住抬起手摸摸镜子中的那个人,她不是清月,是蒋清,泪水滑落,原来她只是做了一个梦,一个噩梦,梦结束,她还是那个积极向上的小白领,为自己小小的梦想而穿梭于写字间。
病房中的小护士,似乎被她的活动自如吓傻了,呆呆的站在病床边。
“对不起。”蒋清感到很抱歉,她不能告诉她,她有多开心,她有多快乐,她有多惬意,做一个自由的人是多么可贵。
吓傻的小护士缓过神来:“麻烦你躺下,我找医生过来。”
蒋清听话的躺回了病床上,她可不想被医生鉴定为精神障碍。
一切检查完,医生恭喜她,同时,门噼里啪啦被撞开了,她日思夜想的妈妈冲进来,抱着她,泪水止都止不住,她的泪水也止不住,她昏迷的时候,爸爸妈妈一定伤心害怕,现在一切都过去了,她以后要好好的孝敬父母,万一哪天有不幸发生,她才不会遗憾。随即又摇摇头,不要,她绝对不会有意外的,她要健康快乐的活在二十一世纪,做个明媚的女子,不媚俗,但要向上;不轻狂,但要奔放;不固执,但要执着……
晚上,蒋清睁着眼睛,根本不敢合上,她怕一闭眼,这种幸福就再没有了。
白天,她和妈妈一起去了市场,买了她爱吃的叫花鸡,妈妈爱吃的鲤鱼,爸爸爱吃的核桃。下午,她帮妈妈搓了背,妈妈担心的的抚摸了她的伤口,她拍着伤口告诉妈妈,她要在这里纹一朵蔷薇。妈妈摇头,让她纹一朵玫瑰,傻丫头,该有人照顾你了。她摇着妈妈说,我不要,我就要你。妈妈假装不高兴的说,瞎说,姑娘大了,哪有留得住的。蒋清笑嘻嘻的说,我就是个特例。两人相互享受着母女间的亲密,她好像回到了婴儿时代,暖暖的躺在母亲怀里。她静静的躺在妈妈怀里,可她脑海中不时闪现出一对眸子,她像赶苍蝇一般,几次三番把他赶出了脑海。
所以,到了晚上,她不敢闭眼,害怕那双眸子又来骚扰她,把她带回她不想去的地方。
半夜,妈妈进来了,她慌忙闭上眼。妈妈温柔的帮她掩了掩被角,坐在黑暗中盯着她看了好久,确定她没事,才又出了房门。
蒋清轻叹,她欠父母很多。
醒醒醒醒~,我命令你醒醒!
蒋清慌忙坐起来,难道她又在办公室里面睡着了?看来这个月的绩效又要泡汤了。
“对不起,主管!”蒋清连忙道歉。
对方无比的激动,把她勒进了怀里,她定睛一看,古色古香的的家具,青色的帐幔,香炉里点燃了艾叶,袅袅升起了阵阵青烟,屋里弥漫着药香。蒋清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她怎么又溜达回来了这该死的地方?使劲的捏了一把自己的脸,疼的也很真实?可回家时,她也捏了自己,和现在一样疼,这,这,这到底怎么了?哪一个才是幻境,哪一个才是梦?她不甘心,使劲的掐了勒她的那个人。
胤禛疼得倒吸凉气,放开了清月。王毅及周围伺候的奴仆已经把头低了下去,闭目的老僧如泥塑般,只有怪老头笑嘻嘻的看着他们。胤禛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忍着疼说:“清月,你终于醒了过来,否则我怎么向上面交代。”
不是蒋清,而是清月,蒋清泄气的倒在床上。
胤禛一惊,忙呼唤老僧,老僧口念偈语道:“阿弥陀佛~女施主,花也非花,梦也非梦。有道是‘一珍珑,两仙人,三生缘;四盘角,五指艺,六道谜;七北斗,八方故,九重天。’”
蒋清直愣愣的躺在床上,一脚踢开旁边的枕头,气嘟嘟的说不懂!
老僧又道:“幽出深谷气自高,心向冷月盼顾怜。一朝乱风急雨后,断杀金陵城池梦。”
蒋清蹭的坐了起来,别的没听懂,但:断杀金陵城池梦,如何打破眼前的噩梦,恐怕只有老僧才知道,她下了地,打晃着走了几步,扑通跪在老僧脚下,磕了一个头:“求师父指点我回家的路。”电视剧、小说都这样演,蒋清照情节搬,巴不得老僧告诉她穿越密道,她嗖的就能回到家中,继续和父母享受天伦之乐,而不是待在这里受苦受累、担惊受怕。
老僧道:“施主你有伤在身,不必行此大礼。”
“你不告诉我,我就不起来!”蒋清连台词都照搬。
“万事皆有因果,无因,求果,岂不是水中月,镜中花。”
“大师,您慈悲,求您说点我听得懂的。”蒋清闪着渴望的眼睛。
老僧站了起来,对胤禛道:“施主,女施主已醒,老衲就此别过。”
胤禛点头,老僧飘然而去,把蒋清晾在了地上。
跪在地上的蒋清,失望的一头撞向桌角,你不教我,我自己来,撞死了,也比呆在这里好。
胤禛从后面揪着她的衣领,把她提溜回床上。
“你干嘛管我!”蒋清大为光火。
胤禛冷冷一哼,掐住了她的下巴,用冰冷的眼睛瞪着她。蒋清看着那深不见底的眸子,愤怒的像两塘冰湖,冷得比传说中北海千年寒冰都还冷。到底是怕他了,咧嘴一笑:“对不起,我病糊涂了,拜托~四爷别和我计较,不是说女子和小人难养吗?”既然立马回不去,该有奴才像还是得有,否则依这主的脾气,准让你半死不活的,那比死了都还惨。她只能继续委曲求全的做她的清月。
胤禛慢慢放开了她,眯着眼睛问她:“好,看在你替我挡了一箭的份上,我不跟你计较。不过一个月内不许下床,否则~”话到此打住,胤禛转身离开,留下清月哭丧着脸,否则什么?胤禛留了半句话,不给她一个准确的答案,那岂不是只要她坏了章程,他想怎么整治她就怎么整治她。
“那,清月姑娘,请您安心休息着,后面的事,我会按照计划,一一办好的。”王毅也准备离开房间。
“等等,这老和尚从哪里请来的?”
王毅知道清月的心思,便劝道:“清月姑娘,大师不是我们请来的,是他自己寻来的。像他这等世外高人,恐怕您想拜望,也拜望不到。”
清月想了想,老和尚对胤禛如此傲慢,胤禛都服服帖帖,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又问:“我古文不太好,他神神叨叨念了一通,是什么意思?”
王毅看了看清月,清月双手合十:“拜托,这对我很重要。”
“大师第一次说的是沧海桑田的故事,第二次说了四句诗。”
清月翻了个白眼,废话!是人都听得出那是诗。
“我的意思是,诗是什么意思?”她要听重点,不要他来糊弄自己。
王毅用眼睛抠了抠地,这首诗批的是清月的命理,无论从哪句来说,都是下下签,大凶之兆,若一五一十的告诉她,恐怕有人会……
“你说吧,我也听出不是什么好鸟。”清月关心的是做回蒋清,不是清月的结果。
王毅想了想,既然清月可能会死在金陵城,他只能这样回答:“清月姑娘,您这一辈子,最好不要去金陵城。”
“金陵城是哪里?”
“江宁府。”
江宁府?江宁织造曹寅和康熙是穿开裆裤的交情,那里是唯一一个康熙没让她派人进府邸的朝中重臣,根据历史,后来他孙子比较出名——曹雪芹,可江宁府到底属于中国哪个省呢?看清月还是一脸的迷茫,王毅让人搬出了地图,从地图上,清月终于明白了江宁府是哪里,原来就是现在的南京,她眉开眼笑,若梦的终结在这里,那她必须立刻去一趟。
王毅的本意是让清月注意不要犯了命格,可看清月的神态,她仿佛要兴致勃勃的去游荡一圈,他连忙说:“江宁府与您的命格相冲,您无论如何都不能去。”
清月压下了自己的兴头,扳着脸答应知道了,可心里扑腾扑腾的算计着如何借故去趟南京,然后从南京快乐取道回家。
王毅背上出了一层细汗,四爷为何会出现在大西北,他算是看出来了。可清月,似乎还在稀里糊涂的。要让四爷知道是他告诉清月江宁府就是金陵城,再假如老和尚的话应验,那他本来不好过的日子,肯定更不好过了。
他五岁启蒙读书,六岁开始习武,日日闻鸡起舞,十多年来就没断过,虽不敢与武圣关羽相提并论,但也自诩小陆逊,所以他从来都不甘心顶着祖辈的荫恩过一生。他曾久久地跪在祠堂上,面对一身戎装的先人,感叹生不逢时,假如他生在乱世,就凭他的才华,文可安邦,武可定国,位极人臣,居凌渊阁之上,留名于青史。上次准格尔叛乱,康熙御驾亲征,他那时年少,没有赶上,这次阿拉布坦几次三番侵犯大清边境,正是他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可是,正当他摩拳擦掌,蓄势待发的时候,只要他一训练军士,陕甘宁总督就会掐断他的供给,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带着礼物,放下身段去拜望陕甘宁总督,总督总是言他左右,避重就轻,最后,他踢翻了总督的桌子,算是和那老东西彻底的掰了,老东西更是找各种理由拖欠他军饷。满腔热血里倒进一盆冷水,他气得没处发泄,便进了一家酒馆喝酒买醉。再醒来时,一个亭亭玉立的女子站在床前伺候,王毅接过她递来的热毛巾擦了脸,穿好衣服,丢了一锭银子,打算离开。
“小侯爷,奴家劝您一句,管仲虽贤,仍蓄家妓;郭子仪虽勇,仍扮荒淫。”
他心中一动,转头仔细打量这个女子,眉眼口鼻无一处不好,云髻半散娇媚动人,一袭青衫裹体,妩媚别致中带着一股冷艳。
“喔,小爷与你并无过往,你凭什么这样劝小爷?也许小爷我借酒浇愁,只是为了个女人而已。”王毅轻薄的抚了她一把,大咧咧的坐到了躺椅上。
那女子一笑道:“小侯爷,您说若奴家不懂男人,那怎么能抓得到男人的心呢?”
王毅调笑道:“那你准备如何抓我的心和我的人呢?”
那女子大方的坐到了王毅的腿上,从旁边小桌上那起早已削好的鸭梨,送到王毅嘴边,说:“小侯爷,您不是早有主意了,还问奴家,您真坏!”说着,妩媚的神态,把嗔痴做到了极致。
王毅假意盱眙着她,瞬间掐住了她送梨的手,沉下脸来问:“你是谁?想干什么?”
女子被他掐得眼泪汪汪的,却不叫唤一声,王毅加大了手劲,女子眉梢一抖,随后带泪娇笑道:“奴家是青莲,只想让小侯爷成为我的一个恩客而已。”
王毅问:“是吗?”
青莲去扳他铁爪一样的手。
王毅粗鲁的把她丢在了床上,撕开了那件冷艳的青衫,青莲却一反刚才的媚态,惊恐的叫了一声不要,然后用哀怜的眼神乞求他。而王毅撕开青衫的那一霎,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白皙的胸前有一朵红色的莲花形胎记。他连忙从床上下来,替她放下了帐幔。
里面传来了一阵低低的啜泣声。
他心中大乱,跑下了楼,出门后,回头看了门头上挂的匾:艳春院。
和荷怎会在这里?
王家虽在李自成兵败后归顺了大清,却又在平三藩时又响应吴三桂,这事虽然已经过去了十多年,祖爷爷为保全家,也已自杀谢罪,但保不齐康熙皇帝还记着这事,陕甘宁总督的意思,或许也就是康熙的意思。要不是和荷提醒,他全凭一时的热血冲脑,就会给整个家族带来灭族之灾,想想他都后怕。
至此他便断了建功立业的心,却对艳春院牵肠挂肚起来。
和荷出生的那年,茹家养了三十年的荷花第一次抽枝并蒂,但整个夏天只见花苞,却不曾见一朵开放。直到入秋,她刚一落地,满池的花苞仿佛在一瞬间绽放开来,荷花的香气飘出了三四里,世人都道稀奇。茹老太爷十分诧异,把和荷抱在怀里细细观望,断言和荷必是大贵之人,交代家人一定要好生对待,不得怠慢。当时,他的父亲与茹伯父交好,荷花开时,曾带着母亲与五岁的他上门观花,趁父母与茹伯父、茹伯母赏花时,偷偷跑到茹伯母房里逗鹦鹉。可那天,乳母偷懒,把刚满月的和荷独自放在床上,他一进门,发现了床上的和荷,不知怎么的,会说话的鹦鹉再也吸引不了他了,他趴在床上,捏捏和荷的耳朵,摸摸和荷鼻子,掐掐和荷的脸蛋,和荷并没有大哭,只是委屈的抽泣着,最后,他抱起和荷,准备把她抱回家中,天天伴着自己……和荷这个名字还是父亲替她取的,除了映照她出生之景外,还暗合和合二仙,寓于家庭和睦。
第二次再踏入艳春院,王毅心情十分复杂,若不是真的在这里见过和荷,他很难相信,一个伴着荷花出生的女子,怎会落入这污泥之中?
他二话不说,要替和荷赎身,**却摇头,他问为什么?**说和荷是披甲人之奴仆,也是暂时放在她这里的,若她私自放走了和荷,那人饶不了她。王毅亮明身份,要找那个幕后之人,**又摇头,道:“小侯爷,您是什么人,我怎能不知。可送青莲姑娘来的人,来头比您更大,他不是皇亲便是国戚,要知道,押送青莲姑娘来这的人就是天水都统。您说,什么人能驱赶一个都统老爷办这样的差事?”王毅生气的拔出佩剑,架在**的脖子上,**扑通一声跪在他面前,求他饶了她,若他真的喜欢青莲,她可以让他包下,价钱好商量。他正闹着,和荷缓缓的下楼,道:“小侯爷,**说的是实话,我到这里,她并未难为我,若您拿银子来,青莲开门迎客,若没有银子,请您山落着山,从这门出去。”
王毅恨恨的削了一张榆木桌子,踢开两个龟奴,出了艳春院。
十岁时,他带着和荷捉蝈蝈,和荷乖乖的站在树下,他猴一样的爬在树上。下来时,一心只想把蝈蝈给和荷看,踩错了枝桠,他顺树滚了下来,衣服裤子全都挂破了,手上、膝上全是血。和荷看到了,并没有被吓哭,只是担心问:毅哥哥,痛不痛?他疼的只吸气,和荷帮他吹吹,他强挣扎着站起来,又摔了一跤,和荷连忙扶住他,然后把白色的外裳脱了,缠绕在他的伤口,她自己只贴身穿了一件红色的荷花肚兜,对他说:“包包,哥哥,不痛。”他突然发现和荷嫩藕般的肌肤上,也有一朵红色的荷花,比肚兜上的那朵还漂亮,看着看着,他脸红了,顾不上疼,飞一般逃开了。
再后来,茹伯父升迁到了北京,和荷也离开了。他追着他们的马车,跑了好远,看着他们消失在平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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