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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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羽咽了口唾沫,盯着眼前的人，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记忆中何时有这般清丽剔透却又透着妖冶的绝色之人。

周其玉不说话,见青羽的眼睛逐渐直愣迷惑,便笑起来。妖红褪去后，他的眼角便只剩一条细的皱纹。

“啊！”青羽猛然一拍桌子,“你你你……”

周其玉点了点头，但笑不语。

“玉……啊,周玉！”青羽挠破后脑勺,想出一个名字：“周含玉！”

见青羽一副抓耳挠腮的样子，周其玉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青羽道长记性真好,小生姓周名其玉,字含瑾，哈哈哈哈……”

青羽被笑的满脸通红，只好端起茶杯猛喝。无奈太烫，又烧着了喉咙，忙不迭吐出来，茶水也洒了大半，衣服也湿了。

周其玉捂着嘴笑趴在桌子上。

青羽见他如此，也大笑起来。

那年冬天，天降大雪。他下山游行，在路边上捡到一个浑身冻的僵硬的人。他将他抱进收容灾民的破庙里，给他化雪，烧炉子，煮药粥……

“那次青羽道长救了那么多人，记不住小生也是应该的。道长是小生的救命恩人，小生一直记在心里，到了白山之后，一直想着要来给道长答谢，但琐事颇多，这次相见，却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先前情况紧急，对道长多有冒犯，还请道长多多宽恕。”说着周其玉就站了起来，躬身行礼。

青羽连忙一把扶住，笑的说不顺话。“哎哎哎，原来是你。还绕这许多弯子，我还当是哪位神通广大的尊长来抓我了，吓得我腿都软了，你看！”

两人又坐下来闲聊许多，周其玉将两人分别后的一些事告诉了青羽，譬如白山之行，阴差阳错之下成了黑琉龙神的西席之类，别的只不提。

“诶，我记得只告诉你来紫云观找我，你如何知道我……呃，我在鬼市的？”青羽想到那是周其玉子鬼市时的那种气势，再观其方才运功为阿岚逼透骨钉以及疗伤一事，不禁就有些疑惑了。

周其玉见青羽面露疑色，便垂头，声音低语哽咽：“道长有所不知，我自从去了白山，短短两个月，却遭遇了许多难言之事……这修为道法也有了变化，你看我原本好好的一个凡人，此刻却有了妖了气息。要被人追杀不说，每次发作身上都疼痛不已……”

“好了好了。”青羽连忙止住他，“你别说了，我都能理解。”

周其玉说：“去鬼市是迫不得已的，我当时并不知道那茶亭的店家就是青羽道长你。也是你跟我说了几句话，我听着声音像你。方才在船头，一时着急，就喊了出来，谁知真的是道长……”

“我明白了。”青羽轻松一笑，道：“谁没些难言之事。你不问我为何在鬼市行走，我也不问你为何一身妖气。你我只聊会儿天，我陪你走完这一段暗路。如何？”

周其玉有些惊讶的看着青羽，他忽然觉得自己方才在青羽面前装模作样是十分可笑的，不仅显得他自己卑鄙难看，还冒犯了青羽。说起来，青羽算是他前世里少有的带他极好的人。那年景烨迎娶神女姣兮，他自白山离开，怀里揣着三件宝物，失足掉入紫冥滩。若不是青羽救他，他早被群鬼撕碎了。时光倒转，今生他与青羽提前相见，前来白山的路上，又是青羽救了他……

想到前世种种，周其玉才也露出笑容，垂目恭敬道：“是。”

“你也不必跟我小生道长的称呼，嗯……称青羽兄也未尝不可吧？”青羽笑着说道。

周其玉点头。两人坐在一起说了许多话，这其间阿岚醒过来了，也只是默默的看着周其玉的背影，听他们说话。船舱里灯光暖黄，好似这之前一天两夜的折磨都只是一个噩梦一样。只是身上的痛还真是的，但他此刻安稳的躺在这里。明明那个时候，离死亡那么近……

“我跟你一起去吧。”船停在仙鬼地界，青羽这么说道。

周其玉正要将阿岚背起来，听到青羽这么说便顿了一下，还没想到怎么做，就见青羽已经走了过来，主动将阿岚抱了起来。

“走吧。你带路。”

仙鬼地界的鬼市与神鬼地界的鬼市却有很大不同。大概是靠近人间的缘故，尤其少了那种浓重的血腥味，多了几分阴凉幽深的味道。有大鬼小鬼围绕身边，但大多不会招惹生人。路上遇到，笔直的走过去直穿而过。

这里的氛围静谧有诡异，有风，不大，带动风铃徐徐。人来鬼往，摩肩擦踵，熙熙攘攘。

周其玉一身灰袍笼罩着走在前面，身后跟着抱着阿岚的青羽。鬼市永远黑暗，只靠近小客栈的道路两旁会挂着许多小小的红灯笼。抬头望去，恍如黑夜中的一朵朵不会熄灭的焰火。

来到一扇矮门前，周其玉轻轻叩了门。静了片刻，门吱呀开了。探出头来的是一盏会动的长灯。

“我找鬼老鬼。”周其玉低头轻声说。

那长灯又探头看了看他身后，尾巴扫开门，周其玉让青羽先进去了，自己再进去，关门。

长灯在前面带路，寂静中只听到它在地上跳动是发出的咚咚咚的声音。三人一路行来，所经之处一片严谨的静谧。所有进进出出的人全部穿着披风或头上带着斗笠面纱，无不适将自己遮的严严实实。青羽一看这阵仗，立刻就变作了白色的鬼影，只留两只手还抱着阿岚。

到这里的无不是犯了各种事，要通过鬼老鬼跑路的。所以大家都不愿别人看到自己，无论是亡命天涯的囚徒还是别的什么。即便追兵是查到这里，也查不到他们这些人最后究竟去了哪里。鬼老鬼就是有这种本事，能彻底消除一个人在六界的踪迹。但，他所收取的酬劳，也绝对高的吓人。而且愿意付出那种酬劳来逃出生天的，还是少数。

又说雪安和子尤也是刚到这里没多久，俩人好不容易入住这家客栈，一直关在屋子里从纸门看外面的鬼影来来往往。

“诶，雪安哥。”子尤轻声喊道，“你看那个人，是不是周先生……”话落，却见雪安已经迫不及待的开门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