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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天色早已大亮。
白小悠并没有因为伤口的疼痛而昏厥,反之这种钻心的疼让她的意识更为清醒,亚麻色的发丝早已被汗水湿透,粘在一起显得异常狼狈,她努力的挣扎着,想脱离程佩歌手臂的支撑自己从地上起来。
“小悠姐,别动,李医生马上就到,你忍一忍!”
“到底是怎么回事?伤口不是早就好了么,给我看看!”程佩歌一边说着想伸手解开白小悠的衣襟。
早在刚才她第一时间拨打了李博然的电话,估计这会儿他已经在路上了。
白小悠苍白的唇微微蠕动几下,一把按住她的手,手掌心里全是细密的汗水,好一会儿才困难的开口,“不,不要……不要看了,估计是天气太冷,所以……”
伤口不可能有这么疼,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疼,可为什么会这么疼?
程佩歌见她这样不免有些心疼,手里传来黏黏的触感,她缩回手并不打算勉强,随后,她费力的扶起白小悠瘦弱的身子移至到大床,让白小悠的身子半卧着,从洗手间拿来毛巾轻轻为她擦去额头上的汗水。
程佩歌自从怀孕后就变得很嗜睡,以前在林氏上班,这个时候已经在家做好了早点,然后收拾好方才出门上班。
现在的她这个时候通常都没起床,要不是听到这边有响动,程佩歌到现在也未必会醒。
白小悠双手紧紧按住胸口,分不清到底是伤口疼还是心疼,那张瘦弱的小脸紧皱成一团,冷汗淋漓。
亲热的照片,暧昧的话语,还有高岚修长妩媚的身段,更有她那自信美丽的微笑和面对众人时的应付自如,都是她无法比抑的。
是啊,高岚有一句话确实说得很对,她根本就配不上慕长轩,不仅没有显赫的家世和应对的能力,更没有优秀的外表,说到底她就是一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女人,和天之骄子的慕长轩站在一起,确实不太相配。
没有靓丽的外表,就连身体……身体上也有一块令人作呕的伤疤,怎能让男人不嫌弃?其实这没有什么想不通的,男人嘛,都一个样!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有哪个男人不爱美人?
况且高岚本来就对他有意思,他们之间或许在过去就有一段情也说不定,身处异乡自是难以忍受那份孤寂。
白小悠也相信慕长轩不是随便的男人,可那照片真真实实的存在啊,那上面的评论她只看了前面几条,很多网友都说他们是天作之合,纷纷送去祝福。
那些话是不是甜到了慕长轩的心坎儿里?那一天他冷漠的态度再次涌进大脑,嘶的一声,白小悠的意识再次崩溃。
“还是很痛么?你躺好,忍着点儿。”程佩歌帮她盖好被子,给她倒了一杯温开水喝下,以便于缓解她紧绷的意识。
白小悠浅尝几口,白开水果然没有味道,苦涩一笑她将玻璃杯递还给程佩歌,微磕着眼,娇弱的身躯完全倚在床头,那样子几近虚脱,“小歌,我好多了,刚才估计是太过于激动,致使伤口裂开,你给李医生打个电话让他不用过来了。”
她不能让李博然知道自己做过皮肤移植手术,被慕长轩知道了免不了又是一顿斥责。虽说吧,她已经不确定慕长轩心里到底还有没有她,但还是不希望给他添一丁点儿麻烦。
不管别人怎么说,网上怎么传,只要慕长轩没亲口说放弃她,她就不会轻易的放弃。
白小悠已经不确定慕长轩到底和高岚有没有发生关系,在这之前她不能轻举妄动,假如真如别人所说,他们背着自己共度一夜*,她也只能……
她承认自己小心眼儿,可怎么办呢?她就是无法容忍自己的男人和别的女人滚床单之后还能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她又不是圣母利亚,做不到那么大度。
白小悠紧拧着眉头,毫无血色的唇瓣抿着,忽然间恨极了这样的自己。
她都在想些什么,慕长轩怎么可能是那样的人,他和杜瑜锦曾经青梅竹马那么深刻的感情,都没有半丝的动容,她怎么可以怀疑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那可不行,你想吓死我呢?要是你有什么事,慕长轩回来还不宰了我!”程佩歌吐槽,只要一想到慕长轩那凌厉的眼神,她想想都觉得浑身发抖,因而忽略了白小悠的神情,痛苦而纠结。
“……”
也正是她的吐槽,让白小悠从纠结的思绪中回过神来,颇有些无语的望着她。
慕长轩?小歌什么时候和慕长轩这么好了,竟然帮他说话?
“咳咳,那个我是说,慕长轩……他太不放心你,要是你有什么事,我这个当事人一定脱不了关系。”
程佩歌总觉得自己怀孕之后大脑也经常抽风,容易说错话。每次和慕长轩打电话也是背着白小悠,像做贼一样,还不是为了能让慕长轩安心的做事,好早点儿回来陪小悠么?
哎,这种日子到底何时才是个头啊,就怕到时候落得个两面不是人。
“你出去吧,我休息会儿。”
白小悠眸光移向某个角落,淡淡吐气,这个时候她想独自冷静,好好理理自己混乱的思绪。当然她也不想让程佩歌发现自己的心事,太复杂,她不知道该如何诉说。
这两天为了等慕长轩的电话,她太累了,明天是她的生日,假如伤口真的出了问题,明天就不能去医院探望白正宇了。
她必须要稳定自己的情绪,很多事情也要靠自己的能力解决!
“小悠姐,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程佩歌顺着她的眸光看去,是空荡的阳台,心里的疑问脱口而出。只因白小悠的神情像是洞穿了什么,看得那么入神那么痴迷,让她觉得有点儿匪夷所思。
难道她和慕长轩经常在阳台?那里是她留恋的地方?
白小悠胸口一紧,那种酥酥麻麻的痛感一涌而上,紧皱的眉头很快疏开,眸光并没有从阳台上收回,淡漠的解释,“没有,前两天我做了一个皮肤移植术,估计这两天没注意,伤口在洗澡的时候沾了水,也没有忌口,所以……”
她不是不知道注意医生所交代的事宜,而是为了等慕长轩的电话忘了这些,这两天太过于寂寞,太过于伤神,她的心思根本没在自己身上。
“什么?皮肤移植?这么大的事你一个人去的?”程佩歌一脸的讶异,激动的从床上弹了起来,眸光移到她染上鲜血的白色睡袍上,光是看一眼都觉得痛。
肯定很疼,好好的去做什么皮肤移植啊?
而白小悠面对她的讶异并没有任何震惊,苍白的面容染上一抹浅笑,好像在谈论一件毫不关己的事,“只是一块小伤疤,至于这么大惊小怪么?”
程佩歌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尤其是看到她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更是气都不打一处来。什么时候开始,小悠姐变得这般豁然了?
正想给她灌输一些正确的思想,急促的门铃声打破了卧室里压抑的气氛。
“估计是李医生来了,我去开门。”程佩歌交代一声,并没有征求白小悠的同意,自顾自的跑出去开门。
程佩歌之所以跑得这般快,还不是怕白小悠拒绝李医生的诊治,小悠的性格倔强她很清楚,就怕她一犯倔死活不让李医生进来。
每天都和白小悠待在一起,竟然连她做皮肤移植术这么大的事都不知道,简直是该死!慕长轩回来指不定要痛责她一顿,确实,她该好好自我反省了。
假如小悠姐有什么事,她怎么向慕长轩交代?
等李博然进去卧室,程佩歌则进去厨房开始做早点,实在想不明白白小悠为什么会突然心血来潮的去做皮肤移植术,难道慕长轩还会嫌弃她么?
这样想着,她关了火,用客厅里的座机给慕长轩拨了过去,然而电话响了好半天也没反映,看来只能晚上再给慕长轩传播讯息了,但这么大的事情她心里还是没底,想一直打到慕长轩接听电话为止。
准备再次拨过去,这个时候李博然迈着沉重的步伐从楼上下来,干净的脸上笼罩着层层阴郁,一种不祥的预感吞噬着程佩歌的心。
“怎么样李医生?”程佩歌放下手里的电话,看到他一脸的疲惫,为他到了一杯水,紧张的咨询白小悠的情况。
李博然脸上的阴霾不减,在米白色的沙发上落座,将程佩歌递过来的一杯水放在一旁,沉重的叹气,紧皱着眉头问,“最近有没有发现她哪里不对劲?”
程佩歌有点儿懵了,系着围裙的她此时还真有一番家庭主妇的味道,不知所云的回了一句,“你指的是那方面?”
李博然也因为这个问题而思虑了很久,不敢轻易断言,因此语气颇有些急躁,“比如说情绪,还有生活上有没有什么失常?”
“这个也跟伤口有关系?”程佩歌面露疑惑之色。
虽然是问,但李博然的眼神带给她的却是更压抑的沉重,从他的面色可以看出,小悠姐的情况不是很好。
“新移植的皮肤没有处理好,导致伤口恶化,皮肤严重受损。”李博然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先对白小悠的伤口做了一个简单的概括,并没有过多的去谈论这个话题。
最大的问题不是在这儿,假如他猜测的是真的,问题就有点儿麻烦了。
“那……是不是应该去医院处理?”听他这么说,程佩歌心里没底了,不明白这些医生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说话总是说一半。
这几天她不但嗜睡,孕吐也严重,要说照顾,有时候都是白小悠照顾她,要是让慕长轩知道她来是由白小悠照顾,非扒了她的皮不可!
想想都觉得可怕!
唉……她自己的事情弄的也是一团糟,明天还得去相亲,现在小悠姐出了这事儿,她只能将自己的事情压一压。
李博然皱着眉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毕竟他不是这方面的专家,不好妄下定论。
最终,他在程佩歌担忧的眼神中将自己心里的猜测说了出来,“先不急,我怀疑一件更严重的事情。”
“……”
“我问你,她最近,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他问得很轻,神情却极为严肃,不容人打任何马虎眼。
这一问,程佩歌的心一阵紧缩,也跟着他陷入深思。
比如说有时白小悠明明看上去很悲伤,却装作什么事都没有,而且会,会帮她做这做那,还有那天白小悠当着她和白灵萱的面失控,都显得很不正常。
可她不是医生,不知道如何表达,只能模糊的回答李博然的问话,“没有什么奇怪,就是偶尔觉得不太正常,但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正常。”
“我怀疑她情绪有些不对,看似平静,心里却承受不住,她的眼里……”李博然想到刚才和白小悠谈话时的神情,太过于平静,特别是那双大眼,明明有着纠结和痛苦,但都被她一一隐藏下去,一般人无法注意到她这种细微的眼神变化。
一个眼神并不能说明什么,关键是他提到慕长轩时,白小悠也没有什么神情变化,就很值得他怀疑了。特别是白小悠的言语方面,他有很多地方都觉得奇怪。
这便是端倪和突破口。
他和白小悠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算得上是朋友,作为一名优秀的医生,能洞悉人的性格和心理并不算什么稀奇事。
之前白小悠和慕长轩决裂,白小悠曾发誓和慕长轩一刀两断,两人闹得那般激烈,也无法阻隔彼此在各自心里的位置。
即使决裂了,只要有人提到慕长轩的名字,他明显的感觉白小悠的眸子里会闪出一丝异样的光芒,那是对心爱之人的条件反射。
然而,他这次提到慕长轩,她却出奇的平静,特别是那双眸子,简直是没有任何波澜,仿佛在谈论一个毫不相识的陌生人。
越是平静就说明问题越大,她的思想有问题!
最终,李博然得出了这个结论。
她和慕长轩处于热恋阶段,分开这么多天就算没有想念,但别人提到也不至于像个木偶一样的坐着,没有任何反映吧?
为了试探白小悠,李博然一边帮她处理伤口,一边有一句没一句的和她聊着慕长轩小时候的事,每每提到杜瑜锦和慕长轩时,白小悠也只是淡然一笑,并没表现出任何过激的神情。
按照正常人的思维绝不是这个样子,就算面上平静,但眼睛始终骗不了人。然而他看到的只是那双波澜无惊的眸子。
那么只能说明一个问题,杜瑜锦和慕长轩的事白小悠早就听说了,所以不觉得惊讶,要么就是她生病了,学会了隐藏,学会了自我安慰。
这是一种病,无形的心理疾病!
长时间的压抑心里情绪会使人得这种病,如果能走出来当然好,将这种情绪找个机会爆发出来会更好,这样也就不存在什么问题了,关键是,有少数的人会越陷越深,自己无法走出来,总觉得自己可以独当一面,变得异常强大。
其实这都是一种错觉,人不可能承受超负荷的压力,很多人懂得释放这种压力便没什么问题,比如说一个简单的饮酒,也是对压力的一种释放,还有适当的户外运动,都是一种自我减压的方式。
“李医生,你的意思是?”程佩歌愣愣的望着他,或许已经猜到,但就是不敢往那方面去想,看着李博然的眼神多了一丝审视。
想到刚才的种种,李博然心里已经确定了答案,他不是心里学专家,在早年学过一点儿皮毛,像白小悠这样的情况,病情已经到了很严重的地步,所以他这种半吊子才会发觉。
为了安抚人心,他只能将这种肯定的答案咽回肚里,挤出一丝职业性的笑容,耐心的解释道,“我也不清楚,毕竟我不是专业的心理医生,不过她这种情况是怎么都不会承认自己有病的。”
在这之前李博然觉得很有必要找一个专家,最好能和白小悠聊一聊,再确定诊断结果。
“我怀疑她得了严重的精神分裂症和抑郁症。”
“什么?”喃喃吐出两个字,像是用了毕生的力气,程佩歌的身子一阵恍惚,重重的跌落在身后的沙发上。
本就憔悴的面容顿时一片土色,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对他轻微的摇头,表示不相信,不可能的。
抑郁症?她虽然不懂什么抑郁,但也知道这种病是长时间的心理问题所致,小悠姐会得这种病?这也太匪夷所思了,按理说她被孩子的事情都快逼疯了,也没得这种病,她有慕长轩的爱,也会得这种病?
确实,很值得怀疑!她不要信,不要!
“你先别慌,我只是猜测,毕竟我不是这方面的专家。其实从一开始我就有点怀疑,慕长轩告诉我她一切正常,在枪击慕子卿之后没有任何过激的举动,反而表现得很平静,性格也改变了不少,我就……”
李博然忆起之前他为白小悠诊过一次,可她醒来后和他诊断的结果正好相反。
“那你当时为什么不说?”程佩歌一听,顿时有些火大,激动的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忘了自己怀孕的事,动作太过于猛烈,小腹传来一阵轻微的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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