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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突然就有些不可抑止地想起了曾经听说过的故事。

一个女同事,从小在孤儿院里长大,后来自学成才,进入了图书馆工作。她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却由于孤儿院院长的仁心侠义,成长为一个健康快乐的人。

院长待她恩重如山,她也视院长为再生父母,尊敬爱戴。只是越长越大她便离院长越来越远,后来结了婚成了家,就更是难得三天两头往孤儿院里跑了。

她一直以为有时间的,等到她的孩子再长大一点点,上了小学,她便能够腾出时间来,时时去看望照顾院长。

孩子上了小学,却问题多多,她的丈夫工作越做越大,她便只能依靠自己照顾孩子。生活的担子压在肩上,她常常觉得自己连气都喘不过来。自然是对隐藏在心底的愿望有心无力。

女同事便常常愧疚,又悄悄安慰自己,没有关系,还有时间,等到孩子上了初中,一切都能够自理,她一定能够去看望院长老人家的。

只是直到孩子上了初中,她却更加忙碌了。因为孩子课业繁重,她得辅导。因为孩子打架早恋,她得时时看顾,随时开解。生怕自己一个疏忽,孩子就会在歪路上越走越远。于是乎,去照顾去探望院长的念头便越来越少想起来。

后来孩子上了高中,远在外地的她依然没能成行。只是每年照例托人将钱财送到院长的手中。

然后,她的孩子终于上了大学,去了首都。她不用再时时刻刻地陪伴左右了,哪怕儿行千里,她这个做母亲的依旧担忧不已,但是孩子确确实实地离开了她的视线,不再每时每刻都需要她的存在与陪伴了。

她怅惘,发现自己的两鬓居然也染上了白发,这才赫然想起了从前的院长来。似乎,院长在她上大学的时候,就已经两鬓斑白了??

当她心怀愧疚,终于踏上幼时的家、那所孤儿院的时候,她满脸欣喜地以为,能够拥抱那个永远慈祥亲切的院长。只是却被告知,早在五年前,院长就已经去世了,临去之前,一直念叨着她是否过得好,甚至还特意嘱咐别人,不要将去世的消息告诉她。

“我们孤儿院的人啊,生来被弃,命运已经够苦的了。既然这样,长大之后便应该常常欢笑。她要是知道我等不了了,肯定会伤心。等她的孩子长大了,她便会知道,做母亲的人,对待孩子的时候心最软却最坚强,但有些时候,对待自己却必须心硬如铁,否则会脆弱不堪。”

在忙碌的时候,她明明可以抽空过去探望的,却总是有这样那样的理由搪塞,哪怕心里思念成疾,哪怕心里愧疚成灾,她也没有真正地抽出时间来去看一看院长。没想到再见之时,却是永别之日。

女同事失声痛哭,大喜之后大悲,她为此自责了好几年,甚至一度患上了抑郁症。

直到在四十岁来临之时,她再次怀孕,感受到孩子的胎动,她才潸然泪下重新振作起来。

那是个悲伤但最后还算圆满的故事,在女同事离职的前夕,分享给了当时因为失恋而郁郁寡欢的她。

她一直以为,不是孤儿却胜似孤儿的她,将来有一天也会结婚生子,也许也会在岁月的流逝当中,也想念她的父亲,甚至也终于能够拥有机会可以联系上他,亲眼看一看他,抱一抱他。最终,当他老了,她能够以女儿的身份,堂堂正正恭恭敬敬地侍奉他终老。

可是如今想来,她那些辗转反侧胡思乱想的夜晚,一切都是多么地苍白可笑。

即使他一直都在,他也是不愿意的。从前是不愿意看见她的出生,后来是不愿意陪伴她的成长,最后的最后,她才真正地发现,他只是视她为扔不掉的包袱、必须在一段时间内背负的重担而已。

时间到了,便是告别之日,债已清偿,一切成空。(未完待续……)I12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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