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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清宁面色复杂,皱起眉,“三年前就恢复了,程灏虽然龌龊,但对你们的女儿很好,”想了想又补充道,“很舍得付诸精力,也很舍得下血本。”
窗外也是风平浪静,偶尔带着点雨丝漾进来,透心的凉。
好半天,康念才佯作平静,哦了一声。
她抬手掠开几缕从鬓角垂下的发,任由一片凉凉的月光落在脸上。
短短一句话的消息,让她内心深处炸开了锅。
心底深处忽然感受到一点轻松和坦诚,如同她四年来每天都一直渴盼的那样。
喝完酒,江清宁摸了摸肚子,说晚饭没吃。
康念从厨房里拿出一盒泡面给她,煮了水,让她自己冲。
江清宁撒了调料大快朵颐,康念坐到阳台上默默抽烟。
吃完了饭江清宁打扫干净,翻出手机调出一个文档摆到康念面前。
文档很长,密密麻麻的文字,穿插着无数照片。
是这四年来江清宁暗中调查程灏的结果。
康念读文档,江清宁躺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又是一片空旷的沉默。
过了会儿,康念把手机还回去,抿着唇什么也没说,转身去了厨房。
十分钟后出来,端着一盘切成小块儿的西瓜,在客厅沙发上坐下。
康念把自己龟缩在角落。
吃了两口,江清宁也没有胃口了。
她□□着西瓜,低着头,问康念:“想报复么?”
康念双手覆上脸颊,头深深埋在手掌里,片刻重重的摇了摇头。
答复出乎意料之外,江清宁哼笑一声,“以德报怨?”
闷闷的声音从手掌里传出来,康念语中苦涩,声音干哑:“他到这个位置不容易,现在部委查得严,我们随便一个决定,可能让他万劫不复。”
“哦。”叉子碰在瓷器上发出清脆响声,“你四年前死亲伤友,难道就活该倒霉?念念,你以前也不是这样。”
以前的康念,谈不上睚眦必报。
但谁要是惹了她,她眼睛一转,一水儿的坏主意。
总不会便宜了对方。
“那我怎么样?”康念抬头,目光停了下,“他出事的话,小月怎么办?”
程悦的抚养权在程灏手里,一旦证据公开,小姑娘势必要回到孤儿院。
江清宁一时语竭。
头痛欲裂,心跳的厉害。
康念快步走进卧室拿药。
手端不稳,碰倒床头柜上一片东西。
江清宁站在门口静静看她,神色悲哀。
三朵金花里最明媚的一朵,如今却要躲在冗长单调的黑夜里才能生活。
江清宁再说话的时候声音听得见明显的起伏,“下个月,我在国内跟最后一组深度报道,报道一完结,我就要去法国了。”
“我申请去驻外,去做出镜记者。”
“念念……我明年要结婚了。”
卧室里听见康念沉重而疾的呼吸声。
她好不容易平息一点,缓缓问道:“……你跟周肃?”
一句话没问完,江清宁很快回答她:“分了。”
康念:“……”
江清宁低低说道:“对象是梁霄,你见过的。”
秒针吧嗒吧嗒的转圈。
不知过了多久,康念才说:“……那很好……四年前我不该怪你的……是我的错。”
是她造成了江清宁对她永久的歉疚。
是她的不原谅,是那句冷冰冰的“绝交”,拖累了江清宁在国内蹉跎了四年。
江清宁的梦想,是做一个战地记者。
她从来都是洒脱喧嚣,潇洒如风的女孩子。
她不该因任何人被困。
有泪一滴滴落下来,砸在温暖的手背上。
江清宁坐到她身边,抱抱她,这是她这几年来早就想做的事。
她笑一笑,语气听上去轻松极了:“念念,我们和好吧?我们都放过彼此,好不好?我们还像以前一样好,好不好?”
康念的手臂紧了紧,说不出话,只能点头。
她的下巴轻轻捣在江清宁的肩窝上,引得后者一阵阵的瘙痒。
噩梦早该结束。
晨光必将到来。
她们拥抱了会儿,再对视的时候,眼里都是解脱。
淋过雨的空气,疲倦了的伤心,都会消失在下一个晨曦到来之前。
收拾一下,她们终于该朝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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