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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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李二饼自己送上了门来，但是戴权也没多想，以为这是瑞德可能有什么话让他传给圣人呢。当年瑞德还没被废的时候就是如此。

只是他这边自觉淡定，可在那伺候的小太监眼里，这戴爷爷可是火速地换了衣服，然后又火速地迈着大步出了门，直奔宫门口而去。不过等到了宫门口的时候他似乎察觉出自己不太对，这才放缓了脚步，然后悠悠然地踱着步子到了太乾宫门口，看到了那个比之前又高了不少的李二饼。

真是一个气人的家伙，这都长了大半头了吧？

戴权倒是没发现自己身上除了那处还有什么变化，这怎不让戴公公心妒？他可从来都是一个小心眼的公公。

李二饼看到这老狗过来之后就立刻对他露出了一张皮笑肉不笑的脸，不过乍一看倒像是一朵菊花一样，对戴权见礼道：”戴公公，咱殿下让给您送个东西。“

戴权顿时讶然。

还真别说他被其他皇子赏的东西海了去了，可这瑞德？嘿，他还没被废的时候这位倒也是有想着他的时候，多半只是逢年过节的时候让人给他送份赏，生辰的时候也有一份儿。也算是全后宫独一份儿，毕竟在娶太子妃之前，就连那甄贵妃都没这殊荣呢。

而回宫这几个月也都是按照旧例走，从没什么特别出格的时候，这让李二饼单独来给他送赏，倒是让戴公公乍然间有看点“受宠若惊”的感觉。

戴公公也不由地露出了一个少见的有点真挚的笑容来，道：“殿下怎么会突然想起给咱家赏？”

李二饼心道，要不是你这老货惦记我，我家殿下会割了自己的手指头？

不过还是笑道：“也没什么，殿下不说我也没问，看上去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说这戴公公就从自己的袖子里拿出来那瓶子双手递给戴权道，“就这个。”

戴权的眼睛一看到那瓶子都要移不开眼了，不过下一瞬他就心中一怒——

果然还有！那个贾赦居然敢欺瞒圣人！

可尽管如此还是双手接了那瓶子，等瓶子到手一瞬戴权就发现了有些不对之处，这也轻了点。

要知道喝完的和没喝的都在他手里，他没事儿的时候就摩挲着那俩瓶子玩，对俩瓶子的重量简直了如指掌，可现在……空的？不，似乎还有点东西、

他这脸上的表情一时间复杂极了，不过李二饼故作不知，对他笑道：“小殿下快醒了，我还要赶回去伺候，就先回去了。”

戴权眼神幽深地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好，替咱家谢谢殿下。“

李二饼心里呵呵了一声，接着头也不回的走了。

戴权在他走了之后也毫无睡意，目光在邱白等人身上转了转，众人触到他的目光后都急忙地躲闪开，个个恭谨有加。

戴权目光落在了邱白身上，邱白赶紧凑过去道：“师父。”

“他来的时候表情怎么样？”

邱白立刻想了想，可实在是没想到什么，只得道：“看上去也没什么异样，只是也不是徒弟多心了，总觉得他高了不少。”

说起这事儿还不是邱白自己在今天注意到的，而是他前几天听太乾宫其他小太监碎嘴的时候说的。他们圣人总有赏赐从太乾宫源源不断的到毓庆宫，跑退儿的自然都是那些小太监，是以在他们还没瞧出来什么端倪的时候，这些小太监们已经碎嘴很长一段时间了。

毕竟这李二饼曾经是个矮胖子，如今是个矮瘦子，这都三十大多快四十了，这一下子居然还窜了个子，这羡慕的自然是不在少数。

而邱白发誓，在他说完这句话后他们这位戴总管的表情就难看极了。

戴权没再理会他们，也没再去午睡，反而是直接去了圣人的寝宫，直接在外面的矮塌上找了个地方坐着，等着圣人睡醒。

因为作息一直规律，又过了大半个时辰圣人才醒了过来。听到里面的动静，戴权直接走了进去，亲自代替了原本帮虽然穿衣服的小太监，将腰带为圣人穿戴好。

圣人自幼就被他伺候，一下就察觉了他似乎有些不对，便道：“这是怎么了？难道是谁敢给你气受了？”

后面这句自然是打趣的话，毕竟这后宫里哪怕是张狂如吴贵妃，独大如甄贵妃，也没谁敢给他气受啊。

戴权却的认认真真地帮他将衣服给穿戴好，之后才对他道：“刚刚瑞德亲王让李二饼给奴婢送了一样东西，说是赏赐奴婢的。”

圣人颇觉奇怪，他自问对自己的儿子还是十分了解的，要是换了一个儿子这事儿不稀奇，可换了徵儿……

还没等他问戴权就直接从袖子里将那个玉瓶给拿了出来，低低道：“奴婢觉得重量有点不太对。”

圣人在看到瓶子后的第一眼，和戴权也是一个念头——好一个贾赦，果然还有！敢欺君！

可等听戴权一说，他就讶然道：“可打开看过了？”

戴权摇头道：“虽然是赏给奴婢的，但是这东西奴婢怎么配得上打开？自然是要等您看过再说。”

圣人对李二饼的回答毫不意外，直接从他手里接过瓶子，然后打开看了一眼，瞬间脸黑了。

戴权之前也的确没看过。

系统给君故那些中看不中用的金手指里排第一的就是能看到大家对皇帝的忠心值。而不管是后宫还是前朝，只有戴权一个人是满值！所以为了这个君故也觉得可以赏他。

一个人若能将忠字做到极点，也是不易。

“说是赏你的？”圣人干巴巴地问。

“是。”

下一瞬圣人就将瓶子丢给了戴权，道：“既然是赏你的，就喝了吧。”圣人说完就转身出去。

而被留下的戴权则是有点懵地看向瓶子，等看到瓶子里的内容后，当下也跟着黑了脸——李二饼！

一定是这个蠢东西！

等戴权出来的时候圣人还在琢磨着这事儿呢，这儿子是怎么想的？好端端的给戴权送这玩意儿这是想干啥？他这个当老子的可没什么坏念头啊……

圣人有点委屈。

等戴权出来的时候他才问戴权，“这是怎么回事？”

戴权刚刚已经打好了腹稿，对他道：“奴婢刚刚也摸不着头脑，刚刚想了下，可能是因为李二饼最近长高了不少，奴婢这几次去毓庆宫的时候总是盯着他看的缘故。”

长高了不少？李二饼？圣人一下就想起了上次李二饼一口气把他儿子喝完的瓶子全给用水涮了涮，然后一口气给喝了的事儿。想到这圣人就对戴权道：“朕也觉得你这些天有力气了，可是怎么着你还瘦了？”

“这奴婢哪里能知道，想来是每个人的造化不同吧。李二饼喝的也多了点，所以奴婢最近就总琢磨是不是这个缘故，也许是瑞德亲王看奴婢如此就多心了。”

这个锅戴权不背不背不背！

戴权这么一说圣人的脸色就好了许多，不过还是吩咐道：“你回头去毓庆宫说一声，让他以后不许这么干，不然朕这个当爹的得多心疼。”

而且朕真没惦记自己的儿子！

戴权连忙点头，对圣人道：“那奴婢现在就去一趟吧。”

圣人刚想点头，又拦住了他，道：“算了，朕怕说了什么他反而也多想，就这样吧。”

戴权垮着脸道：“都是奴婢不好，让您为难了。”

圣人摇摇头，将他看了又看，等看的戴权额头上都要冒汗了才笑道：“说起来朕还真想知道你个老东西也能不能窜一窜呢，长高一点也没白费了徵儿的血。”

戴权忙不迭道：“这事儿可说不准呢，要是奴婢真的长不高怎么办？”

圣人只是看着他呵呵笑了一声，长不高怎么办，朕能拿你个老东西怎么办？

这天下有圣人这样拿儿子轻不敢轻，重不敢重的爹，也有贾母这样一猜到女儿可能有孕欢喜的眼泪都要落下来的娘。

贾母在贾赦和贾敬两个大老爷们走了之后立刻让鸳鸯赶紧去请他们府里最熟的王太医。贾敏在闺中的时候身子骨也都是他调理的，待婚后要是有个什么不好，多半也是请他。

这还有谁比他更能了解贾敏的身体？

于是一大早晨的王太医刚到了太医院就被请了过来，隔着帕子给贾敏把了脉，等把完了之后又换了一只手，待确诊后，王太医才笑着对贾母道：“恭喜老太太，宜人如今已经了两个月的身孕，一切皆好。”

贾母顿时欢喜的不行，原本脸上有了皱纹后她纵然是笑也都矜持着，可眼下她已经开心到了骨子里，哪里顾得上这个？自然是千谢万谢了王太医，自然也给了一个大大的洪封。

贾敏在确诊了之后心里就欢喜的不行。

她已经一个多月没有换洗了，只是她有时也会日子稍微后延一些，再加上又空欢喜一场，也就没有请王太医来确诊。谁想昨天听了好消息，今天一来到娘家就有了自己的好消息！这一下她几乎高兴地落下泪来，连忙用帕子遮了脸，细细擦了擦。

贾母看着她这模样也是又喜欢又心疼，只搂着她的肩道：“我的儿，你该哭一哭才是，这是好事啊，待哭完了心里也就松快了，以后在他们林家也能挺直腰杆子了，我看你那婆婆以后还有什么好说的。”

“娘。”贾敏一下埋首在她胸前嘤嘤地哭了起来。

她这几年的确压力不小。

林如海和她两个虽然是千好万好的，可是这没有孩子就像是一座山压在他们俩的心上。而她那婆婆虽然平日里什么也不说，但是每年过年的时候他们一家三口冷冷清清的，她也能明白她的感受。

也不是没有动摇过想过主动给林如海纳妾，可她如何心甘？

幸好上次白术到了他们府上给林如海和她把了脉，才安了她的心，不然她或许真的会在外头给林如海聘回来一个身家清白的，也好过等林如海过了三十五从府里的家生子里纳一个。

贾母轻轻地拍着她的肩，也已是泪满盈眶。

那小子，果然是命中带福的，这不就已经给她敏儿也带来了好消息？

等稍微平复了下心情，贾母就对贾敏道：“还没问我儿怎么亲自来了？”

贾敏也用帕子擦了泪道：“我看了信后然就不放心想来看看究竟是怎样的玉让您这样震惊，兄长和敬大哥刚刚又是怎么说的？”

贾母连忙将那宝玉给她看过，见贾敏也是一脸震惊后，心中既有得意又有些担忧地问女儿：“此事我还没告诉你二哥，他最近有点不着调，媳妇生孩子难产他也不说赶紧回来，要是真出了事怎么办？还是珠儿求了你大哥给请的白院判才算是救下了这孩子。当时我亲眼见他卸掉了孩子的下巴才将此物取出来的，而你大哥也觉得这不是俗物……只是

……”

贾母有些吞吞吐吐的将贾敬和贾赦刚刚的话说了一遍，然后带着些期冀的看着女儿。

贾敏如何不知她的想法？一句话就断了她的念想，道：“母亲糊涂，这孩子将来要是有造化的，不用我们如何他自有自己的造化。要是没有造化，也只当这孩子是上天赐给二哥和二嫂的孩子便是。”

贾母听了若有所思，却见女儿抚摸着小腹道：“不管孩子什么来历，现在总归是二嫂拼死生下来的，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将来也是她最疼惜。您只将他当成普通孩子看待，他将来要是有人什么奇异之处，总不会藏而不漏一辈子的。”

又拍着贾母的肩道：“大哥和敬哥说的也是有道理，您一定要听。”

“好好好，依你依你都依你！”贾母拍着她的手道，“这孩子我打算养在跟前儿，珠儿大了都快到了成亲的年纪了，元春也到了相看的年纪了，而琏儿眼看着老大那样显然是不用我操心了，我只盼着你也赶紧生个哥儿让我应一声外祖母，将来能让我一年见上几面……”

贾母说到此处那眼圈儿又泛了红。

这女儿有了孩子又如何？还不是林家的骨肉，又怎能像宝玉一样养在她的膝下，能日日得见？

她一席话也让贾敏心酸不已，却撑着笑脸劝她，只说等孩子生下来就隔三差五的带过来，将来也好沾沾宝玉的光等等，让贾母恢复了笑模样。

中午的时候因为贾敏也在，且今天有了好消息，贾母便想着一家人一起吃顿饭，再加上那宝玉还在王氏那儿，她又想让女儿瞧瞧，便亲自去了梨香院，打算接了宝玉，顺便来探探王氏的口风。

王氏昨日生产后几近力竭，狠狠睡到快中午才醒。这一醒来便喊着见孩子，等奶娘将孩子抱过来后她就看着正在酣睡的儿子眼泪簌簌落下。

她可怜的儿，这下巴还带着紫色手印儿，想也知道到底有多疼！看上去虽然胖乎乎的，但脸上怎么瞧着都比身上带点紫，也不知道是不是昨天给憋的。她轻轻地摸着儿子的小脸儿，想着那块玉，倒是忍不住在心里埋怨贾母居然将儿子带来的宝贝给拿走了。

若是儿子因此有个不好怎么办？

正看着的时候就听周瑞家的来回，说贾母到了。

她登时心里一抽，眼泪更是流个不停，急的周瑞家的不行——这月子里的女人怎么能流泪？这可是会留下后遗症的！再加上若是让贾母看到有什么想法可又如何是好？他们二房刚指着这哥儿在贾母心里扳回了一程，她家太太可不能糊涂啊。

当下里好说歹说地劝着王氏擦了眼泪，劝道：“我的好太太您快别哭了，老太太这马上就要过来，若是她见您这样以为您是不愿意让她养着哥儿可就不好了。”

正说到这话时候贾母果然就已经进来，因为听了后半句接着就笑道：“这怎么了？”

王氏赶紧擦了眼泪，对贾母道：“母亲，我这不是看着孩子脸上的指印儿心疼吗？可怜我儿刚出世就要受这样的罪……”

贾母赶紧过来看了，等看到孩子果然是下巴上有好几个发紫的指印儿也跟着心疼的不行，轻轻地摸了摸他的小脸，怜惜道：“的确受苦了。不过听白院判的话说过上几天就不碍得了，只是这几天吃奶的时候还是要多注意，要奶娘仔细再仔细。我那边已经选好了一个奶娘，再加上你挑的这个李家的一共两个。再加上八个丫鬟，先伺候着，等他再大一些我就给他再挑些好的。”

王氏笑道：“老太太把安排的如此妥帖，儿媳真的感动的不知如何是好……”

贾母打断她道：“什么不知如何是好，你赶紧将自己的身子照顾好才是最紧要的，你可知道昨天你把迎春和珠儿吓成了什么样？就算是为了他们你也要好好的调养着。”

王氏心道，让我调养岂不是也方便了你抱走我的宝贝儿子？可她又无能反抗，心中正恼恨着的时候，又听贾母道：“说起来我本来想着让敏儿帮忙打听下谁家有好的姑娘，也好给珠儿相看相看，可谁想她居然有孕了，这事只能暂时放下，等她足了三月之后，再和她商议商议。”

这话简直就像是刀子一样直接捅了王氏两刀啊！

她儿子娶媳妇儿还要让贾敏帮忙相看？凭什么！她也不过是一个五品宜人，有比她高贵到哪里？更可恨的还是贾敏有孕了！

她不是没想过让自己在贾敏那边的人动点手脚，可谁想贾母也有安排，居然将赖嬷嬷给派了过去，再加上那林家老太太也不是好相与的，对贾敏身边的下人也排查过两次，是以她也没敢动手，完全不知道这是自己好婆婆干的事儿让人家林家老太太知道了。

本来嘛，这儿媳妇的陪房里面怎么可能少了耳报神？可贾母也过于大胆了些，以至于林家老太太一个气不过，直接找了让个由头直接改了林府的许多管事，牵动甚广。

可贾敏却没在意，毕竟这府里上上下下一共就仨主子，而林母也只有林如海一个儿子，这老太太又不看重钱财，又不爱弄权，再怎么折腾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这一耽误竟也错过了时机，而那之后王氏也没一个心静的时候，身边就没一件顺心事，又哪里有功夫去算计小姑子？以至于她生了孩子那边贾敏也终于有孕了。而贾敏肚子里的这个，不管是对林家来说还是对贾母来说都是心尖尖上的，最重要的，这时再想下手，她又不是疯了！

她非但要压下去心中的妒恨还要挤出笑容来恭贺贾母道：“老太太这是刚当了祖母又要当外祖母了，这可是天大的好事，不知道妹妹她现在可好？”

贾母笑吟吟道：“好好好，王太医也说她身子骨还不错，肯定能生下来一个健健康康的哥儿。我这不是想着将宝玉带过去给她瞧瞧，或许还能让她沾点喜气。”

王氏听贾母果然是今日就要抱走儿子，脸上终于显出了一点落寞，而贾母明明看在眼里也只当不见，道：“我已经吩咐了下去，中午会给你做几道药膳，你记得都好生吃了，不然等我们这个哥儿懂事了，可不心疼你？”

王氏只能笑了笑。

贾母接着像是想起什么一样问周瑞家的道：“你家太太最近睡的可好？怎么看上去眼圈都有点发青呢？还是你们没照顾好？”

周瑞家的连忙道：“太太怀哥儿的时候总是被他闹得睡不好，虽然白天里也会补眠，可是时间长了也是容易伤神，我们定然会尽心照顾太太！”

贾母这才淡淡地笑了，道：“这样便好，我就放心了。”

这就是说，没有什么托梦吧？

不过贾母下一瞬就亲自从王氏怀里接过了自己的宝贝孙子，对王氏道：“这孩子啊，我打算给他起名叫宝玉，等政儿回来我就跟他说这事，有这样一个有造化的孩子，想来他也是会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