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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到荀贞住帐,两人落座,从吏奉上汤水。
荀贞叫从吏出去,又叫典韦守在门口,不许闲杂人等擅入。
张杨毕恭毕敬地跪坐席上,与荀贞说到:“明公,杨适才所言。”
荀贞举起手来,示意他停下话头,抚摸颔下短髭,目落其面,若有所思地徐徐说道:“冀州州内本多黑山贼寇,今右将军因讨贼之故,而不能前来觐见,虽然不免失敬於陛下,但亦是拳拳爱民之心。将军方才却说,右将军心怀不测,此何意也?”
张杨像是料到了荀贞会有此问,拿出诚恳的表情,回答荀贞,说道:“圣上之所立,不合右将军之意,此天下人皆尽知,右将军因此也就一直对朝廷不甚恭服,此亦海内尽知。早前,右将军还曾私下议过拥立故幽州牧刘虞为天子,以抗朝廷!右将军之心怀不测,绝非是杨之污蔑。明公有此一问,杨敢问之,是不是明公以为杨此来觐见圣上,实是受的右将军之令;方才与明公说出的那些话,则亦是受的右将军之令,特地试探公的?”
荀贞呵呵笑道:“试探不试探的,且不必说,只是我素闻将军与右将军亲善,上次将军与张郃共犯我河南尹界,便是奉的右将军之令。有道是‘为尊者讳’,尊长者即便有过,为臣属者亦当遮掩,况乎右将军是因讨贼安民,故不能来洛阳觐见圣上,更不算有过错也,将军却横加指责,斥其不测,此何理也?我殊不解。”
张杨又是无奈,又是委屈,忿忿说道:“杨不敢隐瞒明公,杨既知右将军怀不臣之心,杨虽粗鄙,却亦不甘与这等不忠不义之辈为伍!以往种种,都是因为右将军仗势凌人,杨迫不得已,委曲求全罢了,又哪里是真的与他亲善,真的甘愿做其爪牙,为虎作伥?明公,扬亦忠义士也!唯是此前苦无报国之门。今明公千里勤王,剿灭李傕、郭汜二贼,威震海内,眼见大汉中兴在望,杨亦不胜雀跃。今蒙圣恩优眷得召,杨须臾难待,星夜赶来洛阳觐见天子,更要紧的是,谒见明公,所为者实愿为明公效犬马之劳,为复兴汉室大业尽绵薄之力。”
这番话说得甚是真诚,如似发自肺腑。
荀贞暗暗称奇,没有想到,这么一个武夫,还能如此头头是道,遂也就不再试探於他,干脆直接询问,说道:“将军言有策献,愿闻其详。”
张杨精神一振,说道:“明公起义兵以诛暴乱,入朝辅弼王室,这是可以避媲美春秋五霸的功绩,惟是长安暂时不宜再为帝都,若留在长安匡扶天子,则事势不便,故唯有移驾许县,方为上策。於是,非常之时,明公乃行非常之事,奏请天子移驾幸许,今已成非常之功,杨对明公的决断和魄力,十分的敬佩!”
这通话入耳,越发引得荀贞啧啧称奇,但同时却也不免更加生疑。
张杨的这番话说得很对,可一来,不像是张杨能够说出的话,二者,这段话他也说得太过顺溜,好像是之前经过排练似的。荀贞不觉猜测,莫非这些话是有人教张杨说的?
却将此疑暂且按下,荀贞不动声色,说道:“此正我奏请圣上迁都许县之因,将军倒是一个知我之人。”
张杨说道:“杨鄙陋之人,安敢与明公称知己?却杨敢问明公,今海内群雄并起,诸侯纷争,王室衰微,未知待圣上移驾到许县以后,明公底下是何方略?”
荀贞端坐,问张杨,说道:“正要听将军之策。”
张杨说到:“杨敢请先为明公先稍微分析一下时势。”
荀贞笑道:“我洗耳恭听。”
张杨说道:“方今海内,州郡割据,群雄并起,无不怀觊觎之意,多包含乱世之祸心,而於其间气焰最凶者,当属南阳袁公路,冀州右将军,而许县正好处在二袁之间。”
荀贞点了点头,说道:“将军分析的甚是。既然形势如此,我该何以应对为上?”
张杨往帐门口瞧了瞧,帐门紧闭,知道外头有荀贞的侍卫、从吏把守门户,却也放心,目光转回,乃把他的对策奉上,说道:“如今海内割据,群雄最凶者,二袁也。二袁之中又以右将军势强。明公现虽兵强马壮,威加海内,而若仓促间,便进讨右将军,恐亦或有不利之虞,以杨愚见,二袁之中,当先讨袁公路,盖因讨袁公路有两利。”
荀贞说道:“哪两利?”
张杨说道:“袁公路无谋短视、骄横无道,不得士心,百姓怨之,且其至今所据者,仅南阳与江夏,一郡半之地也,又其南有刘景升为其仇敌。明公若以圣上之旨,诏令刘景升自襄阳北上出兵,而明公遣一上将,统军自颍川南下往击,南北合攻,破袁公路易如反掌,此一利也。”
荀贞说道:“将军说的这个一利,是打袁公路,比打袁本初,更利获胜。”
张杨说道:“明公明鉴,杨正是此意。”
荀贞问道:“二利为何?”
张杨说到:“这二利,则是南阳郡比邻颍川郡,讨定了袁公路以后,明公就可后顾无忧,并可仍以朝廷之诏,令刘景升从明公节制,明公的声势,便可由此而更上一层,然后伺机,再讨伐右将军,亦可胜算更多。”
荀贞说道:“将军说的二利,是利於增强我的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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