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雉娘装作害羞地低头,她有什么好,除了一张脸,其它的倒没有什么能拿出手的,诗词不会,琴棋不通,连女红都见不得人。
两人进了西屋,巩氏娘眼神复杂地打量着女儿,“我的雉娘已是大姑娘,一眨眼,也到嫁人的年纪,日子过得这般快,娘真是舍不得。”
雉娘心里一惊,娘怎么没头没脑地说这些。
“娘,雉娘不嫁,愿意一直陪着娘。”
巩氏摸着她的头,“傻孩子,哪有女人不嫁人的,我的雉娘如此纯良,文四爷真是好眼光。”
文四爷是谁?雉娘先是一愣,随后恍然大悟,文四爷莫不就是文师爷。
“娘,你在说什么?怎么扯到文师爷的头上。”
“雉娘莫怕,一家有女百家求,这是好事,我听你爹说,文师爷原是北方文家的四老爷,他明日便要启程回沧北,今日与你父亲辞行时,向你父亲提亲,提的便是你。”
雉娘想起今日大公子说的话,心里一急,“娘,爹同意了吗?”
巩氏笑道,“傻姑娘,这亲事哪能如此随意,他求娶,咱们女方家里就算是再满意,也要先晾他一晾,你父亲应该会在明日答复他。”
文家也是书香大家,这门亲事再好不过,听老爷的意思,十有九成会应下,让她先和女儿通个气。
“娘,这亲事不能答应。”
“为什么?文家可是大家族,雉娘,你可是嫌弃文师爷年岁偏大,我跟你说,这男人大些,才懂得疼惜女子。”
雉娘摇头,她并没有想到这个,她只想到她才答应大公子,不能轻易许人,只等他来提亲,怎么可能会同意文师爷。
可是,该怎么说服父亲不同意呢,总不能将大公子的事情说出来,那可是私相授受,最是忌讳。
“娘,大姐二姐都还未许人,我哪能越过她们先定人家,大姐是不会说什么,就怕二姐,万一闹腾起来,都不好看。”
巩姨娘点点头,燕娘的性子最左,见不得别人好,要是让她知道雉娘先许人,许的人家还不错,就怕她心里不满,又要做妖。
不过,老爷说禁她的足,她再闹也闹不到外面去,应该不会有事。
“你姑娘家的,就不用操心这些,有我和你父亲在,她不敢闹出什么事。”
“娘,雉娘真的不想嫁人,沧北好远,以后也不能常见到爹娘,娘,我一人呆在那里,会想你们的,会害怕的。”
巩氏怔住,雉娘说得对,沧北太远,一北一南,真嫁过去,有什么事情娘家也顾不到,再说以后雉娘想回趟娘家,恐怕也不容易。
她只得雉娘一女,真要远嫁,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
“雉娘,你跟娘说,文师爷这人你觉得怎么样?”
雉娘咬着唇,为难道,“娘,女儿极少见生人,倒是不太了解,只不过文师爷在我的心中,是和父亲一样的长辈。”
文师爷确实是年纪太大了些,巩氏安抚女儿,“你先莫急,我与你父亲再好好商量商量。”
巩氏让她先下去休息,等赵县令处理完公务回西屋里,才忧心地道出沧北太远的事情。
赵县令哈哈大笑,“你放心,我问过了,文四爷会参加明年的大比,以他的文采必会高中,将来出仕后雉娘跟着他在任上,也不会是在沧北。”
这还行,巩氏露出点笑意,转念一想,“老爷,许是妾身见识少,总觉得文四爷的年纪比雉娘大太多,就怕雉娘不适应。”
“年纪大有年纪大的好处,才知道疼人,你别看文四爷年纪大,可你不知道,他身边除了一个通房,再也没有其它的妾室。”
什么,还有通房?
“老爷,那通房?”
“这个莫要担心,文四爷已向我许诺,雉娘真要嫁过去,那通房他会安置好,再说一个没有生养的老通房,不就是小猫小狗一般,何足为惧。”
巩氏被他说得心里更加难受,之前她是妾室,老爷是不是也当她猫狗一般的存在。
“老爷,我见雉娘还未开窍,再说她上头还有两位姐姐,先将她许人,就怕燕娘那里不乐意,反倒不美。”
一提到燕娘,赵县令的面色就不好看。
“别管她,她被董氏惯坏了,我都不敢将她轻易嫁出去,就怕被别人骂。”
“老爷,婚姻大事,虽说都是父母之命,但是我们何不问下雉娘的意思,妾身看着,雉娘似乎不太欢喜。”
赵县令想起小女儿委屈万分又泪流满面的样子,心里抽一下,点了点头。
巩氏松口气,急忙去女儿的房间。
雉娘已要洗漱好准备就寝,靠坐在塌上,手中捧着一本书,脑子却是在想着,如何让父亲打消将她嫁去文家的念头。
她手上的书正是文师爷送来的,她合上书,灵光一闪,不如明日一早将它们送还给文师爷,趁机顺便跟他说清楚。
见到巩氏进来,略有些诧异。
“娘,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会过来?”
巩氏轻轻地坐在塌边上,仔细地看着她的脸,“雉娘,方才娘得知那文四爷还有一位通房,虽然文四爷说只要你嫁过去,他就将通房送走,可娘的心里觉得有些不舒服,就想问问你,你对这门亲事愿意吗?”
“不愿意。”
雉娘又斩钉截铁地道,“娘,女儿不愿意,一点也不愿意。”
本来她对文四爷就没有什么感情,加上大公子的话一直响在耳边,正愁不知该如何推脱,娘又说出对方还有通房的事情,这不正是现成的理由让她拒绝。
巩氏郑重地点头,“既然你不同意,娘就为你争上一争。”
她拍拍女儿的手,“你累了一天,早些歇息吧。”
“娘。”
雉娘反握住她的手,巩氏或许不是一位很好的女人,懦弱又无能,可是她真的算得上是一位不错的母亲,总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保护女儿。
“傻孩子,你不用担心,你不愿意,娘就是拼尽全力,也会让你父亲打消念头的。”
巩氏抽回手,替女儿掖下被子,轻手轻脚地走出去,看着自己的房门,深深地吸一口气,然后推开。
赵县令还未睡着,见她进来,随意问道,“雉娘如何说?”
巩氏跪在塌脚,“老爷,妾身向您请罪,雉娘是个知礼的孩子,只道不敢不从父母命,可妾身思来想去,心里难过,越想越是不愿意,那文四爷年纪太大,我的雉娘花骨朵般的年纪,真是太委屈。”
赵县令盯着她,示意她讲下去。
巩氏的泪水流下来,“老爷,妾身多年来,只得此一女,一想到要远嫁,心就如千刀万剐一般,痛不欲生,文四爷虽说是要下场应试,可前路未知,万一落榜,回到沧北,我的女儿在那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被人欺负了怎么办,想家了怎么办?老爷,妾身不敢想啊!”
她哭得悲切,哽咽不已。
“那文家百年大家,难道还会委屈她?”
“老爷,后宅之事,不比朝堂,有理可讲,有据可依,真要是遇到一两个坏心的,在暗地底使绊子,以雉娘良善的心性,肯定是打落牙齿和血吞,吃了哑巴亏,连个诉苦的人都没有,文四爷一个男人,不常呆在内宅,又如何能帮她,可怜她到时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妾身每每想来,心如刀割。”
赵县令被她说得心软起来,想到董氏,不就是包藏祸心之人,若不是被人揭发,还不知要做多少的恶,他不常在内宅,多年来竟一无所觉。
巩氏所忧不无道理,文四爷虽说才气不俗,可科举一事,不是有才就能出人头地的,就好比自己,连正经文章都是勉强挤出来的,谈不上什么文采,不照样能中举出仕。
文家隐退多年,在朝中并无人脉,想要再杀出一条路,谈何容易。
再说,他的女儿正是花信之期,貌美动人,配一个中年白身男子,太过委屈。
他默然地点下头,“也好,我也舍不得雉娘远嫁,那文家的亲事,明日我就推了吧。”
巩氏破涕为笑,“妾身谢过老爷。”
赵县令将她扶起,“你我夫妻,雉娘又是我们的亲生女儿,谈什么谢字,太过见外。”
巩氏笑着,泪水还不停地流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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