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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有真正的少男少女的真情,永远会那个时代的太阳和月亮。
此时此刻的老艾椿,对于柳留梅同白琅之间无论是好友还是恋情,都已经没有了一点嫉妒。
早先,艾椿得知白琅爱上柳留梅,心生一丝嫉妒,如今只有感慨,不管是怎么个情况,两人怎么会在这个勼旮拉里相聚?这不是缘又是什么?不过无论如何,白琅这小子能来医院看望昔日的同事,也是令人感动的,他甚至希望这两个依然还是年轻的人走到一起。因为实在说,自从他纠缠上柳留梅,而柳留梅真心对他,柳留梅的苦难就开始了,这种没有一点商业模式注入的真情、另情,彼此付出的代价太大太大,成本太高。尤其是年轻的一方。普天之下垂垂老者,当你真的爱上年轻的人,你应该问问上帝,上帝可能会暗示你放弃。
艾椿在西华县遇到了上帝!上帝给他启迪——他第一次强烈的意识到放弃这份历久难弥新的感情,只将其装在心底。待到感情到了末路再放弃,就太晚了,什么也没有了。
正在老少恋的男男女女们,能领悟到艾椿教授的人生感悟吗?还在做终身不渝的浪漫的爱情美梦?
艾教授毫不犹豫的于当日离开了西华县,虽然两腿有些沉重,但是心还能大体平静。
世上很多人,一边乐此不疲的追求爱,一边又往往处于无奈!
回到家,整理行囊时,发现旅行袋底下,还有一个鼓鼓的信封,信封是大军所在大学印制的。打开信封,见里面一沓百元钞,计十张。还有小半张纸片,上面写着:
艾教授,借了你的钱,先还一部分。我现在能挣钱了,你一定收下。
字是叶酸妹的。艾椿面对这信封和钱,意识到这信封可能是大军两口付给叶酸妹的月工资,每月2000吧,按内地的标准,应该说不算少了。但是她的工作量还是较大的,问题是现在要找一位满意的照顾老人的家政很不容易,大军两口同叶酸梅相遇,可说彼此是幸运的。相遇的人彼此愉悦,世上不是太多。
面对这1000元的所谓还款,艾教授百感交集。当初叶酸妹在山村怀了孩子啥都欠缺,艰难中向艾教授告急借贷,艾椿寄给他的三千元,根本上就没有要她还的意思。现在她的丈夫又在H I V中,一家就靠她挣点钱,她却不忘还款。
这位沦落于曾尘世中的女人却是地道的正版牌子。
想什么办法退回这1000元以及制止她后续的还款呢?
胞弟不远千里从老家来,一定是有什么事。他先是摸到了侄女米米家,家里只有乔律师的老母亲在,老人给媳妇电话,,米校长很快回家,她是见过叔父的,便把苍老的叔父安顿好房间,要他先休息。米校长立即给艾椿发短信,让父亲艾教授速回。
艾教授同胞弟相差十岁。胞弟的命运就没有其兄艾椿好,童年正赶上五六十年代大饥饿时期,早晨起身的第一件事是端一个大钵去公共食堂打父母同他三口的全天的菜稀饭,就是说每天供应一次吃食,那玩意在饥饿时期很难维持生命最低所需,有一回那一大钵稀饭不慎在回家的路上打翻,全家就饿了一天。那时胞弟正在上小学,他成绩原本很好的,赶上了成天饥肠辘辘的时期,升学是无望了,小学毕业后,父母考虑他心灵手巧,拜师学了一门手艺,叫篾匠,将竹子削成很薄的篾片,编织出精致的竹席、箩筐、提篮等实用器具。或是去客户家里编织,或是自己编好后去市场出售。一度收入还能糊口。后来,随着塑料制品的兴起,篾匠手艺受到很大冲击,胞弟也就放弃了手艺,买了辆载客脚蹬三轮,农闲时干起了骆驼祥子的活计。在风霜雨雪中过来的人,总是不可避免的衰老得快,有回艾教授回老家,人家还以为他是老二,胞弟是老大。
胞弟来看望兄长,主要是老家的房子可能要拆迁,祖产有老大的一份。
原先,艾椿是不计较老家父母留下的几间旧房,打算都给胞弟,胞弟一生劳累,算是对他的一种暗中的补偿。老伴在世的时候,艾椿曾经对老伴说过,老伴也没有意见,因为没有儿子,一个女儿大学毕业后,也不要化钱为她购房。
问题是胞弟也没有儿子,只是一个女儿,考虑到养老,便招了个女婿在家,这女婿开始对胞弟两口还孝顺,但有个毛病,喜欢四方城,从小赌到大一点的赌,但即使是每回每盘十元二十元的输赢,弄不好半天也有好几百的进出。在赌场的人,你没有那种瞒天过海的偷换特技,谁都不是赢家。好赌的人渐渐对金钱看得很重,对金钱的来源也是千方百计,手中没有了赌资,便去偷盗甚至抢劫。所以中国社会的不稳定同全民好赌有关,执政党长期禁止麻将之类的娱乐,之所以开放,而且形成全民好赌,这倒是能一时转移人们对政治的关心,但是实际上孕育了很大的不安定因素。
胞弟的上门女婿因为好赌,口袋里的钱只少不多,也就逐渐计较金钱,不像先前常给岳父母买这买那。胞弟见上门女婿有这恶习,致使夫妇常吵架,翁婿之间也是龃龉不断,甚至有肢体摩擦。这样在经济上胞弟不得不心生警惕。在拆迁后补赏的三套房子上有了争议,上门女婿坚持要一套半,丈人说只能一家一套,在外的老大也得有一套。女婿知道在外当教授的大伯,不会回来闹祖产分配,那第三套房一定是老丈人借口私吞。
这样胞弟不辞劳苦,来同老大商量。
“这老房子有你的一份,拆迁后可换三套房子,套房是一大一中一小的。”胞弟说。
“大套是多少平米?”艾教授问。
“大概120平米,中套小套80平米,小套60平米。”
“按你们那里的房价,一平米的价位?”
“最少也得四千。”
艾教授想,即使要的话,他也只能要小套。
“看你家的样子,也不像富贵家。知道你为大嫂治癌,花了二三十万,也不能全报吧?”胞弟是坦率的人,“老家知道你谈了个女大学生,都以为你有钱,像杨振宁不也找了个年轻的老婆?他可是个有钱的大名人,咱农村光棍老人哪能找年轻的,再说也不敢。这也是城乡差别呢。”
艾教授苦笑了一下,他把话题一转:“要是真给我的话,我要小套。”
“这还有什么真假?大套给女儿女婿,中套我住,小套给你,至于房子以后怎么处理是你的事,由你!”
“我写个委托书给你,具体手续你给我办。”
“那你得回去一趟,不回去,那个东西会捣蛋。”胞弟说。“东西”指他的女婿。
“我考虑一下。”艾椿想了一下,“你大老远来我这里,玩几天吧。”
“侄女婿不错,开个车带我在城里的景点转了一天。”
“在家可打麻将?”
“有时也打几局,家家打麻将,地没了,打工又打不动,干啥消磨时间?不像你们老了,可以看书上网旅游。”
“一样!”艾椿说。艾椿知道,即使教师退下来,习惯在家看书的也很少,至于官吏退了下来,少数有人脉有本事的去企业当顾问,当什么五花八门的研究会长,从各企业要点会员费,也够闲来消费。至于许多退官根本就不看书不读报,时间大多耗在麻将馆等消闲地方。
胞弟看到兄长的家里烟火气太少,是个缺少女人的家:“你一个人不是个事,去米米那里不行?”米米,是艾椿的独生女儿。
“他们平时两个都忙着上班,再说我也不想给他们添麻烦。真是行动不便,考虑住养老院。”
“还是家庭养老好。我们农村的养老院,只是比养牛羊猪的强一些。”
艾椿没有说他要住的是比较高档的养老院,但这种很人性的养老院还只在大城市有,而目前中国农村的养老院,限于经费和管理人员的缺少,生活在那里的老人也只是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有口饭吃的地方而已,还谈不上幸福养老。
“你同她好多年了吧,她也真难得。我看,既然你不能去,她不能回来,还是早点分开,人家还算年轻,成家还不是很晚。”胞弟说的“她”,是指哥恋上的的女弟子。
这种话,要是朋友说,艾教授保不定反感。但是从农村的胞弟口中说出,他能理解这是情亲间的关注,是一位诚实的中国农民道德观和价值观的表达,
“要能分开早分开了。”
“我的意见,趁你还不是很老,找个老伴,你真老了病了有人能照顾。”
艾椿想,不能这样老处在被拷问的位置。听女儿米米前几年去老家回来说,叔叔两口感情不和,是婶婶说的,婶婶怀疑叔叔外边有女人,叔叔对婶婶不生儿子很不满意,几乎闹到要离婚的地步。”
便问:“米米回来说,你们两口分在两个房间住,你们还不算老啊?
“早已经分床了!”胞弟倒是很坦率,“我蹬三轮车载客那几年,我们一帮车夫中许多人闲着的时候去找女人,那都是外地农村来的女人,有的人得了性病。我没有去,觉得是伤德的事,我自己也有女儿么。有回老婆受到感染,不敢到正式医院去,到黑户诊所找郎中,说她得了梅毒,可是花了两千多元,一点没看好。老婆认定是我传染的,跟我闹个不休,不愿同我睡一个床。后来我还是带她找了人民医院,诊断结果不是梅毒,是什么靠近梅毒的那种感染,这就放心了,花了两千多元,也就治好了。黑户诊所却是害死人。”
“既然是误解,你就搬回去啊!”
“既然把我赶出来了,要回去也得她请啊。”
“老夫老妻的别那么计较,听米米回来说,你还怪弟妹不生儿子,这就是你的不是了。”
胞弟拿出一包软中华,抽出一支烟:“米米给买了这么好一条烟,在我们农村,只有乡里书记能抽这种高级烟。人的命天管定,有的人命好当官快活一生。我们怕是命不好,连个儿子都没有,传到我们这里也就成了绝户。”
“生男生女是一样的。”艾椿劝导老弟,“有的生了几个儿子,儿子们都不养老。”
“农村你是知道的,大都要靠儿子养老,至于儿子不孝,那是另一回事。儿女们孝不孝,也只有听天由命,有的儿子孝,儿媳不孝,有的女儿孝,女婿不孝。米米和小乔两口对你还孝顺,你还是比我有福啊,只是嫂子没福。”
世界上任何农业大国,还都是重男轻女,这是经济基础决定的,以孝治天下,是农业文明中的要义。即使养老问题由社会解决,也还得讲子女对父母的精神养老。忠孝节义,也确实是稳定社会的基础。在中国执政者,放弃了儒家的忠孝节义,很难治国。什么外来的主义都代起不了儒教精义。
送走了胞弟的第二天,警局来了三个警察,在学校保卫科科长陪同下,约见了艾椿,告知他的胞弟触犯了刑律,他把上门女婿打成重伤后,逃亡在外。艾教授大惊失色,首先宽慰的是,胞弟没有接触女婿乔律师,女儿同叔父也没有深入的交谈,唯有自己同胞弟共同在一个屋檐下呆了两天两夜。皇天可表,没听说胞弟家暴打伤他的女婿啊。
艾椿想,如果打成重伤的话,胞弟不会出逃吧,抑或是两人本已有心结,女婿不能原谅,加上女婿的伯父是村里的书记,有恃无恐,趁机闹一闹。
艾教授如实说,没听到胞弟在家闹架伤人的事。至于胞弟现在什么地方,不得而知,他说既然出来了,还想去泰山一游。
艾教授怪自己糊涂,竟没有问胞弟的手机号,心里忐忑不安,因为这事惊动了警方,就有麻烦了。比较年长的警察的脸很冷,冷的他右鬓角的指甲盖大小的疤痕呈紫色。他冷冷的说要请艾椿跟他们走一趟。带他去警局的含义,艾椿是明白的,这一刺激使艾椿的记忆复活,他逐渐对这位紫疤警察有了印象,他不就是多少年前夜间纠缠紫蛾的两个便衣警察中的一个?世界也真小,弄不好是冤家狭路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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