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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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内普退到校长身后，嘴角勾起了一抹残酷的笑。

场外此时都纷纷认出了欧洲最年轻的魔药大师斯内普。许多家庭主妇连连惊呼，同时不断给自己的闺中密友发送短息。《女巫周刊》的编辑部里乱成一团，主编带头，所有人开始连夜赶工，把已经打算下厂的专题撤下，打算将斯内普放上封面……

——“天哪教授好帅！！！”

——“求教授镜头多一点啊！！”

校内网上，许多女生此时也低下头开始疯狂刷讨论区。

大家的智商毕竟都还是在一个平均的、正常水平。此时，所有人基本上都明白了。局域网和校内网的讨论区里，早已有人把预言家日报当年的报道纷纷扫描了上传，回复全部被顶到了一万多。加上这段时间魔法部不断宣传布莱克的危险性，即便对十二年前旧事不太清楚的人，也差不多对詹姆、布莱克、彼得几人的纠葛有了相当明确的认识。

——彼得是勇士，牺牲自己保护朋友，抵抗魔头宁死不屈，被炸得只剩下一根脚趾骨。

——布莱克是食死徒，出卖朋友，心机深沉，邪恶力量无比强大，十二年前能一根魔杖炸掉一条街，十二年后能赤手空拳逃出阿兹卡班。

——彼得是烈士，骨灰盒被摆在梅林骑士勋章前，生如鸿毛，死得重于泰山。

——布莱克虽然活着，但他把自己献给了魔鬼，他早已死了。

一直以来，大家都是这么认为的。

现在，这一切都要彻底被推翻了……

邓布利多可以说在听到布莱克开口的那一刻，当年之事便尽数明白了过来。无数谋算一一晃过他心中，然而他表面上依旧丝毫不变色地问：“彼得·佩迪鲁，是你么？”

躺在地上的彼得是如此猥琐、丑陋，眼神慌乱，气质委顿……一时间，场外诸人竟都忍不住将他和倒在另一边的布莱克比了起来，不由得纷纷心中鄙弃起来。

“是……”彼得闪烁着说。

“十二年前，你做了什么？”

“我……”

“你是否曾为伏地魔效命？”

“是的。”彼得闭上了眼睛。

礼堂内再一次彻底哗然了。他承认了——他真的承认了！这件事相当于盖棺定论了！

德拉科忽然紧紧摇了摇哈利，泪流满面地大声说：“我的小舅舅……我小舅舅是无辜的啊！！你们都看到了！！哈利！你看看！他是你教父——你教父从来没有想害过人！！他是清白的！！！”

斯莱特林长队里，和布莱克家族有血亲的几个小女巫此时也都忍不住，纷纷捂住了嘴唇……

汤姆沉默地看着这一切。这一切吵吵嚷嚷，黑与白相互交错，无数命运粉墨登场又顷刻间退堂，仿佛一场华丽的戏剧……仿佛与他无关，可都是因他而起。

“……我在最后一刻，说服詹姆让他们把我换成了保密人。主人说，如果天狼星是保密人，抓他会很麻烦，是我就好办了……我告诉了主人，他到了那里，杀死了詹姆和莉莉。然后天狼星赶到了现场，他马上就知道是我做的。我被他一直追到最后一条街，不得已我炸掉了街道，炸断了自己的脚趾，装成自己已死的样子，变成老鼠后逃跑了。”

彼得面如死寂，虚弱得一点力气也提不上来。他的脸甚至在刚才被凯撒的四爪狠狠抓了几道，龙威非同一般，此刻连血流出来都是黑色的。

然而，这样的他，却像是控制不住一般，不断强行逼着自己，把那隐没的真相一点一点吐露了出来——

“你怎么敢！！！你怎么有脸——”布莱克在地上咬牙切齿地骂道，“卑贱的耗子！你怎么敢有脸——提起詹姆和莉莉的名字！！！”

镜头给了他一个特写。此时此刻，那张脸癫狂而削瘦的逃犯脸，在全国观众看来俨然侠义豪情、顶天立地的化身。

千里之外的马尔福庄园，卢修斯青着脸，紧紧抱住纳西莎。家养小精灵举着终端，惶恐不安地看着家主搂着女主人——布莱克家最小的女儿，也几乎是最后的血脉，此时已扑在丈夫怀中，哭得泣不成声。

邓布利多继续问：“你是怎么到了韦斯莱一家的？”

魔法部里，此时所有人也都忐忑不安地看着终端。亚瑟心里那个一咯噔——所有人都看着他。韦斯莱先生顿叫不好，我了个去这逃犯真不是我有心窝藏啊！……

“是我变成耗子，逃到了他们家。我听主人说过他们，凤凰社的忠心手下，喜欢麻瓜，纯血之耻。家主在魔法部工作，穷得叮当响。这样的家庭，我藏在那里，是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的。果然，亚瑟·韦斯莱捡到了我，他们家买不起宠物，就把我欢天喜地的送给了他要上学的儿子。”

“你在韦斯莱家十二年，从来没被他们发现过吗？”

“没有。我害怕主人的其他部下来找我，一直没有变形，以耗子的形态养精蓄锐，他们只是觉得我太没精神。可他们家太穷了，只能养我这样的宠物。”

哗一下，礼堂里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珀西、罗恩和双胞胎……

珀西十分尴尬，罗恩痛苦地低下了头，只有双胞胎坦然地拍着胸脯，大声宣传道：“诸位，能被神秘人亲自认证为‘纯血之耻’，不酷吗不酷吗不酷吗？！我为我们的爸爸感到骄傲！当然，大家也知道我们家很穷，那个啥速效糖的生意，还请各位同学多多照顾啊……”

魔法部里，所有人都有些同情地看着亚瑟……

亚瑟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终于明白邓布利多这是在帮自己脱罪，不由得长吁了口气……

基本上所有的真相都已大白。邓布利多锐利地，又有些叹息地看着彼得，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你为什么要出卖波特一家？你们不是曾为朋友么？”

布莱克在地上再次情绪激动地喊了起来，他嗓子都哑的快喊不出来了：“校长，不要问他这个问题！他不配！！！我在牢里也想了十二年，我也不知道！没必要知道——他既然害死了詹姆他们，我就一定要报仇！——”

赫敏在一旁冷眼围观，同时扫了一眼旁边石化的福吉。他的视线一直停留在方才不断自动刷新的首页上，此时新的热点话题纷纷被顶了上来，目测群众已经平静下来了，要求拨乱反正的声音不少：

【当年魔法部怎么做事的？！这么明显的冤假错案为什么能一错错到现在？！我们白交税了？】

【论魔法部判假成真的深层次理由：百年世家·布莱克家族，被查抄的庞大产业，现下落何方？】

【我就不明白了，十二年前为什么抓到布莱克，不喂他吐真剂？】

【现在骂魔法部的都是怎么心态？？？？当年你们不也相信了彼得是个英雄布莱克是个恶徒吗？？？】

【为福吉洗地的都滚粗好吧！这段时间闹着要抓布莱克搞得鸡犬不宁，结果最终还是要靠邓布利多解决！！】

【天哪，可怜的小天狼星学长，我就知道他是爱着詹姆学长的……可是，他当年在法庭上，为什么不辩解？】

“呵呵……”彼得深深地笑了起来，嘴角带着一丝自虐式的惨然。

“朋友么？”他怨恨地喃喃道，“你……你们……呵呵……你们有把我当朋友过么？你，詹姆·波特，还有卢平，你们，总是自以为是……呵呵……确实啊，那个时候，所有人，教师，校长，他们心中只看得到你们，从来没有人关心过我……”

“只为这个你就要害死他们！？”布莱克再一次嘶吼起来，“你知道么？！詹姆和莉莉是死了！永远不会再回来了！哈利呢？！哈利才那么小——”

“呵！呵呵！”彼得指着他大笑起来，“你骂我？好，你骂我也就算了……可是你提哈利？你也配么？这十二年，你不是和我一样么？你这个教父，有管过哈利一天么？哈利半夜在寝室里看着他父母和你的合影看到流泪，这些你都知道么？你狗一样缩了十二年，和我又有什么区别！！！”

现场已经一片混乱，布莱克说不出完整的话，又龇牙咧嘴、怒发冲冠，仿佛狗一样大叫了起来——赫敏摇了摇头，及时掐灭了直播。

她隐约听到窗外礼堂的方向传来一阵长长的“诶——！”，仿佛麻瓜住宅时街区停电的反应——邓布利多抬起头扫了她一眼，看着她轻轻戳了戳依旧呆滞的福吉。

“部长。”她轻柔地说，“您现在不打算让人来带走真凶么？——毕竟，您现在还是部长。”

福吉听到那句“您现在还是部长”时，心知大势已去，不由得泛起了一阵重重的悲哀。他跌跌撞撞地点点头，站了起来，迎上邓布利多的视线。

那个在十二年前，把自己推上部长之位的男人的张脸已经变得比自己都年轻，可那双锐利的眼睛啊，还是和十二年前一模一样……

福吉身心俱疲地走了过去，与红褐色长发的*师擦身而过。这一擦身，他恍然明白过来，这就是自己的命运，无论自己怎么试图与之博弈，试图翻盘，试图主宰自己——都敌不过王的力量。这场黑与白，王与王的对阵中，自己也不过是白王阵下的一枚棋子而已。现在，这枚棋子已经没用了。

“康奈利，你还需要带走天狼星么？”邓布利多看着他的表情，轻轻问道：“鉴于他的精神状况，我建议他在我这里观察一晚会很好。波比会很乐于照顾他的。”

本来按照惯例福吉起码还应该带布莱克去法律执行司做个笔录过道手续，可此时他仿佛心头灌铅，什么也不想了，什么都懒得管了。

“好吧，都由你决定吧。”他恍惚地说。

执行司的人很快通过壁炉过来，拷走了彼得，带着他走出校长室——摄魂怪直接就在林场边等着他们。

福吉扫了一眼来人，看着他们竟然都是昔日执行司司长巴蒂·克劳奇的部下……不由得惨然一笑。

他最后挥了挥手，看似潇洒地说：“那么就这样了……我走了，邓布利多校长。”

邓布利多深深地看着他，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忍：“再见……好运，康奈利。”

赫敏看着这个人的背影，心知这个人的历史，算是结束了。

校长室里一片狼藉。所有教师都上去扶布莱克，只有斯内普站在那里没动。赫敏望着他，发现他又给自己用上了大脑封闭术，整个表情都陷入了一片死寂……

“西里斯……”麦格教授心痛地看着自己曾经的爱才，“你那时候，为什么根本不辩解呢？”

“我……教授……”布莱克哽咽了。

“你是怎么逃出监狱的？可怜的……看你瘦成这样……”弗立维教授也心疼不已。

“这个说来话长，都是在我看到报纸以后……”

赫敏跑了过去。斯内普忽然清醒了一点，眼珠呆滞地转了一下，盯着她。

她把终端捏在手里，正面对着布莱克，低声问：“你要和哈利说说话么？”

“哈利……”大黑狗忽然愣住了。那一刻，他仿佛猛地陷入了黑暗——然后，他忽然哽咽了一下，捂住脸，失声恸然流泪起来：“我有什么脸见哈利？我有什么脸见他？！我对不起他……彼得说得对啊！我对不起詹姆，更对不起哈利！——”

几步之遥，斯内普站在那里，望着自己曾经最恨的仇人。

那一瞬间，仿佛时空倒转，仿佛回到几十年前，他十几岁他也十几岁，那时候对方家世显赫青春飞扬，自己穷困潦倒万众唾弃，那时候也是在这样的校长室里，对方犯了错，依旧吊儿郎当，在校长的催促下，才不耐烦地丢出一声“对不起”。

现在他同样站在这里，几十年后，他三十多岁他也三十多岁，他已经成为了欧洲最年轻的魔药大师和斯莱特林的院长，而对方不过是个刚刚被释放的逃犯，一无所有落魄不堪，跪在这地摊上，狗一样痛哭流涕。

可斯内普心中，一点快感也没有。

他深深明白，在他们身上，在他们这一代人的身上，都有着同样一种东西，均已失去了。无论健康或疾病，无论贫穷或富有，他们曾拥有过的，心中最深重的珍宝，再也找不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斯内普和布莱克共同失去的东西是什么呢？

是青春和爱啊。

天狼星这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他爱的是和詹姆在一起的那段永远肆无忌惮的时光，他也永远停留在那个时刻，再也回不去；

而斯内普与心中挚爱在一起的时光，同样再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