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chapter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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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金露凝小姐的离开，云真真的整颗心都揪了起来。

不良于行是件让人非常不愉快的事情，她躺了这么几天就已经非常不耐烦了，实在无法想象邹四小姐那种十几年、甚至要一辈子残疾的日子。万分感谢自己能及时想起来违禁武器的存在，如果他们能够解决最好，如果不能，那么她的计划就要更改了——她还不想为邹容以身代过，受那一辈子身体残缺的苦楚。

云真真决定见机行事，她私底下是有着自己的打算的，毕竟十岁的云真真可以万事不管地躺在床舱里等尘埃落定，二十岁的云真真却要思考怎样做才能得到对自己更加有利的结果。

上升最快的方式是攀附权贵，云真真一直都这么认为。

邹四小姐是个贵族，帝国首屈一指的贵族，此时她恰逢落难，如果她云真真于邹四小姐有救命之恩，以邹家的财势，保她一生富贵轻而易举。

但她想要的远不止这些，上辈子的经验教训告诉她，别人的施舍与馈赠始终都不如自己靠得住，她身为一个没有个人终端的黑户，要为自己谋得一份前程，不可谓不艰难。更何况她现在还不能去找安丽芬婶婶，她太小了，不说保护别人，她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她担心自己一旦出现在安丽芬婶婶的身边，便会刺激到她的那位继子铤而走险。

她的身份证明，学籍资料，可就指着邹家给她造假了。邹四小姐的一双腿，甚至一条命，换一个储华学院的入学资格，不亏吧？

计划是这样的计划没错，可她现在为人质们做的这些事情，还远远不够邹四小姐将她放在心上另眼相待。邹容对她是有着同情，但也仅止于此了，她如果得救，应该会为云真真作证，证明她不是加害者，而是与她们同为受害人。

然后呢？

她与她的交情，甚至比不上与她一起共患难的人质们。

邹四小姐会看在她云真真帮了点忙的缘故，给予她一些嘉奖与优待，但是然后呢？

才十岁的云真真会由政府或者邹家安排找个普通的寄养家庭，如果这个家庭里有其他的孩子，那么这个家庭里仅有的资源与教育都不会向她倾斜，她会像金字塔底部的大部分人一样，在奉行‘快乐教育’的公立学校里学习，毕业之后再进行工作。而当她十五岁时，她可能就还是一个普通的、努力之后也不过比常人优秀一点儿的学生。

那她还是一个无能且一无所有的拖累，她拿什么帮助安丽芬婶婶？

从听到邹容的名字起，从见到她的第一眼起，云真真就知道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她绝不允许有任何的意外破坏这个机会。

卧室里的壁灯感应到还有人活动的迹象，正散发着幽幽的冷光，云真真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她伸出手来，轻轻地抚摸着左手手腕里侧的几道裂口，丑陋的疤痕像一道道盘踞在皮肤之上的蜈蚣，任谁见了这只手，都会以为云真真是个数次自杀未遂的抑郁症患者。又有谁能想到，在十天以前，她的左手还只是有着一小道不慎被音乐盒里的小人划破的细小伤痕呢？

那是个非常漂亮的音乐盒，时隔近十年，云真真还记得当时的自己收到礼物的惊喜。它有着欢快又温柔的音乐，英俊美貌不断旋转着舞步的一对小人儿，柔光轻暖，她记得盒子的底部还是用矩沙铺出的细彩流云，一人婚纱华丽，而一人西装革履——在男性小人高高的礼帽边缘，有着一块极不起眼的裂痕，一道尖锐的瓷片，一枚当时的云真真并未发现的细小虫卵。

她便是在关闭音乐盒的时候不慎被划伤的。这样细小的伤口很容易愈合，上辈子就这样，虫卵外部的粘液对伤口愈合有着加快作用，那微小的痕迹仅仅不到一天便了无踪影，云真真从来不曾放在心上，哪里会想得到，便是因为这个小小的伤口，让她难受了整整一个多月起不了床。

她的高烧不退从来就不是意外，而是一场人为制造的巧合。

送她音乐盒的人是菲力。

云真真非常不理解，据她的观察，菲力并不是那种因着一点微末的‘恻隐之心’，就会为别人做到这种地步的人。虽然他不认同虐待人质，但在攻击商船时他从不会对老弱妇孺手软，不知有多少无辜之人死在他的手上，一个实力强横的人会在一个强盗团伙里混得不错，本身就说明他认同这种生活方式。菲力身上是发生了什么变故吗？还是邹容给他许诺了什么？

他有什么理由，必须要这样费尽心思地帮助这一批的人质们呢？而邹四小姐成功逃脱之后，他为什么还留在玫瑰号上不肯离开？

云真真什么都不知道，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里边一定有着大过于风险的利益。她要做的，是尽力避免雷斯将怀疑的目光注视到菲力的身上。

云真真合上眼睛，她想，今天已经是第十天，时间不多了。

……

玫瑰号上那名唯一的、没有行医执照的兼职‘医生’每天都会过来给她检查身体，死马当活马医地给她灌一些莫名其妙的药，云真真来着不拒全部喝了。她知道现在的她必须继续病着才能让飞船有靠岸的可能，她更加知道无论她吃的什么药，她的‘病’在短期内根本都不会好。那枚虫卵也许是个新品种，宇宙何其广袤，各种各样的生命数不胜数，各有各的奇异之处，而这枚虫卵的特性是复制生物组织与‘隐形’——上辈子试过了许多的仪器与化验，连医院也没发现她身体里这个小小的入侵者。直到第三十二天，这个寄居在她左手里的虫卵孵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