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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好想把我认成了别人。”埃卢想了一下才回答,他虽然不知道崔丝塔娜嘴里的梅菲斯特是谁,但莎拉塔是他母亲的名字,“但我不认识他。”
塞德里克不动声色地看了埃卢一眼,继续开口:“你站在这里,我去把他们带过来。”然后他停顿了一下,“如果她动手了,先射她的眼睛。”
埃卢这才注意到,崔丝塔娜的眼睛瞳仁非常大,几乎遮蔽了整个眼眶,这能瞧见少许眼白,异常诡异:“我知道了。”他把弓微微上抬,箭镞对准崔丝塔娜的左眼。
崔丝塔娜面对塞德里克的逼近,似乎有些惊恐,她往后退了两步,面孔再次变得扭曲起来,随着面孔扭曲,整个身体也逐渐分解,变成无数股集缠在一起的枝蔓。
塞德里克一剑重重挥开密密麻麻缠绕的玫瑰枝蔓,几乎将其腰斩,埃卢的箭随即跟上,整个植物化的崔丝塔娜已经分不出头和身体,他只能凭借着感觉射出。
塞德里克暼到箭镞从肩头擦过,带着点几乎是错觉的细碎光芒,射|穿密密麻麻扭曲的藤蔓直直地定到木板上:“准头不错。”话音未落,却是见本来已经劈成两半的枝蔓再次蠕动纠缠在一起,彻底没有人形的枝蔓在空中扬了几下,又迅速拍向地面,直接将木板铺的地面砸的四分五裂。
一时间,泥水和木屑四起。
饶是塞德里克再快的反应也只来得及斩断几根缠人的枝蔓,缠住阿莱克的那些藤蔓如鬼魅地破墙而出消失在尘土飞扬里。埃卢虽然连发三箭,但很显然这三箭根本无法无阻那些枝蔓的动作。
塞德里克摸了摸老人的鼻息,依旧有很轻微的气息,他将那些还缠绕在老人四肢上的细小藤蔓斩开,然后把人放在桌子上。
埃卢站在破开的墙前,神色冷冽,外面的大雨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停了。大片大片的玫瑰交缠地开放在地面上,又在弹指间枯萎。他踏入花丛中,密密麻麻的枝蔓几乎陷到膝盖,玫瑰的刺摩擦衣裤和裸|露在外的手臂。
“你知道去哪儿吗?”塞德里克走到埃卢身边,顺手帮他劈开前面荆棘,“别冲动。”
埃卢把弓扔开,老旧的木弓弓弦已经松动,两头被磨成细线,把匕首拿了出来,这匕首还是当初塞德里克给他的那把,他把贴着他小腿卷了几圈的藤蔓割开:“我就算什么都不知道,但知道一个道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什么?”塞德里克一时间没有听懂。
“不过这位男爵夫人跑去哪里,她的墓地总不会跑!”
塞德里克侧目,看到埃尔维说这句话的时候,异常冷静,他忽然发现这个原先一团稚气的少年不知道何时已经慢慢长开,或许是因为旅途的风餐露宿,或许是因为别的原因,失去圆润的脸颊竟然有一种难以言表的秀气。
“你……”塞德里克下意识开口,却在埃尔维看过来的时候咽下了原本想说的话,他扶住对方的手臂,很快地说,“当心前面的路。”
不是你要跟我说话,我怎么会分心?埃卢踉跄了一下随即站直身体,他有些疑惑,但这些疑惑立刻都被甩到脑后。
不管是什么原因,这个小精灵的成长速度太不对尽了。精灵的生命漫长得几乎没有尽头,同样,他们的幼年期也是人类的好几倍。
由于几乎朝夕都能看见,所以他之前没有察觉,埃尔维原先看上去只有十三四岁的模样,这不到一年的时候,竟然已经看上去有十五六岁。
太快了!
土地因为之前大雨变得异常泥泞,甚至到处都有到脚踝的积水,他们花了将近一刻钟才走到玫瑰花园的中心处。
似乎越到中心处,玫瑰花的数量就越多,不再试红白两色,更多的是大片黑色中夹杂着粉丝蓝色紫色等,而且玫瑰花的花期不再是肉眼可以观摩的速度结苞绽放凋零,它们多数开得灿烂,缀着雨后的水珠,娇艳欲滴。
而埃卢和塞德里克又再次看到了那位男爵夫人崔丝塔娜。
她的棺木被从地下抬了出来,数不清的藤蔓缠绕着,已经看不清棺木的颜色,但可以看出棺木并没有被打开,大片白色的玫瑰铺在表面,崔丝塔娜再次化成半人形态坐在一侧,轻柔地抚摸着阿莱克的脸颊,仿佛对待恋人一般,嘴里清唱着低低歌谣,似乎对埃卢和塞德里克的到来一无所知,陷入了自己的世界里。
埃卢下意识咬了一下牙根,握紧手上的短匕,压低声音:“怎么办?”阿莱克在对方手里,投鼠忌器,他有些手足无措。
“我引开她的注意力,你去救人!”塞德里克快而果断的说道。
“夫人,你没有看到他已经死了吗?”看到埃尔维绕到另一边,塞德里克才高声道,声音硬朗带着不容质疑的力道,“死人永远不能复活!”
“死?”仿佛这个字刺激到了男爵夫人,终于她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歌谣也随之消失,崔丝塔娜摇了摇头,似乎有些不相信,“我这么爱他,怎么会死呢?”
“人类的寿命在精灵面前不过一瞬,你已经忘记他是怎么死在你怀里的吗?”塞德里克胡乱编到,“如果没有死,他为什么没有反应。”
“不是,他只是睡着了。”崔丝塔娜再次轻柔地抚摸阿莱克的额头和嘴唇,“过一会儿他就会醒了。”
“他早就死了百年,你却还活着,你根本不爱他!”塞德里克想到之前刺激崔丝塔特的话,毫不犹豫地再次搬了出来。
“胡说,我当然爱他!”男爵夫人骤然站了起来 “你胡说,你竟然敢——”
塞德里克微微后退了一步,男爵夫人的神色更加激动,双目再次浑浊,随着她的走动,地面上的玫瑰旋即枯萎,似乎为她的到来清理出一条道路。
塞德里克边退,男爵夫人一边向前,退出棺木将近五十码的距离,塞德里克反手一道犀利的剑气劈下来,男爵夫人躲也不躲,竟然是直接扑了上去,同时赤|裸的半身再次化为纠缠的植物。
趁此时机,埃卢已经慢慢潜到棺木旁边,他用匕首割开缠绕阿莱克四肢的藤蔓,玫瑰的枝蔓表面布满了长长短短的尖刺,毫不客气地在手上划出一道道血痕。
“醒醒!”埃卢一边把人拖下棺木一边拍打阿莱克的脸,他有些不明白,同样的情况下为什么阿莱克和看守人会陷入近乎沉睡的昏迷,而自己以及后来赶到的塞德里克却安然无恙。
此时,棺木地上猛然抽出十来根粗壮的藤蔓,根部宛如水桶,慢慢变细,到尾梢也有成年男人的拳头粗细,更令人吃惊的时候,末梢拔出五根微微内卷的刺勾,就像一个吸盘口器,在半空中挥舞着。
埃卢看到藤蔓的时候,身体下意识扑到阿莱克身上,等了半分钟,意想中的攻击没有到来,他一抬头才看到那些粗壮的藤蔓贴着地面朝某个地方蔓延,几乎是刹那间,他就想到了塞德里克,他放开阿莱克,速度用匕首去砍那些藤蔓的根部,被砍开的藤蔓流出黑色恶臭的汁液,而同时那些藤蔓像是认定了目标,或者说严格听从主人召唤似的,根本不因埃卢的举动,停留半步。
好不容易砍断一根藤蔓,但令人惊奇的事情发生了,那根断根的藤蔓在地上跳了两下,又慢慢聚拢在一起,除了结合处有着粗粗的疤痕,一定也看不出和其他几根藤蔓有什么不同的地方。埃卢低头看了看阿莱克,又看了看藤蔓的去向,咬了一下牙,把阿莱克再往前搬了三四米,然后速度地朝着塞德里克的方向跑去。
有了藤蔓助阵的男爵夫人更加凶暴,十来根藤蔓在空中和地面不停穿梭,时不时地用其口器在塞德里克身上留下几个伤口。
“你来干什么?”塞德里克看到埃卢的第一眼就拧起了眉头,他嘴角下撇,灰色的眼中深沉,就像矿山上延绵不断的山峦,“还不快带着人滚。”
埃卢没有说话,在一匕首没有刺中男爵夫人之后,一个滚地劈开一根冲向他的藤蔓靠到塞德里克身边。
塞德里克把手里的长剑扔给他,自己拔出背后的大剑:“小心点。”埃卢自发站到他背后,两人聚精会神地面对漫天的藤蔓,都没有发现这种默契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形成了。
大剑上的布条被澎湃的剑气破开,这是一把饱经战场风霜的大剑,剑身上满上可怕的缺口,最深的一道口子已经到了中间的血槽。
塞德里克的长剑对埃卢而言有些重,他平时训练的时候用的多数轻剑,手感的不习惯甚至让他俯冲的时候,一时间收不住脚步,塞德里克转身拉了埃卢一把,自己却被一条藤蔓抽中了后背。
衣衫破开,露出火辣辣的伤口,皮绽肉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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