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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连我的话都不肯信,何必来问我。”

玳嬷嬷垂了眼睑,眸中隐约含着几份难以割舍的微光:“我不找你,难道还能找楚昭帝去?我别无选择。”

君北衍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既然别无选择,有话就请直说。”

“带走小玉。”玳嬷嬷定定道。

君北衍无谓的笑了笑:“你刚明明想杀我,为何又突然要我带走太上皇?”

“我是想杀你,早在你进献谗言,将整堆整堆的男宠送入太极殿的时候就想杀你,可我打不过你,后来你背叛了小玉,我更想杀你,可我更杀不了你,因为我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又何谈杀你,如今我却是不能杀你了,不管你对小玉怀有什么样意图,但你出手救了小玉是真,除了皇帝,也唯有你有能力可以护小玉离开了。”

顿一顿又道,“因为太后最怕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楚昭帝,一个就是国师你,只要你二人有一个肯护着小玉,太后就算有再多的想法也断不敢轻易再接近小玉一步。”

“就算我肯带太上皇离开,她也未必肯走。”

玳嬷嬷眼泛泪光:“总要努力一下才知道行不行,若小玉真不肯走,那我的责任也尽到了。”

“你这样做就不怕懿德太后杀了你?”

“我的命本就是她给的,她要拿去就拿去好了。”玳嬷嬷声音有些怆然,叹息一声道,“我为她违了本心做了许多许多的错事,如今我只想凭着本心做一件事,不管是对是错,我也总算做了一回自己。”

君北衍不假思索道:“与其带走太上皇,不如直接杀了懿德太后。”

玳嬷嬷立刻目露凶光,语气坚定道:“除非你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君北衍轻笑一声,语气里是漫不经心的冷漠:“这可奇了,你既对懿德太后这样忠心,却又做出背叛的事来。”

“我答应过明珠要照顾好小玉,我没有做到,如今这也我唯一能为小玉做的了。”

“你这样关心太上皇,怎敢轻易让她托付于我?”

玳嬷嬷不置可否,眸光投在君北衍的脸上静静道:“因为你肯拿百年才开一次的冰山血莲给小玉,不然她的湿毒无药可解。”

君北衍默了一默,淡声道:“我只能答应你,尽力护她,至于她肯不肯离开,我会尊重她的决定。”

玳嬷嬷目有怆楚,颔首沉吟片刻方道:“有你这句话就够了,我希望我找你的事不要让第二个人知道。”

“嗯。”

……

虽是第一次来大姨妈,褚玉在喝了君北衍配的药后倒未觉得有任何难受,一觉睡到大天亮。

她两眼一睁,窗外已有淡淡晨曦透过轻纱软帘洒落进来,她一扫昨日阴霾心情,起身伸了个大大懒腰。

今日,她要以全新的精神面貌去做生意,因为不仅有分手生意要做,醉风楼的廖妈妈一见她的服装设计图后,激动的当即就拍板定下‘我是花魁’大赛,还另加了黄金五百两订下一匹服装。

褚玉本就是学服装设计专业,设计起来得心应手,为了防止醉风楼的姑娘胸下垂,还特意设计的几套内衣,搞的廖妈妈差点惊掉了眼珠子,直呼‘妖精,太妖精了。’

如果醉风楼的姑娘个个都成了妖精,她保证店里的生意立马就压住红袖招,因为男人没几个不喜欢妖精的。

所以,从现在开始,褚玉就要过着马不停蹄的赚钱之旅,只要有钱赚,褚玉就会充满干劲。

她正要下床,就听屋外传来一个弱弱的男声:“褚爷,我有话想跟你说。”

褚玉一听,却是媚色,自打她把媚色弄了回来,这只弱鸭便一直昏睡,她还以为弱鸭会当个睡美人,不想这一大早的他竟然醒了过来。

她有些慵懒的应了一句:“你等会。”

“……汪汪汪……”

奥特曼忽然从褚玉的床底下窜了出来,它素来是只活泼的狗狗,可失去了雪团,它为伊消得狗憔悴。

从前肥硕的身体如今都已瘦了一大圈,整日躲在某个犄角旮旯也不出门,耸着一张猫脸伸舌头独自舔舐内心的伤口,搞的褚玉甚是内疚,可着劲的一只美狗接一只美狗介绍给它。

可不论有多少只美狗,对感情坚贞无比的奥特曼愣是不看一眼,褚玉表示忧心忡忡。

奥特曼这一叫,惊呆了屋外的媚色,他差点就伸手推开了屋门,想看一看这声音究竟是来自狗还是猫。

并非他天生耳朵尖,而是在入宫之后他将全付身心都交给了朱玉,所以对朱玉分外留心,哪怕是她身边的一个宠物也分外留心。

后来狸猫变成怪物,媚色却对这只怪物狸猫没有半点歧视,依旧爱屋及乌的分外留心它的一举一动,想着自个有朝一日还能重新服侍太上皇,服侍太上皇最爱的宠爱奥特曼。

所以,他对奥特曼的叫声分外敏感,只消一听,他就能分辨出来。

他抖着嗓子又叫了两声:“褚……”

忽然一阵脚步声传来,媚色已惊的哑口无言。

“褚爷,奴婢来服侍你起床。”琉璃清甜的小嗓门传了进来。

“琉琉琉……”媚色结结巴巴的喊出声来。

“琉什么琉?”琉璃笑着嗔了他一声,“真是个傻子。”

媚色的心此刻已如激流涌动,激动的满面潮红,奥特曼在,琉璃在,那是不是意味着太上皇也在。

老天爷啊!你终于开眼了,叫我能见到太上皇。

他几乎要泪牛满面。

就在泪糊住眼睛的时候,追萤捧着早饭,紫燕捧着狗粮随后而来。

“追追追……紫紫紫……”

媚色更加嗑巴。

紫燕瞟他一眼,轻笑道:“这不是醉风楼最当红的小倌媚魂儿么?真是没上没下,连姑姑,姐姐也不会称呼了。”

媚色脸更红,头一扭道:“我才不是什么小倌。”

追萤的眼睛有些红,脸色也不甚好,只是依旧带着平和的笑道:“紫燕,媚色身子刚大好,你就打趣他。”

“姑姑,你们怎么在这里?”媚色的嘴巴终于利索了些,涨着大红脸看着追萤,又道,“是不是太上皇也在,我想……我想见他。”

“你不是已经见过了?”追萤道。

媚色满脸迷糊:“我何时见过太上皇了?”

紫燕抿嘴一笑:“你人都被太上皇带回来,还说没见过。”说完,掀帘子进了屋门。

“是太上皇带我回来的?”媚色大喜,两眼放光道,“太上皇究竟在哪?”

追萤不由微笑道:“褚爷就是太上皇啊!”

媚色当即成了个呆头鸭。

什么?褚爷就是太上皇,怎么可能,这明明是两个天差地隔的两个人,难道减肥能减的连他爹妈都不认识了。

他从来也没想过,太上皇脱胎换骨变成另一个人。

他以为,太上皇会一直做个圆圆的胖子。

他一时难以接受,心目中的太上皇发生了巨变,不过不管太上皇如何变,他待太上皇的心始终不会变,因为他是一个从一而终的贞洁烈男。

太上皇在醉风楼说要睡他一辈子的,嗯嗯,他一定一定一辈子只被他一个人睡。

想想就激动。

好羞臊,好精奋。

不知道和太上皇被翻红浪是何种感觉,不过,他想太上皇说话算话,终有一日会和他被翻红浪的。

想着,他的心激动的难免就有些失了分寸。

此时,褚玉正懒散的踏着她自个做的绵布拖鞋,吧嗒吧嗒的走向洗脸架要洗脸,媚色突然就如插了翅膀的小鸟儿一般飞了进去,轻盈的步履配上他媚人的身段,飞起来特别翩然。

他扑向褚玉,跪倒在地,生怕褚玉飞了似的只管紧紧抱住褚玉的大腿悲哭的凄凄惨惨戚戚,一行鼻涕一行眼泪道:“太上皇,我可终于找到你了,终于找到你了,太上……”

追萤赶紧俯身凑到他耳边,低低的提醒了一句:“叫褚爷。”

“……哦,褚爷啊……”媚色继续悲哭。

“媚色,你赶紧起来,褚爷还要梳洗呢。”追萤赶紧去扶他,又回头看一眼琉璃和紫燕,二人齐齐上来劝慰。

媚色也不管三人的劝慰,只管抬头拿泪眼望着褚玉道:“褚爷,这一次你不会再离开奴才了吧?”

褚玉被他哭的发怵,腿也抱的有些疼,她动一动被他抱的死死的腿道:“媚色,你这样抱着我不大好吧,你赶紧起来,有话慢慢说。”

“我生是褚爷的人,死……死是褚……褚爷的鬼,褚爷说……说什么就是什么,不过求褚爷允许我再抱……抱一会……。”媚色哭的语无伦次,半点也不舍松开褚玉的大腿,又将脸贴上她的腿,哀怨的诉道,“这一路我……我吃了许……许多苦就是为了见褚……褚爷一面……我就是死也不能再离……”

“我日你奶奶的死小倌,要死滚远点去死!”软枕头忽如一阵狂风骤雨般袭卷而来,沉声骂了一句,然后一点也不怜香惜玉的生拉硬拽起媚色。

媚色弱归弱,此刻却生出无穷的力气,就是死抱褚玉的大腿不放。

软枕头怒喝一句:“再不松爷爷我踹死你,我家相公媳妇的屁股上还有伤,若被你扯把血口子扯开了,爷爷我把你的屁股戳个稀巴烂。”

“褚爷,你怎么受伤了?”媚色立刻松了手,连眼泪都忘记擦了,只抬着一双泪眼满面关切的望着褚玉。

“相公媳妇,你屁股上的伤有没有好点,快给我瞧瞧,血口子是不是裂开了?”软枕头赶紧走到褚玉身后摸着下巴仔细端祥起来,自言自语道,“嗯,还好,没裂开。”

褚玉白一白他,气乎乎道:“出去!”

软枕头怔在那里:“相公媳妇,你有了新欢就不要我这个和你拜过天地的相公了么?”

媚色头顶如浇了一盆凉水,讶然道:“你说什么,你说褚爷和你拜过天地了?”

软枕头怒眼圆瞪,凶恶的瞪着媚色,咬牙切齿警告道:“对!我才是相公媳妇的正牌相公,糟糠之妻不下堂,你就不要妄想了,我不会给你机会做小妾的,哼!”

褚玉嘴角抽了抽,追萤,琉璃,紫燕纷纷无奈摇头。

“褚爷……”媚色已是泪如雨下,他虽然心痛,可从前太上皇身边也不至一个男人,他不介意作个小的,他乞求道,“不要赶我走。”

褚玉深感头疼,揉一揉脑仁道:“我既带你回来便不会赶你走。”又对着软枕头道,“你先把媚色扶下去,让我安静的洗个脸。”

软枕头恨恨的伸手将媚色一拉,冷声道:“死娘娘腔,跟爷出去。”

媚色抹了抹泪,依旧看着褚玉不放:“褚爷,从前我服侍你服侍惯了,不如我来服侍你梳洗。”

“服侍你大爷。”软枕头顿时大怒,扯着媚色的衣领就将他直接拖走。

媚色嚎叫一声:“褚爷,不要忘记你在醉风楼说的话啊啊啊!”

褚玉茫茫然,嘟囔道:“卧槽,我说什么了?”

“汪——”

奥特曼忽然发出一声尖锐的狗吠之声,蓦地从窗角的高脚凳子上跳了下来,纵身就往门外扑去。

“啊——”

紧接着门外传来一个女子尖锐的人叫之声。

容德音挥袖就欲朝奥特曼射暗器,只是连个屁都没能射的出来,反遭了奥特曼尖锐的爪子在脸上一顿挠,一张白净的脸蛋生生被抓出几道血痕来。

“容姑娘——”

追萤一听容德音的惨叫声,心猛地一揪,慌里慌张的就跑了出去,却听容德音两眼泪汪汪的正捂着左脸颊。

“容姑娘,快,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追萤急切的凑到容德音面前,由于容德音生的比较高挑,搞的追萤不得不踮起脚尖。

“滚!”

容德音一声厉喝,很不客气的抬手就甩向追萤,可怜爱女心切的追萤被直接甩了个大马趴,跌在地上爬不起来。

“姑姑。”

褚玉,琉璃,紫燕纷纷跑到门外,三人扶起追萤。

褚玉眼看容德音毫不留情的将追萤推倒地,不由大怒,斥道:“容德音,你立马给姑姑道歉!”

容德音捂着脸蛋,气急败坏道:“我凭什么要跟她道歉,她算个什么东西。”

“她是你……”褚玉双眸阴沉,却又住了口,一双眼睛好似要淬出火来,冷着脸色道,“她是我姑姑,你竟敢伤我的人!”

“连你我都敢杀,更何况是你身边的……”容德音眸光又冰又冷又满是轻蔑的扫了追萤一眼,一字一字咬牙道,“一条狗。”

追萤一怔,心中已是灰了大半,不由的垂头苦笑一声,其实她并不想这样急急的就认回女儿,因为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也不知道母女相认对女儿而言究竟是好还是坏。

昨儿晚上,她极心尽力陪尽一颗做母亲的心照顾了她整整一夜,她不敢奢望她心中能有感动,她只想着能好好待女儿一天就是一天,至于相不相认,已经不重要了。

她知道太上皇是在维护她,可她实在不愿太上皇与容德音发生争执,太上皇于她而言就像另外一个孩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她一个也不愿伤害。

不过,容德音究竟是不是她丢失的女儿,也不能单凭一颗梅花痣,青枝也有梅花痣致使她误认了许多年,这一次,她要慎重一些,她想她应该要问问左相容痕。

她正想着,又响起一个玉石之声。

“德音,休要放肆!”

转眼间,如玉山雪树般的容痕已卷着几许风尘碌碌飘然从楼梯台阶上走了过来。

这一刻,时间仿似静止。

“哥哥……”

容德音哑着嗓子凄茫茫的从喉咙口里喊了一句,眼里随之就落下滚烫的泪来。

在来之前的那一个晚上,她偷偷溜进他的屋子却听他喊着太上皇的名讳,他的呼唤就如一把带毒的利刃生生将她的心刺穿。

那一夜,她的眼泪染湿了被褥,心如死水般苍白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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