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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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3

一说起贾琏，这老太太又开始盼起了自己的闺女。

这次林如海返回京城不只是为了上京述职，贾敏在书信之中跟这老太太有说了一些关键——

如今这盐政已经不如当初紧要了！

这其实也和新皇努力降低盐价息息相关，一国税收已经开始逐渐不依靠盐税，而盐商也会损失惨重！有那脑子灵活的，一门心思想要投身于修路啊，造船这种新产业上，也有那扬帆出海，去海外拓展商机的。

如果还拘泥于旧，这日子肯定好不到哪里去。

这才几年时间，就有数个赫赫有名的大盐商已经招架不住了。而至于盐帮那群苦哈哈出身的，则是因为造船业的新起，甚至直接拼起了海外贸易，毕竟对他们来说，也算是换汤不换药，倒也是出路。

于是盐商们发现要想跟着新皇死磕到底，只会毫无出路，如果要是脑子拐拐弯，倒也有点出路，这才开始积极钻营起来。整个江南，目前除了林如海还能有谁更有门路？更方便打交道？

因为实在是被这些盐商烦的不要不要的，林如海才索性提前上了折子入京。

那君故倒也知道他辛苦，不过提前一月时间，干脆地准了。

是以，如今这贾母才会如此期盼。

听她问起贾琏走到了何处，那邢氏立刻道：“听说已经快要到了，媳妇儿已经让人在码头上守着了，姑奶奶未出嫁时的绣楼也都已经打扫好了，保准能让他们一回来就住的高高兴兴的。”

贾母其实心里很高兴——

这次林如海上京，还保不准到底是不是调任，是以也没带着老娘。

只是虽然没带老娘，可带了媳妇儿和外孙女儿啊！她整天都能看到外孙，但是外孙女儿那也是心里想着呢。她一发现林母没有跟着一起回来，立刻就写信让贾敏和林如海在贾家过年。

这虽然严格说起来有点不妥当，只是林如海爱妻，又加上宝贝儿子又在人家贾家住了好几年呢，这几年他们都没能回来看过，也不差这一年，这才答应了下来，郑重地谢过了老太太。

此时贾母听了邢夫人的话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又对邢氏道：“这几天钰哥儿的学业如何？”

这林家书香门第，总不能一个好苗子在他们贾家就成不了才吧？她对她那个宝贝外孙，素来是和亲孙子一样疼爱的，平日里并不过问功课，是以听到林如海夫妻这就要到了，才有点捉急，生怕这两口子回来，她反而把人家孩子养成了一个纨绔。

“老太太您就不用担心了，钰哥儿的学业您是不用担心的，毕竟是拜了张大人为师，肯定是没问题的。”崔氏反而接了话头，说到这里还有点羡慕，要不是因为她那个好婆婆的关系，她早就厚着脸皮去求贾赦，看能不能让她那两个儿子也拜入张家的家学。

可现在，她俩儿子还要另找鸿儒，将来还指不定怎么样呢。

这贾母一想便笑了，她倒是关心则乱，忘了那张家。

因为临过年关事多务忙，这崔氏和邢氏没一会儿就从贾母院里出来。

这邢氏才对崔氏道：“这姑太太一回来后也不知道要不要把钰哥儿带走，我这心里还真有点舍不得。”

她自己是个没儿子的，虽然将迎春和贾琮视若己出，可那林钰着实讨人喜欢。

崔氏一想到比自己的长子还要小了两岁的林钰，再一想想自己的小叔子宝玉，立刻头疼道：“我也舍不得他，原本有了他在，我总觉得能让宝玉也跟着把心思多放学业上一些，他要是走了，我还不知道要怎么发愁。”

一听到宝玉，这邢氏也是皱起了眉头。

说起来王氏一死，留下的麻烦不多，这就是其中最大的一桩。

身为贾政的次子，就算有贾珠主动分出来的王氏的嫁妆，将来这贾母要是不偏心多给他点体己，怕是想找个合心意的媳妇儿都不顺心。而这孩子的性格又怎么说呢，要说是个纨绔吧，她倒是索性让他作。

不但不是，还颇讨长辈喜欢，能说会道，也是聪明过人，可偏偏就是不把心思用在功课上，前些天还听说调弄什么胭脂！

贾母可怜他没了亲娘，而她这个隔房的大伯母又因有贾政这个亲爹和贾珠以及崔氏这正经兄嫂在，也不好多过问，也很无奈。

那崔氏就更不用说了，因为宝玉和自己的长子差了一共也就三岁，若是将来自己的孩子学业有成，考□□名，而贾宝玉却偏偏没有，对比之下还是一个烂泥扶不上墙……她名声能好？

这崔氏心里苦啊！

这道理邢氏这个填房自然也是懂的，只得安慰他道：“不如让珠儿对他严加管教？再不行就让我老爷请上几个先生？”

那崔氏苦笑道：“要是能学的出来怎么都好，可要是学不出来，费了多大的功夫，都是一个样。”

都是人家在背后戳她的脊梁骨。

这邢氏就更心疼了，拍了拍她的背道：“行了，回去你好好跟珠儿说说，只是这事断不能让你家老爷知道，他要是知道了，宝玉指不定又要怎么被揍。”

贾政和贾宝玉这对父子，不是虎父犬子，反像是猫和老鼠。

那贾政轻易不会给宝玉什么好脸色，而宝玉见了贾政就战战兢兢，不挨揍还好，一旦开揍，就连邢氏这样曾经那么深恶王氏的人，都不禁心疼这个没娘的孩子。

要是有娘在，好歹也能拦一拦啊！

这崔氏哪里能不动？自是忙不迭地点头应了。

小叔子年纪不小了，这事也的确应该好好跟贾珠商量一番了。

待到了傍晚，贾宝玉下学之后，崔氏就亲自来了贾母这边，将他和林钰两个一起都喊到了梨香院，只说贾珠要考校他们一番。

贾母明白其中的用意，自然是挥手允了。

而那林钰尚好，宝玉一听整张脸都垮了下来，看上去好不可怜。

贾母见他就像是一只受到惊吓的猫崽子一样，心里不禁又骂了两声贾政，忙对他道：“上次我跟你老子说了，如果他再敢打你，我就直接拿拐棍打他，这次是你大哥让你过去，无事的。”

等宝玉和林钰一起走了，这贾母才长叹了一声，这宝玉视四书五经如猛虎，且也没有贾珍出人意料的力气过人，以武状元为进身之阶，将来怕是前程有限。

时到今日她也不敢胡乱说宝玉将来有没有什么前程造化，要是没有也是不意外，要是有，怕也不在这两者之上。

她要是以往的性格，怕是少不得会失落，可她这心也是肉长的！她膝下也是儿孙环绕，不得不说宝玉是最贴心的那一个，最孝顺的那一个，也是最会让她开心的那一个。

更重要的是这个孙子又是最没有依靠的一个，她怎能不为他考虑？

她看了一眼珍珠，见珍珠正低眉顺眼地站在一边，又在心里琢磨了下，对珍珠道：“去请二老爷过来。”

她倒是听说那赵姨娘最近越发猖狂了，这儿子，也应该点播点播。

自从没了王氏，崔氏又是高门出身，自然不会跟赵姨娘斤斤计较，很多事上都是能放就放，能不管就不管，毕竟也轮不到她管。

说起来政老爷过了八年，倒也没能辞官。

不是说政老爷不顾及脸面，宁可被外人说父不如子，实在是他这个区区五品的工部员外郎已是炽手可热！

要是放在八年前，在工部想要升官，除非他这样非科举出身的，否则倒也不算太难，毕竟总有不少人想要离开工部，在一个萝卜一个坑的大雍官场，这边坑不少，萝卜不多！

可现在不同以往了！

慢说是五品，就是七品也有不少人挤破头想要进去！

因着今时不同往日，再加上贾赦看起来也没有想让他辞官的意思，他老子更是在梦中将他痛骂了一顿，他这才熄了辞官的心思。当然了，如今他还是比贾珠高了一品。

政老爷其实也有不少优点的，最少他“目下无尘”就是一个优点，不会随随便便就贪，也不会被点蝇头小利就打动，能求到他这里来的，目前也就只有薛家。

二来，他也从来不会抢功劳！如今工部每年都会考核出一堆技术人员，用来搞设计研发，身为中层管理人员，政老爷在下属中口碑逆天！

三来则要说这政老爷不会做人了，但这也有好处啊！

之前不会做人其实多少也是被人故意排挤，谁让这是个空降的官二代，就因为老子临终的一个折子就能混上人家辛辛苦苦几十年才能混到的位置。可现在不同，如今谁说起政老爷来都要说人家高风亮节，不求表现，不然就人家这家世想要升官那不是分分钟的事？

大家看政老爷的眼神，都直带着看世外高人的滤镜。

政老爷这个时辰也已经到家了，天冷，他直接到了赵姨娘的屋子里抽了本书，正巧赶上了贾环下学回来，被他直接逮住考校了一番。

正问到了一半儿，见贾环已经是支支吾吾，刚要训斥，就听说贾母要见他。

等他赶过去，贾母见他便道：“你来我这边坐下，我有事问你。”

待他到了贾母的身边，这贾母便道：“你觉得宝玉将来的前程如何？”

这贾政立刻就黑了脸，要是问他的不是老娘，他早要将贾宝玉给数落一通了，觉得这简直是个逆子，半点都没办法跟贾珠比，甚至还比不上贾环呢！

贾母见状不等他说话又道：“这宝玉是我养大的，我说他好，你可能觉得是我偏心，又觉得我是老了。”

“老太太，儿子不是这个意思……”贾政立刻道：“儿子是真的觉得这孩子有些不堪教导！他但凡有珠儿一半儿……”

“可珠儿却说他聪明，只是志向不在学业上罢了。其实我也不想管你怎么管教儿子，毕竟我又能看他多久呢？还是你这个当老子的以后要管问他。只是我不最近听到了一些风声，总有人将环儿和宝玉比，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我养的宝玉还不如环儿了？”

贾母这话一说，贾政就算是再愚笨这个时候也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了——

肯定是赵姨娘在荣国府散播一些贾宝玉不如贾环的谣言，以至于这老太太听到了，然后恼上了！他顿时觉得赵姨娘做事不过脑子，这又有什么好说的？

说起来这贾宝玉是被贾母养大的，可贾环却是他眼皮子下面看大的，这还是有点区别的。虽然贾环的确是一个庶子，他平日里也没给过什么夸奖，只是在心里，比起王氏给他留下的那个儿子，他还是要更看重贾环一些的。

只是这些话，就算是老娘，贾政也不会承认。

“老太太，儿子知道您的意思了，回去之后肯定会好好教训她！”

贾母可不好忽悠，左右一个妾罢了，要不是怕人家说她儿子老不修，她再给贾政几个，还有那赵姨娘站脚的地儿？以色事人，色衰爱弛！

她只淡淡道：“你有个分寸就行，这宝玉呢，你到底是个什么看法？”

贾政沉默。

他对这儿子并没什么感情，要说他的前程，以他看来当然是要读书科举，将来分家另过，不过如此。

可老太太这冷不丁地一提，想来也是觉得他科举无望了，那……

“你倒是给我说句话啊！”贾母怒道。

这儿子是他自己的，总不能因为一个王氏就撒手不管了吧！

贾政低声道：“儿子也不是没想过，只是他要是在学问上没什么长进，将来不如给他捐个官儿？”

贾母差点给气笑了！

如今这捐官和当年的捐官那是一回事儿吗？以前捐官之后再花钱还是有机会能补到缺的，现在这捐官，不过只是“不是白身，见官不跪”，维护一点脸面罢了。

这老太太也是看出来了，她笑道：“行了，我知道了，这宝玉以后你也不用管了，以后我都会给他安排妥当。至于那贾环，虽也是我的孙子，只是他娘我不喜欢，以后让他跟着宝玉吧，不许让他去梨香院了，凭白地一个哥儿反被教坏了。”

这就是说以后不喜欢让赵姨娘见儿子了！这贾政思忖了下，倒是应了，只是话还是要说地委婉，只说儿子不孝，让母亲受累了云云。

那贾母不爱听，直接将他给撵走了。

贾母并不喜庶出，从根子上来说就瞧不上，只是考虑着贾政，生怕他糊涂，又要顾虑着贾宝玉，这才将贾环给弄到了自己院子来。她吩咐了珍珠一番，让她今天就让人去收拾屋子，等会儿就让人去带贾环。

这说做就做，半点不给赵姨娘留活路！珍珠心里盘算了下，立刻去让人收拾屋子去了。

贾母这院子看上去不小，但一个东厢一个西厢，都让宝玉和林钰给占了。

谁人不知他俩就是贾母的心头肉，一个亲孙子，一个亲外孙！

这次贾环过来，只能从东厢给他收拾出来一间屋子，只是比起贾宝玉来，自然是比不得！

等赵姨娘听说了此事，立刻抱着儿子痛哭流涕，她也不是没想过要去找贾政，只是贾政在书房，不许她打扰，她又能奈何？眼看着崔氏那边的下人都站了出来，明晃晃地是等着看她的笑话呢，她虽不怕丢人，可女儿探春却强行将她给按住了，道：“娘你这想什么呢，让弟弟去老太太那边是好事啊！”

这赵姨娘哪里被她说得通？正要哭，就被探春一手给捂住了嘴，又给丫鬟婆子使眼色才将人给拉到了她的小院，这才道：“娘你糊涂！老太太一句话，老爷都尚且不敢不听，你就算是闹一通又能如何？还给弟弟多了一个不孝的名声，以后他还怎么科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